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步枪的TAN色护木。
坐在后座上的少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看向了前方不远处的实验基地。
“一会不要声张，”亚瑟转过头，低声对后座二人道，“我来应付。”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车后，不再言语。
……
……
时令已是春夏之交，浓稠而幽寂的夜里凉意依旧。
明亮的白炽灯将这抹夜色划破，深深地嵌入那延伸向前的无尽黑暗之中。
在郊区公路上开完最后一段路程后，碳灰色的越野车队拐下了路口，驶入了一段土路。然后沿着这段还算是平坦的土路再往前开约莫数百米，先前带着琼玛逃出来的那座基地便又映入了眼帘。
直到这时，肖雨翎才有余裕仔细地打量起了这座基地。
大约是曾经身为当地政府军驻军警备区的缘故，整座基地的地面部分看上去十分壮观，一点也不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什么草台班子。
默默地看了一眼，将夜幕下的剪影刻进大脑当中。
实际上，包括肖雨翎在内的所有行动队员内心都相当清楚：正是因为它背后的驻军背景，教廷渗透过来的力量才会将其挪用作为执行“冬青孢子人造免疫者计划”的实验场所。
他不由得想到了《生化危机》真人系列电影里出现的，那座沙漠之中的基地。
尽管也许，这座基地地下部分的规模比那座电影里的基地所描述的要小，但走在里面的时候，感觉却是类似的。
想到那阴郁的走廊，还有发出微弱声响的空气交换机，以及脸上长满了黑蓝色密密麻麻冬青孢子的病毒感染者。
它们嘶吼着朝生者走来，伸出皮肤腐烂露出白骨的手。
稍有不慎，就只能抱着被咬了的伤口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抱着打空了子弹的武器，等待着病毒一点一点地攻陷身体的防御系统。
然后在彻骨的寒意中发起高烧，在失去意识之前亲眼看着自己的皮肤上长出新生的乳白色孢子，最后变成与和那些实验室里一样的感染者。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少年的呼吸颤抖了起来。
“快到了……”卢卡低声道。
肖雨翎点了点头，强压下内心的惧意，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
想点什么……
咬着牙，让自己思考起来。
……
……
文学作品里，遭遇了生存危机的人类为了应对灾祸，通常会给出两种答案：天上，或者地下。
一般而言，天上的计划需要较高的科学技术水平。假如文明不具有研发生态循环功能的航天飞行器的能力，那么建造地下都市往往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按时间点来看，艾萨洛伦大陆上爆发的这场疫情其实还没有得到完全稳定，现在的人们仍然在与病毒争夺为数不多的生存空间。
这是问题的症结之所在。
想起奥列翁先前曾和他说过的某件事情。
现在摆在全大陆人类面前的问题是：假使病毒只在封锁区内老老实实地待着的话，那么人们至少还能在清理完封锁区以外的感染之后，一起通力协作，尽可能地消除感染区带来的威胁。
——但是，这种病毒的毒素是会随着大气交换而扩散的。
……
……
少年抬起头——亚瑟开始和教廷士兵们交涉了。
紧张地坐在座位上，身体微微蜷缩，逼着自己不去听他们的交谈，一边掐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扩散……
他让大脑放空，然后重复着，默念着回忆起的，关于这片大陆的常识。
常识……
也就是说这意味着——
这种病毒的毒素终将有一天会传遍整片大陆。
少年此先已经知道，艾萨洛伦大陆所在的星球是一颗类地行星，可以被视作某个平行世界的地球。
只是与原本世界不同的是。
这颗星球上，只有唯一的一片艾萨洛伦大陆。
不过，由于当初文理分科的时候选择了理综三科，肖雨翎无从得知这样的地理存在会不会对星球气候造成影响。
——也许是会的。
他叹了口气，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我感觉你有点紧张。为什么，肖恩？”
奥列翁冷静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肖雨翎默了片刻，在目镜上抬手轻点：【我现在很怕死。】
“但是你仍然选择了主动接受这个挑战。”奥列翁平静地指出了这一点，“你需要想想当初这么做的原因。”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肖恩：是什么样的动力，驱使着你即便是感到了畏惧，仍然要累死累活地前往塞勒涅空天港？”
【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这个理由关乎生死吗？”
【是的。】
“那么，尽管去做就是了。你要知道，就和生与死一样，勇气与畏惧也是一体共生的。我母亲在接受隔离调查前和我说过。”
“在被押走之前，她说她也感到过害怕……我是说，关于试图阻止教廷想要核平这颗星球的事情。”
“但是她也说过，正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拥有了去做这件事的勇气。我虽然只是个自下而上的学习型AI，但是至少这段话，在我根据人类情感行为模式的分析中，具有相当高的价值。”
“因此还是那个说法：你感到害怕是正常的。但在害怕的同时，请你也不要忘了，你仍然拥有放手一搏的勇气。我想，这足以成为你今晚行动的动力。”
【话真多啊。】
“谢谢，跟我妈聊多了就是这样的，”奥列翁无所谓地说道，“你知道的，她也是个话痨。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说，奥列翁。】
“怎么了？”
肖雨翎想了想：【你确实是想将她救出来的，对吧？】
耳机的另一头沉默了片刻。
少年看了一眼窗外。
——他们快到了。
【奥列翁？】
“……是的。她对于我来说，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为此，在阻止教廷计划的同时，我也要想办法将她救出来，让她的后半生至少不要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
肖雨翎笑了：【那就加油吧。前路再怎样困难，至少现在，我们未曾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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