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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吻回来?

你想吻回来?

怎么也得三四百元啊每次带小孩路过面包店,她都拉着我的手要进去买,有时还赖着面包店不肯走,不给她买就哭闹,我有时因为赶时间,就只好给她买。

买了一次之后,以后每次她看到面包店都要吵着进去买面包。我现在带她出去都有点头疼,每次她都要吵着买面包吃。

人类的基因里就有喜欢吃甜食的偏好,小孩都很喜欢吃甜食,大人不喜欢吃,是知道了甜食的坏处才克制住了。

一般健康的东西都不太好吃,好吃的都不太健康。

不知道,各位家长们面对小孩总是吵着要买吃的,如何跟小孩说不要买?如何说,她才肯听?

我目前还没想到很好的方法,每次她在外面想买面包吃时,我都带她去买水果吃。

因为我也不想她整个人躺在地上哭闹,弄的场面很难看,也不想她经常吃外面面包店的面包,因为外面卖的面包实在太甜。

街上的诱惑太多了,如何能让小孩学会抵制诱惑是一件挺难的事情。我又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歌功颂德,或者抱头痛哭,甚至是连雪中送炭都没有的好事,又有谁会对我好呢?

好吧,就算我曾经对谁雪中送炭过,别人也不屑而已。

因为,那不是炭,而是无比微弱的火苗啊。

就连被吹熄灭都是无比轻松自在的一件事。

至于那是什么事情,我以后再说吧。

现在还是先看看幼时的事情吧。

幼时的事情我记得不大清楚了。

但是从我母亲那是大抵可以得出几个推断。

1、当时家里很穷。

2、父亲很没用

3、我和哥哥很争气,我甚至比我哥哥还有用

4、我小时候胆子很小

后来。却令人不堪其扰。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是如何得出这几个结论的。

但就幼时的以后看来,也许确有其事吧。

只不过,这在无比令人痛苦的现在,只不过让人徒增困扰罢了。

也许有时候,很多事,我们不过问,是因为在心口隐隐结痂,怕伤口被拨弄开,但是那并不代表,不存在。

也许有时候,我们心口的另一道伤口,会出现,继而变得无比狰狞,在你的回忆中呼呼作响,随后变得一文不值。

但是,不知怎么的,那么没有价值的事物,就是能让你无法忘怀,不,其实就是耿耿于怀。

而长大,意味着我们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抛诸脑后,什么都不在意。

什么都不去想。

也许,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才是对自己最好不过的。

而现在,我们只是好好过好现在了。

不再怀想过去,对其悲伤痛苦,难以忘怀,耿耿于怀,后悔,发出一声声无比悔恨的呐喊或者叹息,在那心口的位置。

也不再期望将来,因为连现在都过不好,哪里有将来呢?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做这些诸多感想。

我只知道,有些事,自然不愿意对人提及,也不是说的时候,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过去的事情,以后再说。

曾记得那时我贪玩,去了别处,结果脚被钉子钉了,然后家里怕我得破伤风,忙把我带去打针,然后就是残忍的一幕。

当时是个小孩子,我妈当时脱了我的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给我打了破伤风针,后来我才知道家里一直当我小孩看待,直到我18岁要张开肩膀的衣服,露出半个肩膀打疫苗时,我妈也会在众目睽睽下给我摆脸色看,继而就是不忍直视的一幕,有的男人当然会跑来看。

我不明白,我妈为何如此对我?

我也不明白,我妈为何如此残忍的撕开我的自尊,我在学校里就未曾得过一丝一毫的尊重,随即又是被各种人的各种目的驱使着,成为不想成为的自己!

我不明白,为何整个世界都是如此的对待我?

都当我是个小孩,而我竟然也照着他们的期望,成为一个幼稚的,只会看人脸色生存的小孩子了。

而真正的成年人又是怎样的?

当然是温柔的,有原则的,不容妥协的,能合作的。

但是那当然是建立在自己原则不被人挑起,不被人冒犯,互相尊重的情况下。

但我目前知道了,就算是小孩也是有尊严的。

更遑论一个一无所有,什么都仅靠父母给予的孩子呢?

作者有话说:

我又没有做过什么让人歌功颂德,或者抱头痛哭,甚至是连雪中送炭都没有的好事,又有谁会对我好呢?

好吧,就算我曾经对谁雪中送炭过,别人也不屑而已。

因为,那不是炭,而是无比微弱的火苗啊。

就连被吹熄灭都是无比轻松自在的一件事。

至于那是什么事情,我以后再说吧。

现在还是先看看幼时的事情吧。

幼时的事情我记得不大清楚了。

但是从我母亲那是大抵可以得出几个推断。

1、当时家里很穷。

2、父亲很没用

3、我和哥哥很争气,我甚至比我哥哥还有用

4、我小时候胆子很小

后来。却令人不堪其扰。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是如何得出这几个结论的。

但就幼时的以后看来,也许确有其事吧。

只不过,这在无比令人痛苦的现在,只不过让人徒增困扰罢了。

也许有时候,很多事,我们不过问,是因为在心口隐隐结痂,怕伤口被拨弄开,但是那并不代表,不存在。

也许有时候,我们心口的另一道伤口,会出现,继而变得无比狰狞,在你的回忆中呼呼作响,随后变得一文不值。

但是,不知怎么的,那么没有价值的事物,就是能让你无法忘怀,不,其实就是耿耿于怀。

而长大,意味着我们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抛诸脑后,什么都不在意。

什么都不去想。

也许,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才是对自己最好不过的。

而现在,我们只是好好过好现在了。

不再怀想过去,对其悲伤痛苦,难以忘怀,耿耿于怀,后悔,发出一声声无比悔恨的呐喊或者叹息,在那心口的位置。

也不再期望将来,因为连现在都过不好,哪里有将来呢?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做这些诸多感想。

我只知道,有些事,自然不愿意对人提及,也不是说的时候,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过去的事情,以后再说。

曾记得那时我贪玩,去了别处,结果脚被钉子钉了,然后家里怕我得破伤风,忙把我带去打针,然后就是残忍的一幕。

当时是个小孩子,我妈当时脱了我的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给我打了破伤风针,后来我才知道家里一直当我小孩看待,直到我18岁要张开肩膀的衣服,露出半个肩膀打疫苗时,我妈也会在众目睽睽下给我摆脸色看,继而就是不忍直视的一幕,有的男人当然会跑来看。

我不明白,我妈为何如此对我?

我也不明白,我妈为何如此残忍的撕开我的自尊,我在学校里就未曾得过一丝一毫的尊重,随即又是被各种人的各种目的驱使着,成为不想成为的自己!

我不明白,为何整个世界都是如此的对待我?

都当我是个小孩,而我竟然也照着他们的期望,成为一个幼稚的,只会看人脸色生存的小孩子了。

而真正的成年人又是怎样的?

当然是温柔的,有原则的,不容妥协的,能合作的。

但是那当然是建立在自己原则不被人挑起,不被人冒犯,互相尊重的情况下。

但我目前知道了,就算是小孩也是有尊严的。

更遑论一个一无所有,什么都仅靠父母给予的孩子呢?

今晚又下雨了。店里来往的客人没有因此减少,反而来避雨的人都是这家店的新面孔。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急匆匆地闯进来,男孩一手插进头发,随后湿发开始跟着他的手指来回摇摆。女孩远远躲到一边,低头摸着自己的裙边衣角。男孩拿小臂往女孩头顶蹭了蹭,笑了。女孩觉得自己被男孩捉弄了一番,没好气地瞥男孩一眼,手肘一下子顶到男孩胸膛。男孩一口气没顺过来,佝偻着身子咳嗽起来。

柜台旁,一对中年夫妻刚刚结完账,被男孩急促的咳嗽声吸引视线。阿姨看向男孩,挽着丈夫手臂。

“真是年轻呢。”

叔叔紧紧手臂,脚底发出嗒嗒嗒的声响。“这里炒菜很新鲜。”

“哎呦,你走这么快干嘛,想让我摔倒受伤是吧?”

