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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员工 疫的故事)

愤怒(员工 疫的故事)

地点:亚克西矿场

当疫睁目之时,眼中的事物已与曾经的经历断链。她并没有被深埋于矿坑之下——也算不上深埋,她拉着格里高尔差不多快跑到洞口了。

这里太让人熟悉了,厚重的黑布在久经风雨侵袭的几根脱去了表皮的木桩支持下撑起了一个一个窝棚。这也有不熟悉的地方——平时按理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应当有几个分配不到任务而工闲的工友在窝棚下叽里呱啦的闲谈,而今天一个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被白布覆盖住的宛如小山、看不见究竟是什么的东西。

“这是……”疫起身想要走动,忽而感觉到了头的左边传来的阵痛,便伸手试图去揉一揉阵痛的脑袋,但是左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之前被攥着,疫拿起来看了看——是一块熟悉的怀表。“唔,格里高尔呢……”

**没有缓解疼痛,反而使疫更加疼痛难耐,于是她放下了**的手,却发掘手上一些干涸的血块——那是结痂的伤口留下的。同时她意识到了先前现象与手上多出是怀表的可怕。

“格里高尔!”疫发了疯似的冲向先前的白布堆,将一张张白布白布掀起——都是熟悉的面孔,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大家,只是他们这次只能静静的在这躺着不能再对或是褒扬或是非议了。一双双惨白无神的眼睛同样无神地看向同样惨白的天空,而这一双双惨白无神的眼睛中没有那双常带眼镜且熟悉的。

“格里……高尔呢……”疫喃喃说道。

此时,几个工人也来到了这里,凌乱的场面让他们十分不快而又疑惑:“这是什么情况啊?”的确,堆尸的地方突然乱了着实令人感到可怕,而这时他们又看见了疫。

“啊啊啊啊啊啊!”几个工作人员狂叫起来。

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不由得一惊。扭头向那边看去。

“你们……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活着吗”疫断断续续的吐着口中的文字,头上的伤让她无法集中精神说一句完整的话。

“啊,是那个安拉人,你还活着!”几个工人面面相觑,“快带她去工会……”

“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啊”疫不满地说道,但工人没有理睬她。就这样疫被稀里糊涂的带到了工会。

说是工会,其实不过是另一个窝棚而已。一群工人聚集在窝棚下,大声的争论着。他们的语气迫切而激烈,仿佛空气也将为之而点燃。

“他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了吗?死了、伤了这么多工友,得到好好补偿的有几个?”

“博诺因为这事断了只胳膊,上面的却什么也不表示,什么意思啊!”

疫本就头脑眩晕,现在在这样聒噪的环境下更加头晕了。可这是本在一旁搀扶的工人却撒手冲下了聒噪的人群,疫直打了个趔趄。

“我把那个安达人带来了,听听她的话吧。兄弟们。”那个搀扶疫的工人向人群挥手大喊。

那些聚集在窝棚下的工人门渐渐向疫靠拢,环绕成一环,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她,不是曾经的畏惧与好奇了,而是一种迫切的希望。

可,他们希望什么呢?疫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

“朋友,我不敢说认识你很久了,但咱们矿场就你一个安达人,这次矿难你也受了伤,你又有什么要说的吗?”先前站在一个木桶上发表演说的人问道。

“有什么地方受了那些混蛋的委屈就说出来,咱们的境遇都差不多。在这矿场卖命的,不是最后病死就是害肺病死。我们也是人,为什么他们把我们像畜牲一样看?!这次矿难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打一下马虎就完事了吗?!”另一手撑桌子,较年轻的工友愤怒得几近呐喊,喊完还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窝棚中的人们沸腾了起来,喧闹声如巨浪般汹涌。疫的头晕也随着这浪花起伏不定,但疫再怎么头晕也该明白一件事了——这些人愤怒而急切,一定是因为杀死了格里高尔的矿难,而且他们可能打算做些什么……

“咳”一声雄厚的男声响起,“静静,看看这位安达小姐的表态吧。”疫抬头看去,是一位颇有威严的中年人,他的脸也如矿石般坚硬而铁青。这位中年人说完,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看向这里。

“等……等会……让我想想……”疫推辞道。在这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格里高尔怎么样了……

“好,如果你想好了就来找我,就在这。”中年人说道,“对了,叫我铁臂吧。你又怎么称呼呢?”

