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就是我们击破权厄之秤的经过。”阿利亚特说完,托起茶几上的茶托,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听说茶叶最早是经由科鲁托酋长国进口的东方特产,但在魔王入侵之后茶树就随人口迁徙传遍了艾特拉姆各地——不过,最好的茶叶还是从东方进口的,并且,随着连接东西方通道、哲布的大门被科鲁托兽人焊死,这些好茶是吃一点少一点,即便是罗德里格斯勋爵,也只能在重要场合拿出来。
啪啪啪,茶几对面响起了拍手的声响,只不过鳞片和肉体相撞,发出的声音不出意料地沉闷。
茶几两边摆了两张相对的沙发,沙发后还分别站了两个侍从。一边是坐着的阿利亚特和站着的范伦汀娜,另一边是克莉斯特·罗德里格斯勋爵和她的贴身女仆。
克莉斯特一改之前见到的那副骑士模样,穿着礼服,把紫色的高马尾放了下来。尽管她那紫色双眼的眼角依旧高高吊着,但因为她笑得很娴淑,多少收敛住了英气——话虽如此,她那被龙鳞完全覆盖的右小臂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长着这样的鳞片,居然还可以优雅地拿取茶杯,真是厉害。
这边,阿利亚特虽然像被氛围影响了似的尽力露出端庄的仪态,可她的声音依旧沙哑,有心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战场上大呼小叫练就的嗓门。
也就是说,这场看起来很上流的茶会,说穿了就是两个战士气息藏都藏不住的家伙在玩过家家。
“真是精彩。阁下不禁完成了单人讨伐暗黑骑士的伟业,还仅凭两人便找到并击破了权厄之秤的据点,比起我元素骑士团的精锐也好不逊色。不,甚至连我面对阁下的勇力智谋也自愧不如。”
“您过誉了。”阿利亚特笑道,“勋爵阁下可是公认的赤金级标杆,同时又以指挥元素骑士作战而出名,我这个小小的黄金级的冒险者可弗如远胜。”
“阁下说笑了,黄金级冒险者哪能做出这两件壮举呢?并且,您可千万不要以冒险者自称。讨伐哥布林、斩杀暗黑骑士、援助受难冒险者、揭穿魔族伪装、公布权厄之秤据点,做出这些义举的您,真可谓是骑士的楷模。”
阿利亚特对此是微微一惊,想不到克莉斯特连这些事情都调查出来了。她这么干,一方面是对阿利亚特的赞赏,另一方面多少也有些“我对你知根知底”的意思,有几分震慑的意味在里面。
“您过誉了。按照联合王国的法律,现在的我可不能妄称骑士。您的这份荣誉我不能收下。”
阿利亚特的潜台词就是抱怨她克莉斯特手下的人办事迂腐,不给她认证贵族头衔。算是对克莉斯特方才小小威慑的小小回击。
“抱歉,阁下。我身为公爵之女,亦即下任领主,放任领民受到如此伤害,还要劳烦阁下费心,甚最后至连阁下的合理需求都无法满足,这是我的失职。”
可是……阿利亚特在心里默念。
“可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克莉斯特眉头微皱,道,“阁下虽有外岛的爵位,却无相关的凭证,就算现在我们普威尔联合王国能帮您承认身份,当您旅行至其他国家时,也不得不再次面临身份确认的问题。据我所知,您是在大陆上周游吧?这样恐怕会有诸多不便。”
克莉斯特的意思是他们虽然能承认阿利亚特的身份,但不能帮她再次重制证明。那些诸如封君的签字文件、徽章、印章之类的东西,阿利亚特想找回来,就只能再回一趟外岛。但她这个身份本来就是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去哪里补办证明啊?
不过,听克莉斯特的语气,应该是还有办法。
“这样吗?”阿利亚特也配合着眉头一拧,道,“请问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有一个这样的办法,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克莉斯特顿了顿,给阿利亚特一个心理准备,道,“我可以安排一场受封仪式,让您成为罗德里格斯公爵的荣誉封臣。成为荣誉封臣后,您可以沿用您的家徽和纹章,并且以普威尔贵族的身份更方便的行走在大陆上。以您荣誉贵族的身份,其他国家也不会对您抱有戒心——当然教皇国除外——并且享受到贵族应有的礼遇。如果您愿意安顿下来,我也会提供给您与爵位相称的土地。敢问阁下意下如何?”
克莉斯特的条件开的是很丰厚的,不过对于阿利亚特这样一个打定主意要游历大陆的人来说,这个法子也有点将她绑在普威尔联合王国战车上的意味了。
不过,在中世纪,一个封臣同时向两个以上封君效忠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如果两边打起来了,封臣甚至还要将自己的人马分成两波加入两个阵营,就是一本破烂账。何况她只是一个荣誉贵族,虽然能享受一些贵族的待遇,却没有得到领地,从封君那里拿的东西更少,受的限制也就更少。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就和做生意一样。阿利亚特待价而沽,多少是要抬点价的。于是她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克莉斯特见状,也不说破,便道:“以阁下的实力、事迹和品格,我觉得一个骑士身份已不足以相称。如果阁下愿意接受我的建议,我能给予阁下等同于子爵的地位以及名誉元素骑士的身份。”
克莉斯特也是爽快人,直接把骑士提高到了子爵。当然她这个和空手套白狼差不多。对于贵族,最重要的无非第一是地,第二是兵,第三是钱。给一个荣誉贵族头衔不要地不要兵不要钱,成本极低。别说子爵了,要不是影响不好,她直接给个侯爵都不在话下。
阿利亚特见此也勉为其难地松了口:“勋爵阁下真诚相待,我阿利亚特要是再推辞,就显得虚伪了。我接受阁下的建议。”
“这是我的荣幸。我知道阁下志在四方,不知何时说不定就会离开这勒塞夫城,所以将受封仪式安排在三日后的清晨如何?地点在骑士团驻地,由我代替远在前线的家父举行仪式。不知阁下是否满意这个时间?”
