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教头倒下，武筱箫与何衎两人均面色未变。
好像那少女残忍杀伐手段，是随处可见的事情；如此横尸片野之惨状，也不过只是小场面而已。
武箫筱缓缓回头对何衎说道：“这姑娘基础了不得，力道操控细腻如此自不必说。想要施展这枪术，不仅需腰部、肩部肌肉力量相互配合，更依仗稳定的下身，来确保每一次直刺准头。她定是从很小开始，就苦修外家功法之基础了。”
何衎道：“内力从丹田运行周身，发力时能从体外看出外溢的气状内力，她至少是后天四重修为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身，又道：“这些人死得不冤枉，他们不过只是寻常人的车队罢了。”
武箫筱疑惑道：“毫无修为之人也敢走镖？”
何衎苦笑道：“这边境之地有一定修为之人，不是越过国界而来的刺客，就是从京师姜阳城来的游士。走镖行当终究不过是寻常生意，有修为自然是少数，大多不过寻常习武之流。”
“你说的对。”武箫筱沉思片刻道：“京师被龙脉包围，天地灵气充裕，万千宗门权贵坐落于此广收门客。才使天下修士广集，不能以此标准度量天下之事，是我片面了。”
何衎本还想再说什么。
却没想到，竟是有人先他一步。
“天底下最忌讳的便是议论他人之事，如此还就罢了，竟然暗中议论不让我听到.....唉，本姑娘还是心善。”
少女声音随风而来，就像丝绸那般灵动，似乎努力去嗅，还能在风中闻到些微芬芳。
只听得她又道：“两位若已看够，看够便可以走了。”
何衎抢先一步，向她作揖道：“我们两人现途径此地，如有冒犯之举还请女侠谅解。”
他一面说着，一面就想要继续往前行去。
可有人在这个时候拉住了他的手腕。
却见那武筱箫面对这那少女一拱手，正色道：“如此精湛的枪术，无论怎样都是看不够的。”
何衎无奈扶额。
他只觉得此刻的头疼，远比肩部灼烧之感还要来得严重几分。
“哦？”
听见此话，少女明显也一愣，这才回头正眼打量两人。
何衎自然理所应当的被忽略去了，可当她把目光聚焦于武筱箫身上时，那一双好似永远处在笑颜中的眸子，也几乎直了。
再简单的素衣，也掩盖不了武筱箫绝美的面容。
反而衬托出她骨子里头的那股仙气，加之那毫无表情的面庞，一本正经的对话方式，一切都显得那么不食烟火。
这种别扭的性格，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歪打正着。
她猛的摇了摇脑袋，片刻后才笑道：“看来这深山中不光有残害生灵，涂炭灵脉的杂碎，也会有这般美丽的姐姐，是我怠慢了。”
仿佛草地间成堆尸身，已然与她毫无关联。
少女大方朝武筱箫走来，说道：“姐姐，我叫山月。山脉的山，月亮的月。名字是我师傅起的。”
“好记吧！”
她嘻嘻笑着。
少女一展笑颜的时刻，几乎能够瞧见她口中的两颗小巧虎牙，恍惚间，又变回了她这个年纪应有心性。
武筱箫道：“你可以叫我阮儿。”
“阮儿姐，那我们现在便可算做认识了！”
山月像是碰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双眼像是带着星星，话音刚落就想去握武筱箫的手。
可那双手又岂非一般人可抓得到。
山月一下扑了个空，她呆愣了片刻，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待她再想出手，却见那妙人儿早已与她隔开了距离，面容间浮现不快之色。
这个时候山月才发现，武箫筱的腰间是别着一把剑的，且是一柄光看剑柄剑鞘，就绝非凡物的宝剑。
武筱箫道：“既已认识，便不必握手，你现在可以出枪了。”
山月讶异道：“出手...姐姐不会是在寻我开心吧？”
武箫筱道：“若是玩笑，就不必认识了。”
少女挂在脸上的笑容分明还在，却忽地显出几分恐怖来。
只见她笑道：“阮儿姐姐也应该看到了，我的枪不是玩具，没法像街头的卖艺师父耍于路人看的。”
武箫筱颔首：“我是知道的，若这么漂亮的枪术不拿来杀人，确实太可惜了。”
山月双眼仿若又活了过来：“姐姐你果真懂我，不像师傅，一直对我行侠仗义之举颇有微词。”
何衎笑道：“你这也能算行侠仗义么？”
山月扬起脑袋，朝何衎翻了个白眼：“怎么算不得，这些杂碎所做勾当哪怕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不过好在本姑娘终究是慈悲心肠，才将其一击致命。”
山月咧嘴笑起，露出她那标志性的两颗虎牙。
“我的枪很稳，杀死人那一刻绝不会有痛苦的。”
武箫筱道：“你说这一行人死不足惜，那一定是了解他们所做之事了。”
“这可不是什么秘密。”
山月迈开轻快步伐来到镖车附近，将那层黑布猛地掀开。
只见其中装载着满满当当的灵脉原石，在阳光之下，依然能够从那石缝中看到璀璨的灵力精华。
而那灵脉之中原石碎片，虽常被人简称为灵石或灵原石，但是本质上不过是一种较稀有的特殊矿石而已。
它并非生成灵气的源头，而是起到吸纳天地间灵气精华，造福一方水土之用。
传说数千年前灵石作为货币使用的时候，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其中细节已无史料可以考据，只知最后是代表着守护灵脉的一派获得了胜利。
留下了将自然之物留存于自然之间的契约。
数千年光景已逝，灵脉也逐渐复原，天地灵气又逐渐回归原貌，皆靠武朝以及各大宗门对于灵脉的保护措施。
......
山月捡起一块，在手中端详片刻后，继续说道：“这些家伙打着商队的名义穿越边境，不过是为了贩运灵脉原石而摆出的幌子而已。”
“这不应是那官府之事么？”
武箫筱皱眉道，她似乎对那灵石毫无兴趣。
“官府？”
山月险些气笑了。
“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不跟着一起混上油水，已经算得了不起了。”
何衎也抓起一块岩石碎片，神色中像是看到亲切故人一般怀念。
他说道：“所以你真是为了守护灵脉不被歹人祸害，才选择杀掉他们的么？”
山月哼了一声，道：“这还能有假？本姑娘的事迹，哪怕是让你知晓了其中几件小事，也能吓得你睡不着觉。”
山月奇怪得很。
为何这般漂亮的姑娘，身边跟着这样一个身形瘦弱单薄的少年。要说是她相公，言行举止间却也不似。
更合适的说法，应说“不配”来得更恰当一些。
这少年的气息断断续续，像是时刻在忍受病痛，怪不得面色苍白。
她忽然冲着何衎说道：“喂，你这没礼貌的小子，还没有向本姑娘报上自己的姓名呢。”
“我？”
何衎把手中的石块放下，露出和煦微笑。
“我叫何衎，如何的何，衎然的衎。名字是我给自己起的，取自坦然、快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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