“怕我摔你的话,你自己走啊。”

“你这老头真没意思。”

两人撑开雨伞,急匆匆离开了。刚刚还在给男生顺气的女生立在原地发呆,橘黄的灯光打在女孩白皙皮肤上,腾得染上一层绯色。男孩弓低腰身,不再咳嗽。

我迎上门前,将两位新客带到远离吵闹的靠窗位置,临近角落的双人座位。两人互相看看,没有开口,男孩盯着窗户,女孩看向脚尖。见两人暂时没有点餐的打算,我不再看向他们,静静站在桌子侧角。

车轮划碎积水的响声很快又被兮兮落雨淹没,我身外此起彼伏的家常时时奔向门口。外面早已降温转凉,落地窗挂有一层白雾。透过白雾看向城市是,雨痕蜿蜒曲折。灯光宛如夜间焰火骤然膨胀,又如心脏般收缩。天空,道路,建筑,这些景色失去原有边界。空间,光影,形状,这些改变丢失所有意义。留给目光的徒有极致的色彩。

伟大画家梵高在落魄时也曾在某个酒店打工谋生吧。酒馆里面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外面有些冷,但天空干净,星光灿烂。城市郊区或者小村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闪闪发光的星空了。

他们点的餐,我记下了。我离开那里时,他们已经成为热闹的一部分。除我以外,这里不会再有人注意他们。饭菜是我给他们端过去的,外面雨小很多,白蒙蒙的雾已经淡化。高楼棱角可以看得很清楚,上面不时激起雨雾。

今天,真忙。

我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多,外面天有些灰暗。我站在阳台,我的床在身后。视野远处有一条长椅,长椅两头坐着两个人。周遭草木墨绿高大。

我双手扶在栏杆,栏杆湿漉漉的。一种粘稠感突然席卷我的五指,我连忙抽回手掌,可那可怖的触感仍在我的手掌留下余威。手掌在裤脚上反复摩擦,炽热感灼烧着手中粘稠,很快,它向胸膛逃窜。

我被噩梦惊醒,挺直腰背盯着右手。视野渐渐蒙上一层薄纱,急促的呼吸声从口中传出。下床之后才发现,床上淌着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形,颜色很深。我立刻把衣服丢到地板上,冲到卫生间里。每个指尖都没逃过沫浴露的泡沫,每根发尾都少不了洗发水的青睐。等我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钟表嗒嗒响着,时针留在11与12间。站在阳台,外面没有太阳,今晚要下雨,我背着手。

空气中潮湿的部分在上浮,我的裤脚已经有些重。泥土甜腻的气味徘徊在鼻尖,我有些饿。

下午三点左右,太阳出来和城市打了个照面。我住所附近有很多树木,傍边是荒废许久的小公园。这时的空气偶尔溜入心肺,清新沁人。我突然想起之前的甜腻香味,仿佛那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出门前我特意看了那张长椅,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几片风刮下来的树叶躺在那休息。

“那么,我先走了。”

我和我的门道别。

“叔,我明天不来了。”

“好,这两天过去就开始闲下来了,你也放松放松。趁这几天去逛逛街,置办几身新衣服,我们小木子这么年轻,也是时候找个大姑娘了。”

“我的意思是…以后不来了。”

“啊?啊…找的哪的工作,待遇怎么样?我就说大学生准能找到正经工作吧,怎么样,发第一份工资后记得照顾照顾叔这小餐馆呗。到时候叔亲自下厨请你们,不过先说好,酒,你可得自己想办法。”

“我,想回去。”

“回去?回哪?老家?”

“嗯,回村子。”

“小木子,不是叔多管闲事,你说你在这读了五六年书,你这时候说想回去?俺哥俺嫂子把你供出来,你没闯出个名堂来就说回去?你也知道俺哥是想你好,像你过好日子才把你托付给俺。叔确实没什么大本事,让你在城里摸着黑儿,但起码也是有吃有喝不是么,你咋就着急回去呢?”

“我不喜欢这里的雨。”

“雨?雨哪不一样?咋?还有金雨银雨?这有啥不一样的。”

“人们都怕这的雨,我也怕。”

“啥?”

“下雨会着凉,着凉会生病,大家都怕。”

“你这不和叔扯么,哪个不怕生病的?”

“以前在家不怕。至少不怕着凉。”

“说的这是个啥,就因为怕着凉?你多添件衣裳不完事嘞?”

“老叔。”

“咋?”

“家里的云,啥色?”

云是白色的,这的是,老家的也是。老叔却答不上来,任由烟灰掉在鞋面上。小时候老叔常带着三木看白云,教他哪朵云叫什么名字。现在老叔很少看了,我时常看见老叔在黄昏的店门口发呆,但很快又被顾客喊回屋里。

老叔把烟扔下,用鞋底蹭了蹭。很快又点上一根,白烟顺着鼻腔下冲,颜色逐渐消散,气味慢慢弥漫。

“给俺哥带个平安。”

我叫东木正,男,二十五岁,毕业于某某大学,掌握各种技能并取得以下证书……

这段无聊透顶的自我介绍就此与我分道扬镳,我确实认为简历这东西蠢得要死,信任简历的人更是不可理喻。我不知道这种真假参半的信息有什么意义,或许是用来考验对方水平的吧。

我叫东木正,男,二十五岁,即将离开这里。

在那之前,我要把头发染回黑色。

我迷路了。

现在我处于一片森林之中,这里树木高大,树叶厚重。抬头见不到太阳,之有点点光斑从缝隙中投进来。我在这里徘徊了数个小时,没有方向感。奇怪的是,每一条路我都很熟悉,每一条路的味道在我的记忆里都有迹可循。我知道脚下这条狭窄小路通向哪里,同样的场景我已经见过十几次,我甚至知道,我现在站的地方前方有一个建议的路标,上面没有字。但我还是迷路了的,我不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我原地坐下,不走了。突然头顶上有一股寒意,伸手去摸,湿的,头发中央是湿的。水滴从高高的树叶上接二连三地下落,我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露水,而我已经没地方可躲了。他来了,缠着一层白雾,站在我对面,脚底荡着涟,闪了电。

我醒了,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头昏昏胀胀的,心脏偶尔漏掉一拍,我的手上突然感到潮热,额上盗出的汗水不觉间落在手背上。我的床单依旧湿好一大片,好在我家附近没有小孩子,不然少不得被笑话。

最近睡眠质量很差,原因和那个奇怪的梦有关,那个梦和那个消息有关。我尝试着去重现梦中场景,用色彩和我的画。

墨绿,乱雨,有光的暗,以及躲在白雾里的人。

画出来的成品在令人作呕这方面颇具造诣,一度让我想起大理石河川。我用画布讲它盖好,纯白色的画布在昏暗的房间没有光泽,窗帘那边有阳光透过来。

外面天空晴朗,气味清新,凉凉的风吹动头发。远处,一片枯黄挂在树枝上,突然颤动一下,摇摇坠落,盖住地面嫩绿的小草上。小虫本来在晒日光浴,头顶的温暖突得没了,圆鼓鼓的头颅探出草尖,左右摆动。邻家正休闲散步的老母鸡摆得更快,尖喙好似梨花针暴落。它又突然停在那,脖上绒毛层层分明,独立着一只脚,喙朝着太阳。

啊…已经中午了么。细细的风还是有些凉。

“今天是个大晴天,吵到二哥哥啦?”

眼前这个大我两岁的姑娘叫山樱,这个正把母鸡往鸡舍里赶的女孩是我的青梅竹马,这个对我笑的美人是我的记忆,这个戏弄我的少女是我的初恋。

“没有。习惯了。”

“这个习惯要改哦,刚刚三木来找你都被我赶跑了。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叫我门神啦。”

“是窗神吧。”

“闭嘴闭嘴。”

山樱说着,一举越过两家间低矮的木栅栏,带落下不少木屑。我不禁担心这样时间一长,栅栏就倒了。

我回过神来,山樱姐早已立在窗前。眼前人身长七尺,发长三尺。春眉卧蚕,鲜寒唇齿,桃花面色,发墨如洗。一抹浅红游龙于两颊,两点微光鱼跃在银海。

我又失了神。

“抱歉。”透过窗,我将湿床单递到山樱怀中。山樱有一个两三岁的小侄子,她经常会照顾。以前,村里的风时常将我的衣服吹到山樱家中,山樱姐对我的东西出现在她家院中见怪不怪,因此我的床单常常混在她家。

“叔叔阿姨呢?”“采药去了。”

“我家的也?”“嗯,一起。”

“你不去?”“不去。”

“为什么?”“不在这看着不放心。”

我依着窗,小侄子的模样出现在我脑中。记不大清,很圆,像个皮球,或者是因为被人抱着。他走路了吗?没印象了。

山樱姐螓首探来探去,身后荡起一层层浪,视线扫荡着我的房间。我的窗户并不大,半个身子就可以挡个七七八八。

“不会给你看的。”指我那幅色彩凌乱的失败品。或许称不上失败,仅仅是没有完成罢了,我这么想。

闻言,山樱慢慢后退,身形渐渐缩小。就在身影快要与环境融为一体时,她拿食指拉下眼睑,眼下的湿红顿时暴露在微风中,短短的舌尖跟着探出。看上去很是无聊。

山樱姐另一只手摆在身前,转了转,貌似是想不起来哪一面朝向自己才是胜利姿态。

我的床单掉下去了。

山樱姐眼睛连闪,低头颔首,躬身弯腰。没等起身,我视线远处突然出现短暂的闪光点。山樱把床单团在一起,自己躲在后面。起身,蹑手蹑脚地侧移,又猛一下探出头,摆出一副大小脸。点着细碎小步跑回邻院。

