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可太大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回到自己醒来时的位置,开始思考自己的现状。
在我的记忆中,路易其人100%是位青年男性,可我却是位女性。那么,存在的可能性只有三种:
其一,我是路易,路易也确实是男性,不过我现在因不明原因变成了女性;其二,我是路易,可路易其实原本就是女性,只不过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其三,我不是路易,我只是碰巧拥有路易的记忆,本质上是另外一个人。
……首先把可能性三扔了,我不想去思考这类莫须有的问题,那么还剩下前两种可能。如果第二种为真,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路易原本就是女性,那么想要求证也很简单——回修道院去见弟弟妹妹们,就知道我原本是男是女了。
话说回来,如果第一种为真,即我原本是个男性,因不明原因变成了女人,那想要求证就会变得很困难。
嘛,硬要说的话,也不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我俯下身子,拾起地面上一块儿破碎的玻璃片。这块玻璃片上印着半截残缺不全的图案,凭借记忆倒也能勉强认出来,这印的是只金色的狮鹫。
老酒鬼瓦格纳的委托,领主派车队护送的无名药剂。
这块碎玻璃,原本应该是圆形玻璃瓶的一部分。我从盔甲骑士手里抢走了那个装着红色药剂的玻璃瓶,接着在追捕中被迫跳进卡姆裂谷。从百米的高度跌落,身上的玻璃瓶会碎也理所应当。
问题来了,瓶子碎了,里面的药剂去哪儿了?渗土里了吗?
可能吧。但要说瓶子摔碎的时候,里面的药水一点儿也没洒到我身上,我肯定是不信的。
伯爵大张旗鼓地派麾下精锐护送,又有一方不明势力愿意出200金币雇人去抢,这瓶里的药剂绝不简单。要说它有着能让人由男变女的奇怪功效,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若真如此,那这药是有时限的还是永久的?我还能变回去吗?
「……」
唉,在这儿把脑袋想破了也没用,先动身离开这儿吧。
随身的皮箱好像被我丢在山谷上的森林里了,能用的武器只剩下刚捡回来的匕首,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想回下街,肯定没法直接从岩壁那儿爬上去,必须得顺着河流上游的方向走,穿过一大片荒地才能看见洛伦尼亚。现在的问题就出在这个荒地,即便是冬天,荒地里依旧有猛禽凶兽频繁出没,只带短刃就想闯过去,基本是自寻死路。
大脑在运转,脚步也不停。沿着河岸边前行,从太阳初升一直走到过了中天,脚边的枯黄草堆越来越少,视野里的嶙峋乱石越来越多,我知道自己已经逐渐离开谷底,踏上了裂谷中间那段凶险的无名荒地。
「自寻死路……吗?」
尽管明知是自杀般的行为,事实上我也无其他路可走。
低头,将匕首举至与胸口平齐,我伸指摩挲起这柄利物的刃部。冬天,暴露在空气中的金属制品理应是冰冷的,可我就这么摸上去,不仅没感到冷,甚至觉得这刀身有点温润。
我早已发现了异常,只是不愿去细想。被枪击,又摔下山谷,身上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不足以在冬日御寒,然而我现在却察觉不到分毫冷意。
刺骨寒风于我无碍,蔽体衣物流为装饰。就算我想一丝不挂地穿行于此处,似乎也没什么毛病,至少我冻不死。
——是天气出了问题,亦或是我出了问题。
虽知没有必要,还是下意识地拉紧领口,以防衣服漏风;同时强打精神,握紧短刃,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威胁。
少见草木,只有嶙峋乱石的旷野,连个像样的掩体都难寻,遭到袭击时甚至不存在丝毫回旋的余地,要么头也不回地当场跑路,要么拔剑与之死磕到底。
这对本职是盗贼的我来讲,可以说是非常不利的情形。
怀有忐忑的心境,又行了数十分钟,周边的景色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从一堆石头换成另一堆石头。若不是经常来往于此处,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我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遭了鬼打墙。
「可是,未免也太安静了点儿。」
是的,太安静了。
这片乱石旷野中栖息有大大小小的各种野兽,甚至偶尔会出现魔兽。我已经在这儿走了半天,别说野兽了,连只飞鸟都没瞧见过,属实异常。
以及,还有更令我在意的一件事。
我逐渐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有股若有若无的腥味儿钻进我的鼻腔。
是血。
明明见不着活物,为何有血的味道?