“一切听从勋爵阁下安排。”
事情谈妥了,克莉斯特摇了摇桌上的铃。一名高级管家开门走了进来,克莉斯特递给他一封已经封好了的信。
看来是有备而来啊,这个结果也在她的预测中。她当着阿利亚特的面递出信件,无非就是打着告诉阿利亚特“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的主意,在之前被阿利亚特“得寸进尺”之后扳回一城。
不过,阿利亚特的第一个目的反正是已经达到了。
“阁下,还请稍安勿躁,恐怕还有一处需要征求您的意见。”
“请讲。”
“阁下名讳阿利亚特。虽然外岛居民有名无姓这个习俗我有所耳闻,但若在艾特拉姆大陆,作为贵族没有姓氏恐会遭人耻笑。”
这个是真的。阿利亚特毕竟与外岛人一起航行了六个月,知道了了很多外岛习俗,包括外岛人无论高低贵贱都只有一个名字这件事。
“入乡随俗,现在我身在艾特拉姆大陆,自然一切按照大陆的风俗行事。不满您说,其实我在知道艾特拉姆大陆有这个习惯后,就已经准备好一个姓氏了。”
“那么敢问阁下的姓氏为何?”
“洛星。”阿利亚特面不红心不跳,直接把以前的名拿来当姓氏了。
克莉斯特虽然听这发音感觉有点奇怪,但也只认为是外岛人的奇妙起名方式,并不是特别在意。又写了一张纸条,摇铃让管家带了出去。
“不过,勋爵阁下,今天我前来,并不只是为了来勋爵阁下处讨要爵位的。”阿利亚特自嘲道,“勋爵阁下待我不薄,那么我也有要事必须告知勋爵阁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阁下千万不要害怕。”
“阁下真会说笑,我也是久经沙场之人。阁下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我希望能得到参观被捕获的暗黑骑士得许可。”
“这……”克莉斯特面露难色,婉拒道,“阁下或许有所耳闻,因为此事骑士团与正教教会之间闹出了一些矛盾。阁下现在前往骑士团驻地,恐怕会被卷入不必要的纠纷。”
“是我失礼了。一想到有个暗黑骑士藏在离我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正在被研究,我就觉得不去看看真是可惜啊——”
“什么?!”克莉斯特双掌拍在了茶几上,茶具和范伦汀娜都吓得跳了起来。“你从哪里知道的?不对,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无根无据的流言?”
“冷静,勋爵大人,冷静。”阿利亚特笑着把灰袍人的事都说了出来。
“……没错,这么一说确实是被贼人察觉了。”克莉斯特不安地咬着右手的鳞片。连这种极其没有风度的行为都做出来了,可想而知她的内心是多么地混乱。
“大人,您的手。”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身后的侍女出声提醒。
“哦?嗯,老毛病犯了。失礼了,阁下。”
“那么,您有什么头绪吗?谁会盯上那具暗黑骑士,灰袍人的身份又是什么?”
“嗯,我想想……”克莉斯特思考的时候,又不知不觉地把右手小指放到嘴里去咬。侍女在她身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描述的那个人,是‘死牙’法外骑士团的首领,‘死牙’克里顿,自从两年前被击破后就销声匿迹了。想不到他居然和权厄之秤搅在了一起。”
“死牙”。阿利亚特记得这个名字,她登陆的第一天干掉的那个黑店店主,就自称死牙法外骑士团的剑士。
“虽然我不记得当时有砍掉他的手臂过,但在这两年间他发生了意外也不是没有可能。以他的财力,购买一条假肢戳戳有余。”
“那他有什么动机来搜寻暗黑骑士呢?”
“‘死牙’是个极其危险而且狡猾的歹徒,当年我们追踪了他很久,对他的性格也有一定的个把握。这是个权力欲和力量欲很重的人,只是因为怀疑部下要夺权,就大开杀戒处死了五分之一的手下——这就是他最后覆灭的原因之一。这样一个人不贪求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的。何况,如果你说的灰袍人真是他,他失去了一支手臂,用假肢替代只是权宜之计,那么他肯定会去寻找重获肢体的办法……“
“比如暗黑骑士的超再生,是吗?“
“暗黑骑士的自愈能力是人尽皆知的。不过,也不能就此下定论,一切等抓获他了再说。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有这样一号人物身在勒塞夫中,那就不能让他跑了,无论他是否对暗黑骑士有所图谋。“克莉斯特又摇铃叫来一个秘书,吩咐了一下,把全城通缉的命令下达了下去,并且让他们优先封锁海面。”既然克里顿已经与权厄之秤接触了,那他与海寇勾结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法外人总是蛇鼠一窝。“
“阁下办事如此雷厉风行,我可就安心了。“
“让阁下看见我如此失态,真是见笑了。“克莉斯特想了想道,”既然两位已经被卷入了暗黑骑士的事件中,那么不如一起来亲眼观察一下被我们捕获的这一体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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