无聊得要死。

吃掉冷下来的午饭后,我做好决定,去找三木。羽生结弦与牧野由依的生死恋

文,慕凉川

羽生结弦喜欢翼年代记,他看着照片上的美女牧野由依开始发呆了。

牧野由依扎着一个马尾辫,金黄的头发,洁白的贝齿露出来,两个甜甜的酒窝,看起来异常美丽。

羽生结弦喜欢牧野由依。

因为看到了她的照片就深深爱上了她。

他时常幻想着和牧野由依一起唱着情歌,然后手挽手在歌唱厅里约会。

羽生结弦时常幻想着和牧野由依一起去电影院里约会,然后一起亲吻拥抱的样子。

羽生结弦就这样和牧野由依幻想着,他一直和幻想的牧野由依约会调情的样子,他们之间就这样产生了爱情。

可是现实中的羽生结弦,却无法得到牧野由依。他内心里真的非常痛苦,非常痛苦,非常痛苦,非常悲伤,非常悲伤,非常悲伤。

他无比思念着美丽善良的羽生结弦。

后来他终于见到了牧野由依。

他想要亲口对牧野由依说那么一句话: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深深思念着你,我想着和你永远在一起,他想着许诺牧野由依一生一世。

但是他却是个大骗子。

因为羽生结弦隐瞒了自己是国家运动员的事实。

他在一场演唱会里见到了思念已久的牧野由依。

牧野由依一头长发,弹着钢琴,唱着情歌,情深款款的样子,他十分喜欢,十分喜欢,十分喜欢。

喜欢极了。

羽生结弦,他看着牧野由依,非常不想靠近,但是还是忍不住去靠近。

他拿着一束红色美丽的玫瑰花,馥郁芳香,鲜艳欲滴,羽生结弦低头嗅了嗅花香,他看着牧野由依从台上下来的样子,看到了牧野由依,拿着话筒正要休息十分疲惫的样子,她忍不住抚了抚牧野由依额前齐齐的刘海,十分欢喜极了,他伸手探了探牧野由依的体温,有些低,她看起来有些发烧,羽生结弦扔掉玫瑰花,然后便开始一把横抱起牧野由依,把她送进了医院。晨三点半,县公安局二楼的一间办公室,灯光依然亮着,楚立强手持香烟坐在办公桌前,正在专注地看着案卷,他胡子拉碴,满脸倦怠,地上几乎铺满了烟头,楚立强刚刚结束了一个团伙持刀抢劫案件的审讯工作。

已经连续在单位加班一个月了,楚立强没有回过家,他的妻子虽然和他是同行,但也无法理解他为何如此疯狂的工作。

楚立强自己却不这样认为,他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是在疯狂的工作。

按照他一贯的说法,报案人的那么多,都眼巴巴等着破案,各种案件的取证工作都丝毫不能耽误,比方说调取案发现场的视频监控,假如晚去一两天,甚至是几小时、几分钟,证据都有可能灭失。

嫌疑人那么多,都巴不得被判轻点儿,也不乏有凶悍之徒扬言报复,每一起案件,每一名嫌疑人的法律程序都有时效,传唤有时效、拘留有时效,报捕有时效、起诉有时效,所有的工作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考核项目那么多,领导催着,同事比着,除非你脸皮够厚,可以心安理得的“自甘沉沦”。所有这些,就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你往前走。

楚立强自觉是上满了发条的陀螺,已经身不由己。他一点儿没觉得自己疯狂,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什么高尚,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9点多,楚立强拖着疲惫的身体开车回了家,又是连续加班三天。这段时间,妻子对他一直没有好脸色,看到楚立强进了家门,只淡淡的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楚立强没有答话,径直走进厨房,老习惯,自己下了一碗挂面,吃罢,倒头就睡。

晚上11点,手机骤然响起,楚立强被惊醒,他无奈的接起了电话。对方是三天前一起团伙敲诈勒索案件的报案人李小勇。

楚立强:喂!

李小勇:楚警官吗,我是李小勇,我发现嫌疑人了!

楚立强:在哪?

李小勇:我听说,那伙人今晚11点半要在西平街的大众火锅店吃饭,我正往过赶。

楚立强:知道了,保持联系,我马上到!

楚立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1点03分,他迅速起身,没有和妻子打招呼,穿衣出了家门。

楚立强边下楼,边盘算着叫谁和他一起去完成抓捕,和他同组的民警年龄都大了,都等着平安退休,谁又会愿意大半夜的爬起来和他去抓人,虽然自己是组长,可组长算个什么鸟官,他早已习惯了带着几个实习生干活儿。

从楚立强家向北走到西平街大约需要半个小时,他想到如果不绕路,只能带上家住在中途的实习生小贺,王小波拨通了小贺的电话,让他出门,在路边等着,有抓捕任务,说罢,开着车一路狂奔。

11点20分,楚立强已经开车带着小贺走到了距离大众火锅店只有10分钟路程的地方,电话再次响起。

李小勇:楚警官,我看到嫌疑人了,三个人都在,我们能不能现在抓他们呀?

楚立强:你们几个人?

李小勇:我们五个,他们正相跟着步行往饭店方向走。

楚立强:你们不要抓!

李小勇:为啥不能抓?

(楚立强听着李小勇的口气比较急切)

楚立强:这样,我们马上就到,你们千万别惊动,如果惊动了,再往后就更不好抓了,一定等我们过去再说。

李小勇没有心情等楚立强把话说完,就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11点26分,李小勇再次打来了电话。

李小勇:楚警官,他们跑了!你们还没到吗?

楚立强:怎么跑了?

李小勇:他们看见我们了,我们追,他们跑,现在进了机修厂大院了,你们还没到吗?

楚立强:马上到!马上到!

11点29分,楚立强带着小贺赶到了机修厂门口,他见到了满脸怨气的李小勇,机修厂是西平街距离大众火锅店大约有200米的一家倒闭多年的老厂,虽然叫机修厂,实际早已闲置多年,破败的大门始终大开着,李小勇用手指着距离机修厂大门大约100米的地方,告诉楚立强,刚才追着看到那三个人钻进了防空洞。

夜已深,厂区大院一片漆黑,楚立强没有犹豫,带着小贺,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冲进了防空洞……

按照楚立强之前的想法,如果嫌疑人进了饭店吃饭,他们有两个人,报案人有五个人,七比三,说什么也能顺利完成抓捕,哪怕是报案人不愿动手,他再叫增援也来得及,现在情况完全不是这样了,尽管两个人进防空洞抓三个人有很大风险,楚立强已经不能再多想……

楚立强和小贺一前一后,在防空洞里搜索了半小时没有发现三个人的踪影,倒是发现了另一个出口,他们出了防空洞的另一个出口,楚立强站在原地,看到出口旁边就是破败的厂区院墙,楚立强爬上墙,看了一眼,这是邻近西平街旁边的一条小巷,依旧是漆黑一片。

“看来今晚是抓不到人了”。 想到这里,他带着小贺回到了机修厂门口。

此时的大门口,停了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虽然很晚了,因为是夏天,还是围过来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原来,李小勇为了能尽快抓到人,打110报了警,辖区派出所的值班民警也赶到了。

楚立强和赶来出警的民警打了照面,介绍了情况。此刻,站在一旁的李小勇质问道:“人呢?”

楚立强:哦,这个防空洞有另一个出口,三个人跑了。

李小勇: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好不容易给你们提供了现成的线索,你们为什么晚到?为什么能让人跑了?你让大家评评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李小勇就这样气势汹汹地站在机修厂门口,当着前来出警的民警,当着围观的一大群人,足足把楚立强骂了20分钟,围观者也跟着李小勇随声附和着。

此刻的楚立强能说什么呢?他能说自己已经连续加班三天了,每天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今晚是刚回家休息;他能说因为这些日子老加班,妻子一直和自己冷战;他能说明明刚才电话里告知不让动手,实际上是因为李小勇急于求成,惊动了嫌疑人,才造成眼下这个局面?

楚立强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有解释,只是连声说,“我们再想办法抓……”

连安是父亲最喜欢的皇子,皇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也是连安,九公主也曾经告诉过我,连安喜欢我。

天时地利人和,一心想要嫁给他不是我过分。

神游归定,连安已经停了他的碎碎念。我再转头看向那恩人的时候,发现原地只剩了允萱一人。

允萱直直看着那红色的背影,一贯淡然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名为温柔的神色。

允萱喜欢他……允萱喜欢我的小叔叔……那她以后岂不是我的小婶婶?