附近依旧是平坦的一片石地,无论是身边还是视线远处都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我疑惑地歪了歪头,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抬腿踢飞了脚边的石块儿。
在我的注视下,那小石块儿咕噜咕噜地转了好几圈,最后滚到某个不起眼的小坑旁。
「嗷呜!」
石块落进坑里,好像是砸中了什么东西,居然从坑中传出一阵貌似悲鸣的低吼。
就好像这声低吼是某种信号似的,安静了许久的旷野上忽然响起许多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我注意到,在我的周围,有许多披着白色皮毛的小型野兽,一个又一个地从我周围的那些小坑洞里爬了出来。
不出所料,是银狐,孤身在外最不想遇见的对手。
有必要再强调一次,我是真的倒霉。
我亮出短刃,抵在身前。
这是种不太常见的群居性低阶魔兽,名字里虽然带「狐」,实际上与狼类的亲缘关系更近。它们不擅长建造栖息地,常常会将兔子或地鼠的洞穴抢来居住。
单个银狐的体型娇小到不像肉食动物,危险性也很低,但成群的银狐甚至有能力围捕成年老虎。它们体内的魔力含有能致人麻痹的毒素,被多咬上几口,便会在浑身无力中栽倒,任它们宰割。
环视四周,有大概十多只银狐在向我靠近,已隐隐形成包围之势。我闻到的血腥味儿恐怕就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看这情况,它们是不准备放我走了。
「刚吃完上一顿就想着下一顿,也太贪心了——」
用着比起以往尖细许多的声音,我向身边的银狐们喊道。我当然不指望这帮畜生能听懂,这话与其说是喊出来给银狐听的,不如说是喊出来给自己壮胆的。
排头的一只银狐紧缩身体,好像正在积蓄力量,随时要扑上来。
我握紧匕首,手心里渗出汗水。
数量太多,准备不足,希望渺茫。
我很可能会死在这儿。
但坐以待毙终究不可取。若要死里求生,那便须……主动出击。
「——胃口太大,小心撑死!」
小腿如鞭甩出,排头的银狐被应声踢飞。
在银狐群的攻势到来之前,我率先发难,击退了领头的银狐。正面的几只银狐因此而胆怯后退,左右及背后的银狐则在嘶叫着向我袭来。
「唔!该死!」
侧腹吃痛,发出苦闷的哼哼声;急忙看去,果然是另一只银狐咬上了我的腰。挥拳挡开左侧来的扑击,反手持刃刺入这银狐的脖子,血液飞溅,它挣扎几下,很快失去咬合力,直直坠落到地上。
允许我分神的时间不多,我只能匆匆瞟了眼自己被咬伤的侧腹。伤的不深,可伤口之下已然开始有轻微的酥麻感游走,这是肌肉麻痹的前兆。
「嗷呜~!」
这回见得同伴死亡,银狐们不仅是没再胆怯,反而被激起了血性。我胡乱挥刀砍退几只,又有更多的银狐反冲而来,用爪牙撕开我的衣服、刺进我的皮肤,大量的麻痹毒素渗透进我的血液中,令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加迟钝。
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危机感占据了我的大脑。再不想点儿对策,我真得变成银狐的饲料了。
「热力……积蓄,『点燃』!」
我调转体内与空气中的魔力,将之转化成实体的火焰,用最后的力气将咒文喊出声来。
于是火焰在我的衣服上燃起。
一阶魔术「点燃」,顾名思义就是在可燃物上生堆火。我所掌握的魔术里有许多比「点燃」更有效、更高阶的魔术,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咏唱那些又臭又长的咒文了,一句话就能搞定的「点燃」是此刻的最佳选择。
「点燃」这个魔术,如果用作攻击的话,基本上和扔出一支点着的火把差不多,不具备多少直接性的杀伤力。
当然,我不是对敌人用,我是对自己用,我用「点燃」烧着自己的衣服,纯粹是想借火威吓退扒在我身上的银狐。至于之后该怎么办,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想。
——可结果再次超出我的预料。
「搞什么玩意儿?不是吧?!」
注意到正在发生的某件事情,我被吓得强行撑开自己直打架的眼皮子,惊声叫道。
原本,「点燃」这个魔术,应该只能唤出一小团火才对。问题是,伴随我的咏唱而来的,不只有衣服上正烧着的小小火苗。
简直像是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所有的魔力都被强行聚集到我的身边似的;
原本感受不到热度的空气迅速升温,变得灼烫无比,四处弥漫的白雾也受剧烈波动的魔力浪潮影响,染上一层显眼的赤红;
大地好像在颤动,半空中则浮现出一圈绘满奇异符文的刻印,这赤色刻印大到足以覆盖我的大半视野,由我的视角看来,就仿佛整片天空都在燃烧;
我不清楚究竟是多高阶的魔术才会需要如此庞大的刻印来支持,传说中记载的最高阶魔术——被誉为禁咒的九阶,恐怕也不过如此;
然后,大概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也大概是只过了一秒钟;
巨大到足以遮蔽天空的刻印,在夺目的耀光中开始解体;亮度不断攀升,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刻印核心处的赤红光团忽地开始收缩变暗——
——最后在压抑中释放。
「轰——————!!!」
声浪裹挟着熊熊烈焰,席卷了大半个乱石旷野;高温伴着强烈的冲击波,将银狐群连同地面一并化作飞灰。
「点燃」魔术极有成效,比预想中有效的多。
——对,如字面意思上的,「点燃」了我脚下的这整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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