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只可惜没看过《红岩》，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描写酷刑的。电视剧里面那些酷刑都看烂了，没点新意。所以如果对方打算上刑的话，我也没办法做个心理准备。
没事，要真的上刑，我是不是也能体会一把当烈士的感觉了。
打倒摆烂主义！
消灭一切黑恶势力！
伟大的人民团结起来！
El Pueblo Unido Jamás Será Vencido！
De pie cantar（站起来 放声高歌）
Que vamos a triunfar（因为我们就要赢得胜利）
Avanzan ya（已经向前迈进）
Banderas de unidad（团结的旗帜飘扬）……
大哥说话了，打断了我心中的高歌：“何必急着死呢，我给你找份工作怎么样？”
完了，是黑工厂。
我要不要现在找个窗户跳下去？
不行啊，都是防盗网。
算了，没事，黑工厂，我应该有得是机会解脱。
“哦！我谢谢您！”我说，“是什么工作？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进了屋来，小女孩长得还蛮可爱的，她瞥了眼地上的我。
“老爸，您工作上的事怎么家里来处理啊。”
“赶巧。本来想给你找个家教老师，结果找到了客户的委托对象。”
小女孩捂嘴轻笑：“欠钱不还，天打雷劈，这么大人还欠钱，笑死。”
这是什么扭曲的心灵啊。关键是外在却那么可爱。
“你去做作业，下次再给你找老师。”那大哥说。
“好吧。那这次不懂的题我就空着了啊。”
“可以。”
小女孩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从同一间屋子，又走出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一脸惊愕地走了出来，看见了我，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爸？你在这干嘛呢？”
那男人抽搐了一下：“兰兰……你在家？”
“我当然在家啊，我戴着耳机在睡觉呢……这，这什么情况？你不是金盆洗手了吗？”
男人的表情好丰富啊。
啊这……忽然感觉有好戏看了。
“兰兰，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什么家，把人给我放了！”
“……胖子，你去给他松绑。”
“诶。”胖子乖乖地过来了。看来男人的家事他知道。
“你，你不是说你在同学家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被松绑的同时，男人说。
“中午啊，你不在的时候我回来的。怎么还不放他走啊，让他走啊！”
男人摸着额头，摆了摆手：“让他走，让他走。”
“我送他！”少女凶巴巴地说。
少女一头短发，穿着带熊耳兜帽的粉色棉衣，像个假小子。她抓着我的肩膀，带着我走出去。多么怪异啊，这种保护姿势真是新颖独特呢。
“为了防止网约车司机刚好是我爸的人，你最好坐公交回去。”少女在进电梯后对我说。
“谢谢你。”我由衷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覃芮兰。”
“好名字！你妹妹叫什么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想，你父亲能给你起这些名字，会不会只是偶然，我想听你妹妹的名字确认一下。”
“覃芮可。”兰兰没好气地说，“我们的名字是母亲起的。”
覃芮兰直到我上了公交车才走。不知道得知父亲依然在干不正当生意的她会怎么做，也不知道她父亲会就此缓一阵，还是会变本加厉地找我算账。
但我想，兼职这一块，我恐怕不能在附近找了。
——
“如果有人告诉我，生命中没有奇迹，那我一定是不信的。我只是想找找这个城市里迷惘的人中有没有有趣的灵魂，结果，我又找到了你。”
后花园中，素素为我倒了一杯德国果茶。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混合的是水蜜桃味。水蜜桃和茶，多么奇怪的组合啊，我喝了一口就觉得古怪至极，我想德国人自己恐怕也很少喝这个，这个应该是素素的个人发明。
我接话道：“缘分，妙不可言。”
“那么，想教我点什么呢，老师？”
话说我为了到远一点的地方找兼职，于是选择了往城东、城北、城南三个方向投递简历，而后，城东某个地址很不妙的主顾约我去面试，我过来一瞧，呵，果然是素素家。
“您就别笑话我了。”我说，“无论哪个方面，您都比我强啊。”
素素微微一笑：“那我可要解雇你了，失职的人不该还抓着职位不放。”
“我想我还不至于那么失职，您瞧，有趣的灵魂，那不正是我最好的职位吗？”
素素不说话，表情变了变。
不好，我竟然试图在德国人面前幽默。
我只好说：“那……您是希望我教课本之内的东西，还是课本以外的东西？”
“课本之外的吧。课本之内我可以自习。”
嘛，毕竟是家里有钱的学霸。
“那我……可以讲文学吗？”
“文学？当然可以了。”
“不是你想的那种文学，是当代人的文学，是不入流的文学……”
是我的文学。
“这更好了。”素素说，“对边缘人的研究一直是热门话题不是吗？”
边缘人……啊这……她到底把我的话理解到哪里去了啊。
不过，也没错，喜欢冷门文学的确实是亚文化边缘人。
只是现在边缘人这个词被玩烂了。一群主流人，打着关怀的旗号，钻到边缘人的屋子里，把一切砸个稀烂，然后美其名曰在搞研究。
那么真正的边缘人，以非主流文化为生活支柱的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没人关心啊。
我以前以为我可以来关心，后来我才知道，我也只是角落里的边缘人之一罢了。
轻小说是我的信仰，不管它被别人变成了什么样，我有我的信仰。只是，当我希望把我的信仰传播出去的时候……
一切都砸了。
我还是不去聊什么是轻小说，什么是轻小说的发展和嬗变了吧。
我说道：“你觉得，一个作者作品表达的品性，和人品，为什么会有区别呢？”
素素看起来一下子来了兴趣。
“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伪善吧。这个世界上善于伪装的人不少，他们研究别人喜欢的性格，然后去扮演那个性格，写作也是如此，只要好好研究读者的爱好，然后按照那个爱好写，读者就都会很满意，至于作者什么样，就不好说啰。”
“可是……鲁迅先生笔下的‘我’，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鲁迅先生。”
“鲁迅？”素素掩嘴轻笑，“蛮多人吐槽的那个大胡子作家吗？我对他不是很了解。”
“不了解就不了解吧。”我说，“我觉得，我一直弄错了到底什么是文学，尤其弄错了什么是文学的真实。你愿意听我仔细说吗？”
“非常愿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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