我倒吸了一口气,觉得辈分有点算不明白,我算是允萱的姐姐,然后我小叔叔的妻子是我的妹妹,我的小婶婶叫我姐姐,我叫我的妹妹小婶婶……

我掰指头算到允萱的孙子辈,脑袋里跟进了糨糊一样。允萱柔柔地问我:「迢安,你在想什么?」

我脱口而出:「在想到底要不要你当我小婶婶……」

我第二次见到裴子瑜,是在及芨那年。

那年,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廷要安国寺迁寺。

丞相,也就是我爹,领着一大批官员反对。除却劳民伤财这一理由,最大的理由就是安国寺是祖宗定的,不能改。

而主张迁寺庙的,则是先帝遗旨定下的摄政王,裴子瑜。

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的弟子,要如此与父亲唱反调。

直到我在丞相府后院见到那个一身黑衣的摄政王。

父亲捏着虫子喂他的鸟儿,摄政王则在一旁拿了剪子修父亲的盆栽。

父亲说:「杀鸡儆猴,懂不懂哦。」

裴子瑜一剪子把那盆栽剪秃了顶,然后慌里慌张道:「老师是要做鸡吗?」

父亲:「……鸡……老子的盆栽!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我忍了笑,躲在回廊柱子下看热闹,却不想对上了那少年不经意的回眸。

17

安国寺迁寺一事,最后拍板定下。父亲用他的威望,帮年轻的摄政王在朝中立住了脚。

父亲说,他若是正统血脉,天下定然又有一个盛世。

我这才明白,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将满朝文武耍得团团转。安国寺从一开始就是一定要挪个地方的。安国寺横在两座大山间,阻碍交通已久,挪个屁股就能让山路贯彻南北,惠及往来商户。

奈何一群迂腐的老头就是不同意。其中叫板最甚的就是太后娘家,八皇子一派。原因很简单,他们不关心谁是谁非。只是新皇登基,根基不稳,想换个人扶持而已。

摄政王空有名头,手中虽然有实权,但是顶不住一群老臣懈怠。父亲佯装败给摄政王,到底是给这后起之秀推了一把助力。

我问他这样会不会觉得丢脸,他戳了我的脑门,说:

「我输给一个后辈,换来南北行商交通之捷,多划算,你啊……你才是不明白的那个哟。」

八皇子连安问,为什么父皇让大哥坐上那位置?是我不好吗?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眉目间的执拗是我从未见过的,那似乎是我第一次见他流露出那样疯魔的情绪。

我同父亲讲,父亲不是喜欢连安吗?为什么不帮他?

父亲笑着说,喜欢他可不代表他会是个好皇帝。

摄政王逐渐实权在握,父亲也慢慢将一个摄政王该有的权力交给了裴子瑜。

父亲爱才之心溢于言表,十分乐衷于朝堂之上同裴子瑜拌嘴。

他说,子瑜做了我们这些老臣不敢做的事情,只要是对的,我就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先帝打下的天下,定会是太平盛世。

安国寺迁寺之前,太后要出宫去拜最后一拜,可谓是为自己的儿子八皇子做足了面子。

我也被太后一道懿旨点名陪同,我爹说,你去了就是代表我去的,太后是用你给裴子瑜施压呢。

父亲又说,去就行!妇人家的小把戏,怕她做甚!

我好笑地看着父亲吹胡子瞪眼,最终收拾细软去了安国寺。

与太后同去的,除却我还有九公主,我们的小团体三缺一,允萱不在。

因为允萱在服侍抱病的庆太妃。

九公主在安国寺为病倒的庆太妃祈福。看着九公主天真的侧脸,我暗想,允萱是不能来的,她站在裴子瑜那边,庆太妃这个时候,就只能生病了。

嗤笑一声,觉得这前朝后宫关系密切,精明算计里养出一个不知忧愁的公主。

至于皇子,大概早就要在算计中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已经许久未见八皇子连安了,自从大皇子登基以来,他就变得很忙。

每次见我,他都会送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物逗我开心,随后便开始打探我父亲的一举一动。

我看着连安好看的眉目一点一点攀附上算计,心里遗憾自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寻常人家的女儿,虽然没有这泼天的富贵,但总是更容易找到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我以为连安是我的幸运,可是他不是。

这次在安国寺,我见了许久未见的八皇子,连安。哦,不,此时他应该是安阳王了。

连安从马上下来,陪我走了没几步就开始问我,为何丞相同意了安国寺迁寺?

我摇摇头,目光澄澈地回复他,这是政事,我一个女儿家如何懂得?

他擒了我的手:「迢安,我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

五月总是多雨的,天空中传来春雷第一响。

细雨纷纷,他发间落上细小的水珠,我被他擒了手审视地看。

我说,连安,陪我游湖吧,你许久没有陪过我了。

他一失神,手松开,我抽回手腕,手腕上被握出的青紫分外扎人眼。

他说,迢安,对不起。

我踏上画舫没有回头,而他没有跟上来。

我跟他都明白,青梅竹马的情谊,在皇家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大概是喜欢他的,可是时光蹉跎,我喜欢的可能永远留在了皇宫深处的秋千上。

18

深吸一口气,我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入眼是大牢破旧的房顶。

身边的兰月还在睡着,天也就不过比我睡前亮了一点而已。我这一觉大概只睡了两刻,可我却觉得自己睡了一辈子那么长。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十分鲜活地在我脑海走过一遍,心中尽是那些记忆带来的尚未退却的伤情。

太真实了,真实到犹如我看自己掌心的纹路,原来我也曾像九公主那样,满怀期待地想要嫁给一个人。

肚子里的肉团子像是故意一般踢了我一脚,我摸了摸隆起的肚皮,咧了咧嘴角。

你是在担心你父亲吗……

好巧啊,娘亲也在担心……

裴子瑜,我记起那些以后再想到裴子瑜,心中竟然是一阵又一阵的疼。

记忆里的他还很单薄,他的目光从未因我停留,而我也从未想过我与他会走到今天。

原来我与他,曾经离得那么远。

牢房里一阵躁动,我听得一群人又往我这边来了。

牢房门被打开,我抬眼看去,心中顿时酸涩一片。

安阳王,裴连安。

兰月被惊醒,她惊慌失措地挡在我前边,我安抚地对她摇摇头,叫了他的名字:「连安,好久不见。」

我看着面前锦衣华服的男子,努力寻找他眉目里当年的影子。可能是贵人多变,我只觉得如今的他,陌生得很,不及当年半分鲜活。

他盯着我隆起的肚子看了许久,最后释然一般,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字眼:「逆贼裴子瑜涉嫌逼宫造反,率两万禁军抵死不降。」

不降……他还活着。

心中一块大石忽然落了地,感觉像是失去支撑,我竟有些坐不住,身旁的兰月急忙扶住我。

安阳王的眼神变了变,声音沙哑地开口:「迢安,你可愿帮我。」

这句话真是耳熟,当年在安国寺,我在画舫上,他则站在岸边淋雨。

我撑了伞伸出手去摸那绵密的雨丝,身后的小婢女说,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八皇子等了许久了。

我叹了口气,默允了画舫奔他而去。

他伸手拉我上岸,我撑伞给他挡雨。

他一张尚且稚气的脸上尽是雨水,我有些心疼地拿了帕子给他擦脸。

他握住我的手问我:「迢安,你可愿帮我。」

记忆里的场景跟大牢里的重合,我惊奇地发现,他要我帮他的时候,表情一如既往地深情。

裴连安忽然伸手想摸摸我的头,我下意识地躲开,他尴尬地收手,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就好。」

随后他身后两人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准备带我离开。我挣脱他们的押运,我说,我自己走。

裴连安看我的眼神暗了暗,随后转身离开,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说,我想起你了。

他怔了一下,脚下没有停,出了大牢看到太阳的时候,他说,我宁愿你忘了我。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真是好天气。

我心想,我也好想再也不记得你。

……

当年那天,那也是个好天气,我在安国寺的后山找到了好大一片桑椹树。

太后决定在安国寺迁寺动工前,再在寺里吃最后一次斋,所以她准备在这里住几天。

我闲得无聊,就在安国寺闲逛,寺里的小沙弥说,后山桑椹快熟了,可以去看看。

我等不及让人带路,径直带了我的小婢女自己去了。

结果桑葚树找是找到了,但是我跟小婢女走散,迷路了。

祸不单行,我崴了脚。

眼看太阳西下,没有等到人来找我,我开始着急了,拖着瘸腿在林子里转来转去。

然后看见了一群人在打打杀杀,一群人以多欺少,围着打一个人,中间那被围攻的,虽然形单影只,但是气势分毫不差。

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群人围攻他,他竟然半点没落了下风。

杀到最后,他竟然赢了。

只是手段过于残忍,他手里拿了剑,对着地上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挨个补刀灭口。

最后,他瘫倒在地上不动了。

按理说,我应该是害怕的,毕竟看样子死了好多人。杀鸡都没见过的我,那一次竟然没有害怕。

我忘了我也该逃跑,免得被他一并杀了灭口,但是当时我就是想过去,大概是少女怀春总是诗,是我碰见了这种戏文里才有的事情,所以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吧。

我畏畏缩缩,拖着那条崴了的腿凑过去,小心避开地上的尸体,想看看这厉害的人物还活着没有。

刚刚靠近,鼻尖就被一把剑指上了。

我吓得闭了眼,可是就在这时,我听了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在唤我。

迢安?