“疫。”说完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确定她会回来。”窝棚中的一个工人问铁臂。“当然,她和我们一样,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和那些死在矿坑里的兄弟们一样了。”铁臂淡定地说道。

疫慢慢向矿场中心的大房子走去——这是矿场上唯一的完整的建筑了。上次疫进去时是入职的时候……一路上情况一点都不好,监工们都不仅仅是像往常一样板着脸而已了,今天的他们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凶光;到处都能听见工友们的呐喊声、质问声;矿坑里平时作响的叮叮当当也没有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氤氲已久敌意渐渐发酵,随时可能在空气中点燃。

疫来到了理事中心的桌子前,周围的墙刷着漂亮的白石灰浆,桌子也是平整没有木刺的好木板做的,桌后一位衣着端庄的工作人员对着疫微笑。

“我要问一下,这次矿难中的死者有没有一个叫格里高尔的?”疫急切地问道。

工作人员依旧笑着轻轻扭了一下头。疫明白了什么,便从口袋中掏出了几个银币放在工作人员手中。“哦,请稍等,小姐。”工作人员依旧微笑着,一边轻轻翻阅着几份文件,一边说,“哦,的确,有一位叫做格里高尔的员工不幸在这次灾难中离去了。”

疫的心头突然一震,可她还来不及悲伤——格里高尔想必早就知道了会有这种事发生吧……可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呢?照顾好他的家人。这是格里高尔托付给疫的最后一句话,她现在作为格里高尔的朋友,能做的只有完成他最后的嘱托了。

“那么对于格里高尔的赔偿?他的家人需要他,而他现在不在了。他的家人需要一笔钱来进入新的生活。”疫问道。

“哦,小姐,的确如此。格里高尔先生应当得到一笔500金币的补偿,但是这需要他的亲属来接取。”工作人员淡淡地回答,脸上依旧是微笑,只不过这不断的微笑如今只让人发瘆。

“那谁去通知他的家属?”疫问道,她没想到矿场的制度竟然如此荒诞而可笑——矿场没有邮筒,去最近的城市只能步行。而那样的话即使是坐马车回来一趟来回也要至少三天……三天……一个矿工旷工两天就会被开除,不允许回到矿场上来。被开除的矿工都进入不了,家属想必随便一个什么小借口就打发走了吧……

想到这,疫不禁感到制定规则的人的可怕用心,此刻的她脸色阴沉便说道:“好,我知道了……”随后转身离去。并没有继续关注工作人员的所作所为。

之后的矿场中心,铁臂与安达人达成了一致,一场紧随工人罢工之后的武装暴动即将发起,今晚的亚克西矿坑的夜晚将结束于鲜血与烈焰之中。

疫去到了一个角落——好不起眼的角落,除却她之外不会有人往那里多看一眼。她从灰尘中翻弄出一个木匣子。随着吱呀一声,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把结构精巧的匕首——匕首的把柄处有回钩的凹槽用以卡住劈砍而来的刀剑。

“没想到还能用上你,老朋友……”疫凝视着散发出冷光的匕首,一边擦拭一边内心五味杂陈的叹息,“走吧,今晚我们将讨回自己的公道,无辜而流血的人……我们要讨回自己的公道!”

