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
烦躁。
无能为力。
♛
星野川打开门,是卓祁乐。
“来接小丫头的?”
“嗯。”卓祁乐从禁闭室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西子沫。
西北只同意了她住在沐荣柃家,没有同意她住在万岁家,所以他得把她接走。
“进来吧,她应该还在休息。昨天淋了雨,烧的很厉害。不过我给她输了液,已经退烧了。”
“谢谢星野医生。”
“谢什么,阿北不在,照顾好他女儿是我应该做的。”
卓祁乐走进去,上官绪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见他进来,抬头冲他微笑。
他对晚辈一直很和蔼,看谁家小孩儿都亲切非常,更何况这是西北的人。
卓祁乐也对他微微鞠躬,回道:“绪老爷好。”
星野川引他向西子沫所在的客房走去,卓祁乐没走几步,就停下来脚步。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走廊尽头,瞳孔颤抖,手脚倏地变得冰凉。
“怎么了?”
“母亲……”卓祁乐抖着嘴唇说出这两个字。
绕是他的声音再微不可闻,上官绪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放下杂志,从沙发上站起,不敢相信地问:“你说什么?”
卓祁乐转过身,眼眶通红,对上上官绪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说:“画上的人……是我母亲。”
上官绪蓦然瞪大了双眼。
连星野川也是一惊。
走廊的尽头是一幅等身油画,画上的女人一袭素白露背长裙,白色波浪卷披肩发,血红色的双眸仿佛酿着毒酒,引人沉溺。虎牙微露,笑靥如花,精灵似的尖耳朵上点缀着蓝宝石。她身材高挑,腰肢绵柔,侧身而立,背后的蝴蝶骨在交错的丝带间若隐若现,长裙从大腿外侧开叉,露出纤瘦的长腿,脚踝处纹着玫瑰图案,尽显高贵妖冶。
那是上官漠一生所爱的女人,仅她一个,空前绝后。
正是祁巧。
尽管万岁对画上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印象,可两人模样极为相似,他丝毫不怀疑这是他妈妈的真实性。
他就算相信上官绪不是他亲爸,也不会相信祁巧不是他亲妈。
上官绪走上前去,情绪激动地握住卓祁乐的手,问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卓祁乐点点头,“嗯。”
“她……她现在在哪?”上官绪不关心卓祁乐和祁巧的母子关系是怎么一回事,他只关心祁巧如今身在何方。
卓祁乐的眼睛更红了些,干涩地流不出分毫泪水,血红色的眼瞳仿佛要变成血液倾泻出来。
上官绪这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睛,倒是和祁巧真像。
不过也只有这一处相像。
“她在哪?能告诉我吗?”
见卓祁乐迟迟不答,上官绪眉头紧锁,又问了一遍。
卓祁乐上下两排牙打着颤,良久,字不成音地说:“母亲……不在了……”
上官绪双手脱力,松开了卓祁乐的手,垂下去。
星野川见他身形不稳,赶忙上前扶住他,“舅舅。”
“你是……什么意思……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年近半百的人,眼里再也容不下那么多的泪水,顺着已经略显粗糙的面颊一路向下。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祁巧,如今得知消息,居然已经……
他最爱的女人,他追了十二年的姑娘……不在了?
星野川扶上官绪坐下,顺着他的背安抚。
卓祁乐目不转睛看着他哭,眼泪不知怎的翻涌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他想说对不起,但是他没有立场。
他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尘封的痛苦从回忆里被血淋淋地拎出来,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祁巧是被卓绝绑架的。那时候万岁才一岁。
卓绝对这个新欢爱不释手,监禁她,几乎寸步不离。
他和她有了卓祁乐。
祁巧从未放弃逃跑,她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私心。她有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她必须回去。
她对卓祁乐很好,方方面面都尽到一个妈妈的责任,但是没办法消除心里的隔阂——绑架犯的儿子,被强迫的后果。
卓祁乐的名字是她取的,她只希望他能快乐。
她对不起他,但是没有办法。
她逃跑,卓绝不是不生气,只是新鲜劲儿还没过,不曾对她大发脾气,只能加强监禁力度。
可是那次……除了「逃跑」,应该还掺杂了别的东西。年仅七岁的卓祁乐躲在门后,目睹了亲生父亲枪杀亲生母亲的现场。
枪响震天,满目鲜血。
他捂紧嘴巴,喉咙失声。
只有一个念头:跑。
卓绝也是一气之下失了手,后悔莫及,趁他沉浸在悔恨痛心中不能自拔,卓祁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卯足了劲儿就是跑。
他当时是最得宠的小少爷,没人拦他,他很轻松跑出了那个地方。
轻松地做到了他母亲多年努力未曾做到的事。是不是……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夙愿?