哦,这厉害的人物,竟然是我那小叔叔。

小叔叔几乎是个血人了,显然刚才拔剑指我已经是强弩之末。

好在他命不该绝,我从那些倒地的死人身上搜出来不下百瓶金疮药。

裴子瑜说,药是好药,这些人也是专门干这个的。

我问他「这个」是哪个?

他似乎是白了我一眼,开口道,拿人钱财,取人性命。

我惊讶道,竟然有人想杀你?!

裴子瑜咳了一下,刚才他们个个都想杀我,你看不见吗?

他额角带血,目光肃杀,我竟然忘记了他在揶揄我,只觉得心如擂鼓,紧张得呼吸都似乎迟缓了。

算下来,这是我第三次见他。

第一次他是冠面如玉的红衣贵公子;第二次他是手忙脚乱的新手摄政王;第三次,他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小叔叔。

我从他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太后称安国寺迁寺惹了民怒,请他来安抚民心,结果进山以后就被一群普通百姓模样的人追打,随后便来了这群训练有素的人追杀他。

我心想,大概不会这么简单。

裴子瑜看了我一眼,问我知不知道裴连安想杀他。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意外。

我不知道裴子瑜想说什么,所以我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杀了我,他就有机会顶替陛下,我不死,他就步步难行。

我侧头看他,他恰巧也在看我,他说,你现在可以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我快死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挑眉,这些人不是你带来的吗?

我掀开裙角,露出肿的老高的脚踝,告诉他,小叔叔,我只是迷路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过得如此刺激。当了十几年丞相千金,如今第一次被追杀,我竟然很是兴奋。

我不用去想别人是否话中有话,不用去考虑那些烦琐的关系,更不用谨小慎微。

我只要知道,跑,快跑,然后躲起来,别人找不到我就好。

我带着重伤害的裴子瑜在山里躲躲藏藏了两天,靠着桑椹过活。

裴子瑜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帮他?

我告诉他,父亲说,这未来的天下,不能没有你。

他有些疑惑,因为我说得太空大了。

我笑着告诉他,我若生为男子,定当会被父亲培养得像他一样。即使身为女子,父亲也从不对我避讳朝政。我深知他与父亲往来的意义,帮他,就当是在帮我的父亲就好。

他问:「可是你与裴连安……」

我怔住,随后笑着说:「我在这山里走失两天了,皇家的权术制衡我没办法,可我也不愿意将就。」

裴子瑜没说话。

是啊,两天了。

那羽翼渐丰的安阳王有空派人追杀摄政王,却没空派人找我这丞相千金。

19

艳阳天,皇城屋顶上都落了雪,我走在城楼上,觉得那雪属实晃眼,可是前边的裴连安仿佛一点都不觉得。

风不大,可耐不住料峭,吹在脸上有些疼。

我在城楼上站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个副将俯在裴连安耳边说些什么。

随后裴连安便变了脸色,他甩了袖子道,怎么会这样!

哪样?我听不明白,只是心里装着裴子瑜还活着这一件事,我就开心。

唯一不太开心的,就是肚子里的肉团子一直踢我。

你别踢了,你爹两天没见你,你就要上天吗?

我低头摸了摸肚子,突闻一声破风的呼啸,一支羽箭箭尾颤抖地插在了城楼上!我惊得当即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

裴连安命人看好我,随即便急急忙忙下了城楼,我看了看城楼上留下的一众精兵,老老实实地继续躲在了墙角不动。

外面似乎打起来了,陆陆续续又有羽箭飞上来,我躲在角落里,抱着肚子,只求不要被外面的打打杀杀连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见到了裴子瑜。

他逆光站在城楼上,我看得不真切,玄衣银甲,满身血。

我跌跌撞撞过去,不敢靠近他。

寒风瑟瑟,京城又开始落雪,好好的艳阳天,转眼又变得阴沉起来。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套在我身上,用那只沾满血的手摸了摸我的头,迢安,我们回家。

声音嘶哑干裂,恍如隔世。

我好像很久很久没见到他了,久到仿佛一辈子。

我想叫叫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他没有来的时候我都不害怕的,他一来,我所有的坚强都没了。

裴子瑜说,安阳王逼宫,所以我才没有回家。

天上飘着雪花,裴子瑜骑着马。

他坐在马身上,我坐在他怀里,身上裹着他的披风,脑袋枕着他的胸膛。

我好累,好想睡,我成宿成宿地听那些犯人的惨叫,如今真的困了。

裴子瑜说,睡吧,睡一觉我们就到家了。

我摇摇头,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说,九公主……没了。

我一口气卡在嗓子眼,说不出话了。

没了……

天上飘着雪花,裴子瑜架着马。地上积雪薄薄的,马蹄印浅浅的。

裴子瑜告诉我,九公主毒死了九驸马,同他们里应外合,最后站在大殿里以死相逼安阳王收手,安阳王……

裴子瑜没有说完,可我知道他没说的是什么。

我只觉得荒唐极了,这满皇城的肮脏,雪都染不白,偏偏这皇城里唯一干干净净的九公主,却被一场大雪埋没了。

我伸手接住一朵雪花,可是那雪花好像落进了我眼里,我看不清。

我想努力看清手心的雪花,可是我看到的是那年我抚琴,她沏茶,还有一旁默默刺绣的允萱……

回到王府,兰月伺候我洗漱。

你们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兰月犹犹豫豫,最后裴子瑜点了头,裴子瑜说,我在外面,有事你唤我。

我没说话。

我对着铜镜脱衣服,衣服一件一件剥落,我转过身,背上果然有道浅浅的疤。

我忽然就落下泪来,公主啊公主,你是真的傻……

裴子瑜冲进来,我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他瞥见了我背上那道疤,面色苍白起来。

裴子瑜,我都记起来了。

裴子瑜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玄衣银甲尚未褪下。

我说,你抱抱我。

他便过来抱抱我,我随之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三年前,在安国寺的山门前,他也是这样抱着我,只不过落泪的人是他。

我帮他在山上躲了三天,父亲终于知道我失踪了,请旨圣上率八千精兵,搜遍了山才找到我。

我搀扶着重伤的裴子瑜,站在安国寺面前,见到了我父亲。

九公主惊慌失措地想跑过来,被她的嬷嬷死命拉住。

面对父亲的质问,裴连安皱着眉头否认是他想害摄政王。

裴子瑜摆摆手道,算了,迢安我们走吧。

他一瘸一拐地走,我追上去想继续搀扶他,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稚嫩的少年,以为会对上他依依不舍的眼神。

结果看到的,是他拿了一把剑直冲裴子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奋不顾身扑到裴子瑜背上,许是觉得他是父亲看好的治国之才;许是觉得那冠面如玉的红衣贵公子不应该折在这里;再许是,是我想看看,我到底值不值得我喜欢的人,放下手中的剑。

可是,背后一痛。

周围所有的惊呼我都听不真切,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看到裴子瑜抱着我在他怀里。

我就一直看着他,甚至看到他哭了。

我不敢回头,我知道我被捅了一剑,可是比起那一剑,我更害怕看到捅我之人那张脸。

那应该是我记忆里最大的一场雨。

我被禁军头领拴在马背上,快马向山下赶去,大雨瓢泼,雨水浇在我头顶,顺着脸颊流下去。

我想问,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对着心爱之人都会有歇斯底里的勇气。

我有觉得我好傻,我同连安,本就该是心知肚明的关系。

我不该怪他……这本就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我若是忘记他就好了。

我果真忘记了他,那一剑加上那场大雨,让我高烧了四天。最后大夫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一碗狠药下去,我终于醒了。

不过,什么安阳王,什么安国寺,我通通忘记了。

睁眼以后,我只看到了眼中含着泪的娘亲。

她对我说,迢安,咱们这就回家。

后来,太后与丞相府极力保全,安国寺又动工在即,皇帝脾性绵软,做样子一样罚了连安禁足思过半年。但是父亲对连安,是再也提不起笑脸。

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来,又像潮水一样褪去。

我问裴子瑜,公主明明见到了我当年是如何受伤的,她为什么还要做那以死相逼的无用功,为什么……为什么……

裴子瑜吻掉我的眼泪,一遍又一遍,他抵着我的额头,说,因为,她亲手毒死了驸马……

20

我生产那天,也是个艳阳天,三月里头一次春风不那么寒。

疼了两天生下一个男孩,裴子瑜把孩子交给我娘,趴在我床头哭道,不生了,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我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但是着实是累惨了,只能勾勾唇角。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老是哭给我看?

