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 西东大学
耸入云霄的樟木似的植物,机场跑道上忽闪忽灭的燃油灯,神似纽约杜勒斯机场大楼的建筑坐落在跑道的另一边,一架航空器携着两簇尾焰由远及近,急减速后稳步降落,现场的人群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个航空器的来临。
乘降梯落下,缓缓走出的人们有着极大的身高差距:约三分之二在一百三十公分到一百四十公分左右,最高的能达到一百五十公分,剩下三分之一在一百八十公分左右最矮的不过一百七十公分,说着陌生而又优雅的语言,搭配着他们独一无二的服装,逐渐地重新适应着这颗星球的重力。似乎飞行对他们而言,像是刚刚经历的一场惊异的魔幻旅行。
片刻之后,乘客们在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士的带领下走入大楼一楼——内衬的白色在前胸微微露出,而外面穿着的深蓝色制服他们从没有见过的材质,坚实而有光泽,在灯光之下泛起亮白,似乎不会落下灰尘;腰间挎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武器,似乎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简易枪炮,更像是一把象征着无尽财富的钥匙。
人群中,一位矮小的男性走上了讲台——一席长衣,与中国文化当中的长衫十分相似,但是材质上更接近绒布的组合。衣装侧面用拉索固定下半部分,上半部分则是东亚文化中比较常见的盘扣,由于制作工艺上使用了大量的绒毛和绒布,即使在呼气成水的天气当中,都可以自如地在室外活动。
他用熟练的中文讲到:
“各位先生、女士、以及荣耀的壮士们,以及万里之外的来客们。我,维莉安娜尔思帝国西大陆执政官维莉安博拉齐思,谨代表我们维莉安娜尔思西大陆人民,向在场所有为发展我星国交通事业奋斗过的同僚,报以真挚的感谢和慰问!
今天,维莉安娜尔思历20元的251年12月30日,即各位口中的2174年12月30日,我们首都维莉安娜尔迎来了全星国第一架飞机,第一座投入使用机场,第一条飞行航线。相信这是我们两个文明友好交往的开端,维莉安娜尔思人民将会牢牢铭记这一天。从今往后,我们将尽可能多地为我们的异星朋友提供更多的生活便利,并在与诸位朋友的交往之中,相互学习相互促进,在交流两文明友谊的同时,实现互利共赢,共同为建立一个和谐稳定发达美好的西大陆和星国而努力!”
语罢,维莉安博拉齐思又用相对生硬地英文完整地翻译了一遍,临时搭好的讲台下方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老式照相机的声音不绝于耳,既是送给这位英明领袖的礼物,也是送给今天具有着划时代意义的一次飞行的纪念。
仪式结束,双方政要和科研专家在维莉安娜尔思星国的军队的护卫下踏上了各自的回程,而四散而去的记者都在讨论着明天该如何报道相关的事宜,热闹的机场转眼之间只剩下欢庆过后的落寞,半截搭在讲台上的红色绳结和一地的紫红气球却无人收拾,独自等待明天的熹微太阳。
维莉安娜尔思历20元的251年12月31日
即地球2174年12月31日
上午8:45
西维莉安新东亚大学(西东大学)
政治与军事学院
高级指挥系阶梯教室
西维莉安新东亚大学,又被称为西东大学,是这颗星球上目前公认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大学,其在建筑、军事、政治、语言、外交领域拥有着不俗的外界认可和堪称奢侈的内部资源——譬如说川珑星上目前的实际最高陆军统帅穆夏·穆勒尔就在担任西东大学政治与军事学院的院长。
作为最优秀的大学,昨天轰动了几乎整个西大陆的“飞机外交事件”,必然会被政治与军事学院进行讨论与研究,而作为最好学校中最好的学院,政军学院自然也是请到了非常优秀的讲师。
“同学们,大家好!”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年轻女教授站在阶梯教室中央,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引导着话题,“我是来自新地大学跨语言与种族文化研究专业的教授,我的名字叫吉利安·胡安娜,大家叫我吉利安就好。”
吉利安踩着自己的高跟鞋,一边在讲台上走动,一边讲话:“作为军事学院的学生,昨天的事情,各位觉得会对我们聚居地和西大陆维莉安娜尔政权的关系,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在我讲课之前,我希望听听大家的见解。”
几百人的大阶梯教室依旧鸦雀无声,身穿聚居地红白蓝军装学生们笔挺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女老师等待了片刻,见此情形不禁尴尬地笑了出来:“不愧是军事学院的学生,纪律性比其他学院的学生要高出不少。”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讲了起来:“其实呢,这种问题很多时候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很多时候呢,讨论能带来的成果远远比我先告诉你们,你们再去仔细思索更加丰富。”
