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站住！！！！”
阿利亚特从床上跳了起来，眼前却只剩下了平凡的旅馆房间。
范伦汀娜也醒了过来，她并没有说什么，捂着额头坐了起来。看来她也记得那个梦。
“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成功了。”
阿利亚特暗暗骂道，摇了摇头，不快地咂舌。
本来，阿利亚特并不觉得那个夜明珠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哪怕那真是核废料，让萨蒂他们处理掉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无论如何都没法置身事外。
“惊天秘密……”
那个老头人影显然是吃准了这一套，才会将夜明珠呈现在阿利亚特面前的。可是，是谁告诉他阿利亚特会对此感兴趣的呢？阿利亚特自问没有像那些小说里的穿越者一样，用现代科技开外挂，平时都是尽量以符合世界观的方式战斗，也从来没有鲜明表现出对科技的兴趣——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幕后黑手确切地知道，她就是穿越者。
“阿利亚特大人，您对那个球体很感兴趣吧。”
“是的，抱歉，范伦汀娜。”
“没关系，”范伦汀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听您的安排。”
“多谢了。”阿利亚特低下了头。
“不用道谢，您本来就……”
“发生什么事了！”
唰！萨蒂用神术瞬移进了房间。“我刚才听见你怒吼。”
“有只蟑螂跳到我脸上……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刚才在梦里……”
阿利亚特想了想，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之后，她用蟑螂的说辞打发了拿着武器冲上楼的众人，好不容易才安宁下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入睡。
奔流河下游的冲积平原上，阿利亚特一行人的车队不紧不慢地前进着。晚春的原野依然有意思凉意，商道两盘长满半人高的小麦。小麦正在拔节，油油地在风里招摇，极目西望，能看到海天相接的一线。
阿利亚特骑在马上，用星字杖砍倒几根麦秆，露出了被层层遮掩的荒芜田垄。
“看起来这里曾有人居住，只是后来废弃了。小麦都成野生的了。.阿利亚特四下望去，没能发现一点人烟。“这里的水土条件明明不错。”
阿利亚特不禁想起了杰贝尔村。虽然艾特拉姆世界现在已经不像三百年前魔王入侵时那样危险，但这些边远小村面临的威胁依然在地球中世纪来得更多。可能仅仅是因为一个村民都不知道的原因，一夜之间几百号人全部被死灵术士屠灭，这样的命运换谁都无法接受。
想到昨晚那道令人窒息的视线，阿利亚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神明。
“警惕星空，抵抗侵蚀……”
头顶依然是蓝天白云，一切正常。但在经历了昨晚的遭遇后，阿利亚特不由得思考起一个她一直不愿细想的问题：既然创世女神教所使用的祷告，能引发名为“神术”的奇迹，那这是否可以说明接受祷告的对象——创世女神——是真实存在的呢？祂会不会就在头顶星空的某个地方呢？
如果是，那这个一般意义上的“善神”，是怎么看待发生在大地上的这些惨剧的呢？
阿利亚特一阵头大。她是想敬鬼神而远之的，可是昨晚那玩意显然是不怀好意。
“……范伦汀娜，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范伦汀娜没想到阿利亚特会突然这么问，琢磨了半晌才回答道，“我的态度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是的呢。”
属于是很标准的普威尔人回答了，看来即使是范伦汀娜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没什么了解。阿利亚特正准备去和萨蒂谈谈，范伦汀娜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莫勒小姐和我说起过相关的内容。”
“哦？说来听听。”
范伦汀娜将萨蒂告诉她的四派“异端”的界定标准，以及自己的疑惑，都原原本本跟阿利亚特复述了一遍。
“与某些强大的存在有关，简而言之就是评判标准不是现有实力，而是后台嘛。”
“莫勒小姐是这个意思呢。”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昨晚的遭遇，阿利亚特并不会认为是幻觉。但是教皇国和“权厄之秤”，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国家，一个是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萨蒂虽曾找“权厄之秤”合作过，但她是要掏钱的，恰恰说明两个势力互相之间的联系并不是那么紧密。
既然如此异端的目录里为什么没有“权厄之秤”呢？阿利亚特想了想，可能性应该有三个。
一，创世女神和昨晚那位并不是敌人，这其中包括两者为同一存在、一方是另一方的属下、双方是秘密盟友、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等等可能。
二，昨晚那位太弱了，并不算是足够硬的后台。
三，祂与“权厄之秤”的关联并不为人所知。
阿利亚特自己在这想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于是她很干脆地就去问萨蒂了。