他剑眉一横,委屈道,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孩子两岁的时候,我趴在裴子瑜肩膀上说,我想给他生个妹妹。

裴子瑜听也不听,捂了裤裆下床就要跑。

我扯了他的裤子把他拉回来说,

我要养个女儿!

他摇头,狠狠地摇头!

我说,我真的想养个女儿,教她弹琴,教她跳舞,父母疼爱,哥哥宠,多好啊。小奶团子还会甜甜地叫你爹爹……

他似乎是想起了那个撕他字画的小魔头,眉宇间有所松动。

趁他走神,我一个巧劲把他拽到床上,他捂住裤裆眼泪汪汪。

老娘想三年抱俩,你可就从了吧!

番外:九公主篇

他躺在我怀里对我说,定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不好,不该在腊月初五,该定在三月初三。

我定定看着地上那根朱钗说不出话,感觉他在我怀里一点点没了呼吸,越来越凉。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我终是坐累了,放下他出了门,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

雪花飞舞,心中骤然痛得深切,明白了那三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三三得九,三三得久。

1

父皇不喜欢我。他喜欢庆太妃,厌恶母后,因我长得像母后,所以他也不喜欢我。

他甚至给我起名叫似媛,采了庆太妃小字中的「媛」,去恶心母后。母后不喜欢我的名字,我也不喜欢。所以后宫上下提起我,都是九公主。

庆太妃对我很好,可是我不能亲近她。母后不喜欢我那样做,尽管我知道庆太妃是真的喜欢我。

太妃没有孩子,庆王是她抱养的别的嫔妃生的,虽说是个皇子,但是生下来就心疾傍身,皇位是想都想不得的。

父皇处处为她考虑,怕自己去了她老无所依,就将子瑜哥哥交给她扶养。

我看着父皇对她那样好,又看了母后一脸淡然的模样,好像突然明白了那话本子里说的「良人」。

我跟母后发誓,以后一定要嫁给良人。

母后摸了摸我的头,轻轻告诉我,小九以后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母后一定不让别人插手。

我笑着将手里的桂花糕分给母后,我信母后说的话,因为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2

我天生愚钝,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但是样样学不精。

母后也不催促我,只是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她不允许我嚣张跋扈,不允许我像三姐姐那样,做个娇纵的公主。

母后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恃宠而骄。这个「宠」,是母后的宠,与父皇没有干系。

母后宠我,她甚至找来京城盛传的才女跟我做朋友。

钟琴一绝,沈舞倾城。

迢安跟允萱是京城齐名的闺秀,我同她们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迢安总是说,你呀,这个样子多好,练琴跳舞苦得很,你是惹人羡慕还不知道。

我看她笑嘻嘻的模样,只觉得她在宽慰我。可是我也知道,她这是真心觉得我这样很好。不像宫里的姐姐们,总是笑我空有一张皮囊。

允萱却说,你沏的茶,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要好,何必在乎那几个跋扈公主的说辞。

我心里这才乐滋滋的,于是此后每每与她们一起玩,我都抢着泡茶。后来,索性沉迷在茶道里,连母后都说我茶泡得好。

我沉迷茶道,听说京城有茶会,便心生向往,终是借了出宫找迢安的名头,去京城里参加茶会。

如此几次,终是被母后发现了,母后责备撒谎,罚我面壁半个月,半个月以后,竟是给了我一块令牌,允我自由出宫。

我心知母后疼我,每每出宫定是变了法地找好玩意儿逗母后开心。

3

碰见他,就是在茶会上,一身白衣在一众绵软书生里格外出挑挺拔,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几次茶会他都在,想来他也是个爱茶之人。

我叫人跟他打了招呼,算是结识。本以为他是京中小富小贵人家的公子,便捏了个假的身份与他结识。

却听他道,他是继广将军家的嫡公子。

因着他排名数三,便让我称他三公子。

可我那凭空捏造的,什么城北苏家的女儿,那假身份已经说出口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继续聊下去。

好在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茶,说是重金从黑市买来的特贡茶,让我好好品品。

我好奇他说的黑市,他眉毛一挑,随即让我泡了茶,要好好给我讲讲。

茶是好茶,他钱没白花。话也是好话,听得我入了迷。

眼见日落西山,我得回宫了,可还是依依不舍黑市那些有血有肉的故事。他说,下次茶会,我继续讲给你听。

我心念一动,跟他定下了下次再见。

4

这次回宫后,我竟是兴奋得睡不着,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交到如此投缘的朋友。

跟母后没有关系,也不是因为我是公主,而是因为我与他都好茶。

他,跟别人一样。

我搜罗了好些茶,想要带去下次茶会与他同享。

但是又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少带几样,以后若是还想与他同桌品茶,我就有理由了。

我看着铜镜里自己面上那一抹绯红,顿时吓了一跳,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竟然想好了要与他多约几次!

不行不行不行……我对着镜子使劲揉揉脸,无奈那脸上的红晕就是下不去。

对着铜镜看了又看,心里又忍不住想,其实若是继广将军家的,那他的家世还可以……

蓦然回神,我又猛地拍了拍脸,让人打了冷水洗脸。冷水过了脸,那红晕才下去。

我使劲拍拍自己的脸,心里狠狠问自己,你啊你,你在想什么呢!

5

这一次茶会来得似乎格外慢,我穿了精挑细选,好看又符合「苏家女儿」身份的裙子去见他。

他果真在茶会老地方等着,见了我便遥遥招手。我看他一身白衣风流,身姿挺拔,如此招手,在人群里更是扎眼。

脸上忍不住热了一热,心里又忍不住有一点开心。

这一次他给我讲了天南海北的奇闻逸事,我问他怎么知道得如此多,他说,这是他从小跟着爹爹四处跑经历的。

我养在深宫,连京城都不曾出去过。至于我的爹爹……不,是父皇……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暗暗失神。

他却忽然岔开话题道,给我讲讲你带的茶吧,这茶品起来,属实不是凡品。

看着他爽朗的笑容,心里忽然有根弦动了动,他……好像不太会安慰人啊……

太明显了。

但是,好像真的很管用。我心里那一点点不开心,现在全都是被他生硬的言语,逗出大大的开心。

这个人,挺有意思。

6

我以为我能同他开心地玩很久,我也的确跟他在茶会玩了很久。细数下来,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了。

直到有一天,父皇突然就走了,大皇兄登基。

母后病了一场,庆太妃也告病。

后宫事宜被几个公主均摊了去,只有我手里空空,毕竟我除了泡茶,还是什么都不会。

我想我应该是难过的,死去的毕竟是我父皇。可是我又总是不太能记起那个给我生命的男人已经去世了。

我问母后,我是不是很无情。

母后久病消瘦,用枯瘦的手摸着我的头发。

小九才不是,小九就像一面镜子,谁对小九好,小九才会记得谁。所以无情的不是小九,是父皇。不要自责。

我点点头,又抱了抱母后,没说母后不要伤心,你还有小九。

母后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我肩膀,告诉我,小九以后一定要嫁给自己想嫁的人啊。

寒来暑往,又是一年,茶会我竟是半年多没有去了。

这一年变动甚多,可惜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很多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八皇兄为了拉拢势力,娶了继广将军家的嫡女做正妃。

我在宫中无事可干,也提不起精神。迢安被皇兄伤了一剑,听说伤得很重。可是我不好去看她,伤她的是我的亲皇兄。

允萱也似乎心事重重,终日宫门都不踏出一步,说是照顾庆太妃。母后也终日眉头紧锁,跟我热络不起来。

整个皇宫里忽然变得死气沉沉。

我不想待在皇宫,便去了茶会,茶会冷清了些,但是我还是看人斗茶斗了一天。直到天黑,那白衣公子也没来。

想来,他继广将军府也是忙起来了,大概他也厌恶了这些玩乐琐事了吧。

7

我不再泡茶,因为没人抚琴也没人跳舞,更没人拉着我聒噪地说那些奇闻逸事。我着实生不出那些闲情雅致去自己给自己泡茶。

终日是陪陪母后,学一学我没什么天分的琴棋书画。

母后说我老成了些,我挑眉说,我哪里老成了。可是我没能坚持到母后的肯定,终是顾了公主的仪态,做了端庄的九公主应该有的表情。

母后的眼神忽然难过起来,她说,小九,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不要顾及这些。

我点点头,可是,我再如何无忧无虑,我也是个公主,我身边的人,都不能像我一样。

那一天,丞相府传来消息,说是迢安好多了,我开心极了。

我跑去告诉允萱,但是允萱忽然开口对我说,她要嫁给我皇兄了。

她说,太妃病重,办个喜事热闹热闹。

我问她,为什么是皇兄?