七岁的孩子,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饿着肚子,睡在小胡同,或者是店铺门口,地下通道,小小的一只,没有人注意他。
身上价值不菲的睡衣很快变得脏兮兮的,他又累又饿,像个小乞丐。
不知多少天以后,是在机场,他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儿——冰蓝色长发,粉紫色眼睛,软得像棉花糖,在人群中很耀眼,随便一看就能看到。
是他在鹭岛市幼儿园里见过的那个女孩儿,他还把她弄哭了。
红头发的是西老师,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行李箱。
小卓祁乐惊呆在原地,那对父女像从光里走过来的,与他周遭的破败阴郁格格不入。
他没想到……因为父亲的关系,他从鹭岛市转到华亭城上小学,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再见到她。
西北健忘,对着卓祁乐打量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谁,觉得不对劲就问了他几句,可他支支吾吾说也说不清楚。西北看着他像是逃荒来的样子,于心不忍就想请他吃个饭。
西爽派的司机就在机场口等着,西北就顺势把卓祁乐带到了家里。
卓祁乐进了LT住宅区的门,成了XZ的人。
西爽从他破碎的语言里猜测了个大概,就把他收入了XZ。
“以后……就留在这里吧,把这儿当成家,他们会教你东西,等你年满十六岁,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想走,爷爷不会留你,如果想留,也绝对不会赶你。”
西爽这么跟他说。
他很开心,这样的话……就可以留在她身边了。她的名字是「西子沫」。
可是目睹母亲死于枪下的阴影挥之不去,每个夜晚都蚕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痛苦的时候,他就去想西子沫,对他来说,西子沫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合集。
只要想着她,什么都无所谓了。
XZ给他职业选择,他义无反顾选择当护卫。他要保护西西,寸步不离。
学那些东西很辛苦,但都无所谓。
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努力淡忘的事实,再次强行清晰。
他感情迟钝,单纯,不代表他没有感情。
上官绪拿纸巾擦了眼泪,招呼卓祁乐过来坐。
没办法的事,都是没办法的事,孩子是无辜的。
“能跟我讲讲吗?你和阿巧,这些年。”
“对不起……”卓祁乐还是开口吐出来这三个字。作为自己,他也是受害者;作为犯罪者的儿子,他要替他道歉。
上官绪粗粝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脑勺,摇摇头,还是重复道:“跟我讲讲吧。”
卓祁乐吞吞吐吐地回忆着那些被他奋力封锁的过去,他惊讶于自己把小时候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仿佛那些事都发生在昨天。
他人生的前六年,是备受宠爱的小少爷,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大哥对他不冷不热,但也颇为照顾,二哥看他很不顺眼,总是欺负他,但是卓绝总会护他。
他像普通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保姆帮着祁巧照顾他,用上层的用品,**细的食物,上贵族幼儿园、贵族小学。虽然他什么都没要过,但是卓绝什么都为他准备,什么都是最好的。
家族的脏事麻烦事不让他知道,把他保护在金丝笼里。
但也不一样。如果禁锢他的是金丝笼,那么禁锢祁巧的就是铜墙铁壁。他的家里除了保姆,还有一大堆便衣警卫。只要他和妈妈在一起,总能感觉到沉抑的氛围。
他不是没有觉得疑惑过。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了为什么。
卓绝怕她跑掉。怕不属于他的人跑掉。
听卓祁乐讲完他的故事,上官绪也讲了讲自己和祁巧的故事。
他回忆的时候,满眼幸福,满眼哀伤。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银银,好吗?”上官绪对卓祁乐和星野川拜托道。
“好。”星野川应道。他自己还没消化好卓祁乐戏剧性的身世,更别说万岁。
卓祁乐也点点头。银银……那应该是绪老爷叫自己的儿子,那就是……万岁先生。万岁先生……是他的哥哥?怪不得……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和母亲那么像。
他是祁巧和上官绪的儿子,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自己,只是个意外的存在,不让他知道也好。
“也先不要告诉北董。”上官绪跟星野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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