疫将匕首藏于身上,动身蛰伏于事先商议好的地点,如同伏袭的野兽般静候着夜幕降临。

随着矿场中心广场上的呐喊声响起,这场双方都蓄谋已久的冲突爆发了……

叫喊声,厮杀声,痛苦地哭嚎,刀剑的拼杀……在阴翳惨暗的的月光下回响。

“弟兄们……我们输了……快走……”铁臂在疫身旁声音微弱说道,“其他三个片区的矿工……根本就没有……响应我们……他们只在等……等这场好戏之后……再在矿场老板面前……卖弄自己的乖巧……以此换取那给予牲畜般……般的奖赏……”此时的铁臂失去了他的一条手臂,浑身血污,正被疫与周围的矿工保护着。

显然,周围的起义者被自己被其他片区的叛徒背叛是一无所知的。惊讶与绝望瞬间席卷了起义者们的阵营。耳畔火铳的声音响起,矿上的督工早已渴望无聊的生活早日结束,不过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便可向人射击一定会是缓解无聊的好乐子。

随着火铳的爆响,起义者的防被打破了。他们尖叫着四散而逃,先前的阵地早已溃不成军……

人群在枪鸣与哭喊中四散,疫被裹挟在慌乱的人群中无法脱身,只能随人群在叫喊声中迁移。一声惊呼,令疫回过神来。几个督工挡住了这一小撮人的去路,其中一个家伙拿着致命的火铳。

督工审视猎物般的坏笑已然表明杀意,疫也攥紧了自己的匕首,身边的起义者纷纷拿稳了手中的武器,即便起义失败,至少得活下去。

手铳发出一声爆响,一位起义者应声而倒,双方都一跃向前拼杀在一起。装备与战斗经验之间的差距在拼斗中表现的淋漓精致,很快起义者便只剩下四人,而督工只有两个失去了战斗能力,剩下五人已经解决了七个矿工。

“呼,想活吗?”疫问其余几个人,“我去解决那个拿火铳的,你们一人对付一个!”话音未落便一跃跳向手持火铳的敌人。身旁另一个督工眼看此状,挥舞手中的棍棒砸向疫的脑袋。疫侧身躲过,手中的匕首如长鞭般挥砍,从持棍的督工手腕处整段切开,鲜血在空中沿匕首挥砍的方向飞溅成一条长线。随后疫借机将持棍的督工踢开,冲向持铳者。

不料持铳者已装填好子弹,顺势向疫开出了致命的一枪,枪响后,疫应声向侧面躲闪,但血线与弹线一同飞出绽放于空中。正当督工放松一口气时,疫却并没有因这一击停下:“打歪了,混蛋!”虽然火铳击中了疫,但只是从额旁擦过并没有真的击中疫。

随后疫欺身上前,跃步向前,将匕首刺进了他的手腕,督工吃痛地将枪丢下。随后一道银光封了他的喉……

其余几名起义者干掉了各自对抗的督工,但自己也伤的不浅。远处的人声逐渐靠近,他们不可能在对抗更多督工了。

“呵,只能这样了吗……”疫用匕首擦了擦额前的血,拾起火铳念叨着,“虽然是同族,不过人类……对自己人的剥削与压迫好像也不比渊深少啊……格里高尔,你说的那样子理想中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所有种族——人类、安达……都能像朋友一样相处的世界真的可以存在吗?”随后口中念出了周围工友听不懂的咒词……

那晚的起义没有改变任何事物,与铁臂参与起义者一律和他一起被绞死在了矿场中心的绞刑架上,矿坑里死于矿难的矿工便真的死于了矿难,矿工们依旧麻木地干着用不停息的工作……除了一个方向——向西南去公爵领的路上突围的起义矿工部分突围,那天参与西南方向镇压的督工与矿警大多死亡或疯狂。唯一一位失去了一条手臂尚且活着的督工还能战战兢兢地描述处那一晚的场景:“那个……那个安达人……是……是恶魔……是恶魔啊……血……全是血……血红的匕首……血红的子弹……啊……还有……那双……那双血红的眼睛……她……她能用匕首挖出我的灵魂……啊……啊啊啊啊啊……那把手铳的子弹也变成了……恶魔……恶魔的武器……子弹……子弹能毁灭我的神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当晚这位督工便猝死了,死相就像——被吓死了……

从此之后,矿场上没有也不会有安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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