她说,嫁给你皇兄,总好过嫁给不认识的人吧。

我想问她,为什么不能嫁给子瑜哥哥,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是八皇兄,八皇兄不喜欢你啊!可是允萱的眼神告诉了我答案,那是个什么样的眼神啊。

看淡一切,却又不甘心。

8

允萱出嫁的那天,我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那大红盖头我的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

她摸摸我的手,公主,以后一定要嫁给两情相悦的人。

我使劲点头,却发现已经看不见她了,只能声音嘶哑说,好……

允萱是侧妃,喜事办得不大,但是因着庆太妃的原因,喜事办得也不小。

我执意送了她一路,一直送到八皇兄的府邸。

喜宴上,我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高挑背影。

我觉得眼熟,但是没有多想,鞭炮喜乐声交杂,我不想看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瞎闹,便想找个清静地方待一待。

冷不防被人扯住了手腕,我惊地回头,发现是他!

三公子。

他问我,你怎么在这里?茶会怎么不去了?……你哭了?

我想挣脱他手的禁锢,奈何他握得太紧,我根本动不了,身后的婢女冷喝一声,大胆!竟然对公主不敬!

公主?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是我骗了他。

他慢慢松开我的手,嘴里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不是我记错了你家住何处,不是你家里富贵所以讨得到那样好的茶,原来,我只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

我看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心里像是有棵树被连根拔起,留下个坑洞,怎么都填不起来。

我大概,不会被原谅了吧。

9

我变得消沉,不再爱笑,对那着实困难的琴棋书画狠下功夫。

收效甚微,但是聊胜于无。

母后忙于八皇兄,不经常记起我,忽然有一天,八皇兄叫我一起去看母后。

我无事可做,就一起去了。

皇兄对母后说,继广将军今日在早朝上替府上嫡子求亲于小九,母后你可愿将小九嫁出去?

母后波澜不惊地看了我一眼,轻轻道,这事要问小九,愿不愿意,得看她的一句话。

母后的眼神告诉我,她早就知道我出宫干了什么事,碰见了什么人。

小九,你愿意不愿意?

我心中没有羞涩,有的竟然只是惊诧,他怎么就这样不管不顾求亲了,明明我骗了他。

母后让皇兄离开,拉我坐在她身侧,说,别纠结,就问问你自己,愿不愿意。

我想起父皇对庆太妃的好,想起允萱对我说的,定要两情相悦。

最后脑海里记起的,只有他站在人群里,一身白衣,笑容真切地对我遥遥招手的画面。

我忍不住落了眼泪,有些委屈道,我愿意。

母后眉开眼笑,你这丫头,愿意就愿意,怎么还哭着说,倒像是有人强迫你。

我又哭又笑,开心他不同我计较我骗了他,开心他也心悦我,可是我就是想哭。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这般,我只不过遇见这么一个,我喜欢又恰巧喜欢我的人罢了。

只不过这个人与我兴趣相投,只不过这个人身世恰巧与我般配,只不过这个人又恰巧与我皇兄同一阵营,只不过……

都是我三生有幸。

10

冰释前嫌,我觉得皇宫里好像亮了几分。每每他跟着八皇兄来找我,那种感觉更明显。

他是我的光。

婚期定在了腊月初五,迢安进宫陪我了。

我许久不见她,是真的想她了。

我没有同她讲我与三公子相遇的始末,因为她忘记了很多事情,摄政王则再三拜托我,不要提及以前。

我暗叹一声造化弄人,我从小就觉得迢安是要嫁给八皇兄的,可是最后迢安嫁给了子瑜哥哥,而我以为会嫁给子瑜哥哥的允萱,却嫁给了我的八皇兄。

我问迢安,你恨不恨我皇兄?

迢安问我,我为什么要恨你皇兄。

是了,她不记得。

如此,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吧。

可是,总是不合人意的,迢安在庆太妃生辰宴上中毒了。

毒是无比熟悉庆太妃宫殿的允萱下的。

我不明白,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允萱要如此害她?

我去大牢看允萱,允萱依旧端庄地坐着,像年幼时那样,温温柔柔不爱说话。

我问她为什么,她笑了。

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问我,为什么钟迢安可以忘了一切,为什么她明明忘了一切,还要嫁给裴子瑜?

我看着她撕心裂肺地哭,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嫁给八皇兄,她是在报复。

允萱抱膝坐在角落,轻轻对我说,裴子瑜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知道我喜欢他,他还跟太妃一起商量要把我嫁给谁……

他从一开始就喜欢迢安,他却不告诉我,耽误我这么多年,他就是故意看我挣扎!

我不要他们好过,我要嫁给钟迢安喜欢的人,我要杀了钟迢安让裴子瑜后悔!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我捂住嘴看着她疯魔的一面,觉得这个世界都骗了我。

我不知道她们经历了这么多,我真的不知道。

我捂住嘴不让哭声放肆,可是我看到八皇兄亲手将毒酒灌给允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哭喊。

那年微风习习,允萱遮了袖子品了一口茶。

你沏的茶,比我们两个加起来都要好,何必在乎那几个跋扈公主的说辞。

……

腊月初五,我出嫁,迢安没来,允萱不在。

母后往我头上插了一根钗,笑着说,这是我未出阁时,继广将军送给我的。

我诧异地看着母后,但是母后没有再多说。

昏黄的铜镜里,我有一张像极了母后的脸。

母后说,小九跟我不一样,你有你父皇的期盼,你是似媛,你会像庆太妃一样,碰见两情相悦的人。

对,我是似媛,我会像庆太妃一样,嫁给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

冬雪一阵又一阵。

我跟着我的驸马去山上围猎,去冰湖钓鱼。他带我去逛黑市,带我去赌场赚零花钱,甚至给我涂粗了眉毛女扮男装,带我去见识花楼妓院。

我看着他熟络地跟花魁打招呼,忍不住掐他腰间软肉,他总是低眉垂眼认错,一口一个娘子。

他总是说,我好像是娶了一个兄弟。

我附和他,对啊,我好像嫁给了我兄弟。

他翻身上床,道,兄弟,我们生个小兄弟吧!

我捏着嗓子道,无耻!下流!你竟然打你兄弟的主意!

他仰倒在床上,乐不可支。

11

我一直觉得,我跟他之间,像是戏文里说的佳话。

难过都是他们的,顺遂都是我跟他的。

可是我又有时忍不住想,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发生一件大事,这一切就都变了。

结果大事真的发生了。

摄政王逼宫造反,继广小将军奉命擒拿摄政王家眷。

我不相信。

驸马说,这是事实。

我要去见迢安,他费了好些口舌阻拦我,但是拦不住。若非亲眼所见,我不相信,他真的把迢安关在了大牢。

我看着迢安惨白的脸色,当即要去求母后想办法饶迢安一命。

可是出了门却发现,逼宫的,根本不是摄政王,而是我的亲皇兄。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他却道,夺嫡之争,借口罢了,你又何必较真。

他告诉我,待在府中不要乱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过两天一切都会跟原来一样。

我问他失败了会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成王败寇。

……

可是我知道,不可能赢的。

皇兄有继广将军府全力支持又怎样,他怎么比得过摄政王三权在握,怎么比得过丞相府三朝元老的底蕴。

我问他,皇兄为皇位魔怔了,连你都看不清楚吗?

他站在庭院里任我捶打哭喊,没用的,无论太后想做什么,父亲都会支持,哪怕明知死路一条。

我忽然记起了我与他大婚那日,母后插在我头上的那支朱钗。

艳阳天,三月里罕见的春风没那么料峭,他站在阳光下,轻轻地对我笑。

他说,小九,你是不是不喜欢。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做。

我狠狠摇头,擦了一把眼泪,说,我不喜欢!你是日后要威名威震天下继广小将军,不是逼宫叛贼!