台下依旧鸦雀无声。
吉利安这个时候想起了穆勒尔对他学生们的评价:
“我带过的最好的兵。”
“果然是这样……”又见识了一下军队里面这种纪律干的吉利安暗暗想到,同时联想到之前在军队里的做的公开课的时候,她想让别人发言或者带动课堂气氛的话,必须要用名单点名,同样,穆勒尔也为她准备好了这份名单——一份按照学组分类的名单。
所谓学组,是军事学院独特的年级名称。不像其他非军事学院,政治军事学院中的军校生只有三个年级,分别叫做初级学组,中级学组和高级学组,每个兵科科目(即普通学院的系)配置一名学组组长(学生会长),分别对应部队中的军事主官,而高级学组组长,便是整个兵科的军事领导。当然,这些组长充当军事领导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演习中,毕竟是学生,大部分时间还是学生的身份更为突出。
名单被分成了两个学组,其中一个是骑兵学组,一个是步兵学组。在骑兵学组这一边,学生学组组长的名字叫做李岚清,而步兵学组那一边,就算是不看名单,吉利安都知道那个名字——
梅尔斯特·卡洛琳——前不久刚刚去世的、被称为聚居地最伟大的将军——卑尔根·卡洛琳的小女儿,也是当前聚居地总督钱伯伦·卡洛琳的侄女。换一种更直接的说法,她就是当下最大的政治豪族卡洛琳家的少公主。
“那这样,我们邀请几位同学进行分享,有没有同学想分享些什么?”
台下依旧无人回应。
但她早就想好了下一步棋:“那有请两位高级学组组长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大家觉得怎么样?”
台下掌声雷动,坐在最前排的两个小姑娘彼此商量着什么。片刻之后,一个外形袖珍的金发小姑娘站了起来,先朝着老师敬了个礼,又回头向着后面的同学敬了个礼。
“那让我们欢迎卡洛琳公、呃……同学!”
尽管吉利安老师很快的改了口,但梅尔斯特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她非常不喜欢自己这个看起来高人一等,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身份。
她迈步走了上去,衣着着同其他同学一样的聚居地志愿军蓝白红三色军装(男性士兵为蓝白色),发间衔着一束黄色的、被折成了十字样式的缎带——这是每一个卡洛琳家族的人都会佩戴的物什,有些时候在帽子上,有些时候就像现在一样直接作为发饰衔在头发上。
不同于卡洛琳家族在地球上的祖籍——瑞典人的外貌特征,梅尔斯特生得并不够英气,却依旧惊艳——梅尔斯特拥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纯净,幽深,从不同的视角注视着她杏仁色的眼瞳,便会生出不同的美感。除此之外,梅尔斯特的眼睛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大”。这个大不是一般的大,与其说大,倒不如说“广阔”更为合适——不像椭圆形或者单角形的眼睛,梅尔斯特的眼睛像是一道光幕缓缓落下,整体上也给人一种幕布的感觉。虽说单独看她的眼睛有些瘆人,但真正有机会和她对面而坐的时候,更多的感受到的是她像公主一样优雅的举止和军人身上独特的高傲气质。加上她的桃口樱唇和直挺的鼻梁,说是异域之美,也亦不为过——这里的异域,指的便是维莉安娜尔人。
话说回来,作为高级步兵学组的组长,梅尔斯特的成绩不用多说,作为女性军人,她并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一个后勤一样的专业,反而选择了在炮兵出现之后,被领内军事家称作炮灰的步兵专业。
当她站在台上,那位叫做李岚清的小姑娘便带头开始鼓掌,时不时地冲着台上的梅尔斯特笑笑。
掌声中的梅尔斯特也朝她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
“各位同学们,吉利安教授,大家早上好。新闻我相信大家已经都了解过了,很惭愧,作为军人,在这里只能谈论些军事相关的内容。”
她稍作停顿,看着阶梯教室的远方以缓解压力,隐约地看见了穆勒尔似乎在门外看着她——作为父亲的老战友,穆勒尔却并没有对甚微老战友女儿的梅尔斯特展现出过分的关注。恰恰相反,有些时候还会当着其他学生的面提高对梅尔斯特的要求,在她达不到要求的时候,还会变相地在同学面前惩罚或是批评她。尽管有些不满,但梅尔斯特始终认为这是穆勒尔对自己“卡洛琳”身份更加严格的要求。
台下的学生听着梅尔斯特的演讲,其内容差不多就是课堂上讲的有关时事政治的内容,但就在这时,阶梯教室的警戒铃突然响了起来。
“全体政军学院,骑兵学组同学请持备马刀和校配短剑前往校保卫中心;重复一边,全体政军学院骑兵学组同学请持备马刀和校配短剑前往校保卫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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