“什么？你问我如何看待龙神教、渊教这些信仰？我的评价是，宗教自由。”
“？？？”
萨蒂口中说出的每个单词阿利亚特都能懂，但是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她实在理解不了。一元论教派说信仰自由，就像杀人狂说热爱生命一样，实在是出乎阿利亚特意料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异教徒必须死！’之类的。”
“那是魔王入侵之前的老黄历了。其实，哪怕信仰的神不同，他们依然是女神的孩子，”萨蒂在胸前画了一个星字架，“只要他们能人真生活，努力工作，做一个对人类有益的人，那么信仰的神不同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立意有蛮高啊。可是，你们不还是和普威尔人年年打吗？”
“你别搞错了，是他们打我们啊！你说是吧，加西亚？”
范伦汀娜别开了视线，看来萨蒂说的是真的。
“……看来我得重塑一下世界观了。”
“你们外岛人到底把我们想象成什么了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
“阿利亚特大人，我要揭发她，”范伦汀娜忍不住道，“创世女神教之所以对其他宗教宽容，是因为他们声称即使我们信的神真的存在，也只是创世女神座下的天使。”
阿利亚特眼前一亮：“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就应该这么说，不如说只能这么说！”
“……我说你们两个啊。”萨蒂看起来很想揍人，但握拳又松开重复了几次，最后还是放弃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部分的原因。只是一部分。”
创世女神座下——至少是在创世女神教的口径里——是有其他高规格的存在的。阿利亚特想起了刚才的推测一，于是问道：“那么创世女神手下到底有哪些天使呢？”
萨蒂没有立即回答，狐疑地盯着阿利亚特的星字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自己没看过《唤言经》吗？”
“那是什么？我先说好，印刷术没普及到外岛哦。”
“……”
萨蒂一副被打败了的表情，手在袍子里摸索着，应该是想找到自己的那本《唤言经》。突然她表情一滞，看来是并没有带在身上。
“出任务的时候不能将《唤言经》带在身上，我想起来了。”
和不准说俄语一个意思属于是。
“我这里有哦。”范伦汀娜出声道。她从背包中拿出一本小册子。
“这么薄？”萨蒂傻眼了，一把抢过，翻开前两页扫读过去，“还真是，可是这个厚度……”
“这是精简版呢。”
“什么？这你们也敢精简？！”
萨蒂目眦欲裂，咬牙切齿，但范伦汀娜不以为意，道：“这是普威尔正教的人修订的，你知道他们事都做得出来。”
“那没事了。这帮人迟早要被神罚。”
阿利亚特本想看看《唤言经》（精简版）上写了什么，但是萨蒂把书一收不让她拿。
“什么时候我给你找本正规的来，不要看这种误人子弟的东西。现在你就听我口述吧。”
“行。”
萨蒂酝酿了片刻，道：“《唤言经》中出现的天使名讳，据统计有四百七十二个，但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却是两个叛徒。”
“堕落天使是吧。”
“没错。孪生的时之天使，曾经是主手下最强力的天使，最后却站在了主的对立面。”
“祂们是不是还策反了三分之一的天使？”
“并没有，反叛的只有祂们二位。”
“结果呢？”阿利亚特奇道。圣经里说路西法是带领三分之一的天使才与天国打得有来有回，这里两个人能干什么？
“……最后结果是，神国四分之三的天使战死，两位时天使被放逐出了这个世界。”
“呃，这战绩有点难看啊。”
《唤言经》的作者是谁啊？真的感写啊，难道他猜不到信徒看了这一段后会怎么想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萨蒂点头道，“这就是《唤言经》和其他宗教经书的区别。别的经文里神永远是伟光正的，但你在《唤言经》上能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它是纪实的。”
“既然你说是纪实，那这两个时天使是谁？”
“祂们二位一位自称‘僭主’，一位自称‘魔王’。”
“就是那个，‘魔王入侵’的‘魔王’是吗？”
“是同一个神祇。”
对这点阿利亚特并没有发表看法。地球那边的宗教也经常玩这一套，比如某国被古巴比伦摧毁了，经书里就记载说这是因为该国国王犯下了过错，神才借巴比伦人来惩罚他们——如果阿利亚特是巴比伦人，她肯定会说：“坏了，我成替身了。”巴比伦人信仰的根本就不是雅威，是多神教，主神是风神马尔都克。
只能说，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了过去。魔王这事是不是也是类似的话术，阿利亚特不好说，保留看法。
“两个天使中，魔王蹂躏了整个世界，另一个应该也有相近的规格吧。那是谁呢？”
“我怎么知道？不过依我看，四支异端中，魔王显然是魔王崇拜者的后盾，那么‘僭主’应该也是某一派的的幕后主使者。”
“还剩俩呢。”
“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萨蒂耸了耸肩，“这种问题连那些神学家都搞不清，我这个干苦力的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等一下，有情况！”车队中突然有一个人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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