我不要你做逼宫叛贼……

他抱住我,笑着说,你知道吗?继广将军一直觉得我不像是他的儿子,我不冲动,不叛逆,没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勇气。

可是,小九我想告诉你,我是最像他的。他能为了太后逼宫造反,我就能为了你给他下个霉头。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他拔下了我头上那支朱钗,一口咬掉了朱钗头上的那颗玉珠。

我嘶喊道,你干什么!有毒啊!吐出来啊!你吐出来……

那是成亲第二天他送给我的,他说,世人险恶,你若哪天被人捉了去,我不能及时救你的时候,就用这朱钗这头捅他眼睛,捅他哪里都好,见血封喉。

他说,都是定局的败棋,我只不过是个棋子。

我是继广将军的儿子,我不能临阵脱逃,兵不辱将命,我不能抗命。

可是,我可以不要这条命。

小九,我没有临阵脱逃,我也没做逼宫叛贼我这样,你可欢喜。

他躺在我怀里,睁眼看着苍白的天空感叹道,定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不好,不该在腊月初五,该定在三月初三。

我定定看着地上那根朱钗说不出话,只觉得他在我怀里没了呼吸,越来越凉。

艳阳天阴沉起来,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我终是坐累了,放下他出了门,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

雪花飞舞,心中骤然痛得深切,明白了那三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三三得九,三三……才得久。

12

通风报信,里应外合。

裴子瑜赢得很顺利,我说,你要跟迢安好好地过一辈子。

不等他回答,我转身去劝那个已经穷途末路的皇兄。

以死相逼,明明知道结果是什么,但就是想那样做,我作为一个公主,从来不嚣张跋扈,第一次任性,竟然是用在了这里。

我大概,是想找个理由,名正言顺地离开吧。

拔剑自刎的时候,我在想,这史书上会怎么评价这九公主与九驸马?

会不会说,我同他是一段佳话。

还在想,我现在自刎,是不是黄泉路上,追不上他了……

番外:摄政王篇

我想,后来发了疯一样想靠近她,大概是因为年幼时的羡慕吧。

1

第一次见到她,是她九岁的时候。

九岁的她不爱笑,因为缺了一颗门牙,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被师娘拿了藤条打手心,一双眼睛满满都是调皮。

师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奈她是个坐不住的丫头,每次都气得师娘头疼。老师总是眉开眼笑地对我提起她,说她是个灵台清明的聪明丫头,可惜不是男儿郎。

虽是这样说,可是老师眼底的宠溺却丝毫不减。我有些羡慕她。

我无父无母,连她避之不及的,来自母亲的惩罚我都没有体会过。

那样明媚的性格,跟老师与师娘的宠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2

老师说,你要努力,不能辜负你父亲对你的期望。

我不记得父亲,可是义父总是拿出很多父亲的画像跟我讲,我的父亲是当朝最仁德的容安王,他辅佐陛下,打下了这万里江山。

庆太妃也跟我说,我的父亲是这世上顶顶好的人。我要像父亲一样,成为兼济天下的栋梁。

我不能喊累,我生来就应该优秀。

我不能,辜负父亲对我的期望,不能辜负他们对我的好。

我不能睡懒觉,不能拖沓课业,文武兼顾,风雨无阻。

只是每次去丞相府请教老师的时候,我会期待看一眼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我真的羡慕她。

累极了的时候,我甚至会恨极了自己不是义父的亲生儿子。

如果我也像她一样,生在这样的家中,会不会过得像她一样轻松,会不会可以偶尔低下头,说自己有点累了。

只是她被丞相养在绣楼,我很少看见她。

3

我年长她六岁,过了几年,我已经很少想起她。

因为慢慢地,我顶了父亲容安王的爵位去上朝,要学的东西更多了。

十五岁那年我住回了父亲的王府,只是庆太妃舍不得我,我每个月都要进宫看望她。庆王说,母亲对你竟然比对我还上心。

我知道他是在说笑,我也知道是庆太妃可怜我无父无母,所以格外偏袒我。

后来再慢慢将她记住,就是承了这月月进宫的福。

大概是十七岁时,我同庆王在京城里闲逛的时候,已经隐隐能听到她的盛名了。

我知道,她早晚会成为京城闺秀中的佼佼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还不过十一岁。

后来太后为了拉拢丞相,辅助八皇子夺嫡,竟是时不时就传她进宫,名为陪同九公主,实际上是为八皇子的未来铺路。

丞相笑呵呵的,并不拒绝,我知道,他喜欢八皇子。

不是因为八皇子的才貌,而是八皇子与皇位无缘。

一个与皇位无缘的皇子,才开不得后宫,才会忌惮丞相府,才会一心一意地对待丞相的掌上明珠。

我心中想明白这些,突然好羡慕她。

不,我好像一直都很羡慕她。

可是,我没有什么理由靠近她,每次只能是在御花园里,远远看一眼她。

4

十九岁那年,大殿下登基。

我奉先帝遗旨,领摄政王一职,先是兵权在握,及冠以后,三权都要归我管。

我苦笑一声,原来先帝给我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丞相说,这是为他人作嫁衣。

先帝,在我六岁的时候把我接进宫,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儿息绵薄,皇子公主夭折的很多,唯一出挑的两个皇子,一个绵软,一个自负。

全无帝王之相。

真正的夺嫡,是他死后才开始的。

无论两个儿子哪一个上位,他的江山都不算落空。而只有一切尘埃未定的时候,这夺嫡才会继续。

我为摄政王,领三权,无非是让尘埃不定,给他们兄弟二人成长的机会。

更何况,我是他的侄子,流淌的也是裴家的血脉,哪怕我自立为王,这江山也不算跑了。

5

那大概是最黑暗的一年。

满朝文武的质疑,接二连三的暗算,我寸步难行,如临深渊。

只有在庆太妃那里,我才能稍稍喘息,可是庆太妃也不明白我身上到底被套上了什么。

老师教我如何以力打力,教我如何借力,深谙权术的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我在茶楼中偷闲时,听得那说书人称我「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有些模糊。

我真的,有点累了。

6

再见到她时,她已是亭亭玉立的模样,娇俏地站在八皇子身边,一副陪衬的样子。

我心中有刹那的愤怒,钟琴一绝,窈窕难求,她本就如此优秀,怎么会甘心成为区区一个皇子的陪衬。

可是,我却总是能在她眉目中看见当年的影子。她从未变过,一直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一颦一笑自成风骨,她若生为男子,必定是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材。可她是女子,对,她是女子。

可她不也琴弦征伐,冠绝京城吗?

我被自己的愤怒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

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人配得上这丫头了。

7

我三权在握了,她及芨了。

偶尔在御书房讨论政事的时候,会有大臣打探丞相的口风,都想问问丞相准备把她留到什么时候。

我暗暗想,我定要帮他把全城的官家子弟都相看一遍,到时候给丞相做个借鉴。

可是丞相说,他就一个女儿,想多留几年。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隐隐失望。

安国寺一事闹得朝堂乌烟瘴气,八皇子一派隐隐有出手的势头。我知道如今的自己在风口浪尖,可笑我竟然还有心思,去关心一个小姑娘该何去何从。

可是真当我在安国寺被打到重伤时,脑子里想到的憾事,竟然是没看到她出嫁。

可能,是她的日子,一直与我截然相反,那般顺遂,我羡慕她,希望她能顺遂一辈子罢了……

她说,小叔叔,我只是迷了路。

一句小叔叔,彻底打破了我的自我否认。

那是她尚未及芨时的事情了,我机缘巧合救了摔下秋千的她,我同她讲,我是她的小叔叔。

可我明明还是她父亲的弟子,可是我却偏要告诉她,我是她的小叔叔。

没有其他原因,无非是这三个字显得更加亲近一些罢了。

原来我那么久之前就想靠近她了……

8

她失忆了,很严重。

断断续续,有时记起,有时忘记。

因为她替我挡了一剑,治疗不及,高烧伤了脑子。

师娘一直宽慰我,说不怪我,可是我放不过自己。

每每去见她,她都是坐在凉亭里拿了纸笔写记忆里的事。

她有时记得我是她父亲的弟子,有时叫我小叔叔,有时看了我又向我行礼,问我是哪家的公子。

她记得我,我便同她一起写她记住的事;她不记得我,我就给她讲我到底是谁。

师娘总是远远地抹眼泪,她这么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年,终于不再反复。

可她终究是忘了八皇子,忘了她救了我一命,忘了我是她的小叔叔。

也忘了,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不再去看她,怕再刺激她,她好不容易好了……我……

我与她本来就不熟,忘记我,也无多大关系吧。

我与她该是再无关系了吧。

9

伤她的那一剑,到底是让八皇子与丞相决裂了。

陛下听信了一老臣的话,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众将她赐婚给我。

目的是断了八皇子与丞相之间的可能。

我心中一痛,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

开心,机缘巧合,我终于靠近了她。

难过,是因为沧桑如我,能否让她爱上我。

是啊,我担心她愿不愿意爱我。

富贵于她,不需求,我想让她嫁给自己爱的人。

可我不敢保证,自己能入她的眼,让她爱上我。

10

惶恐不安。

可是当真掀开了她的红盖头时,我突然不怕了。

她若是嫁给了别人,我此生大概都在担心她过得好与坏。

与其担心,不如我事事亲为来得放心。

没有人配得上她!

也就我勉勉强强。

没有人配得上她!

也就我勉勉强强。

李小勇仍旧不依不饶,好在旁边出警的民警好言相劝,这才各自散去。

两天之后,楚立强接到前往督察队接受调查的通知……

一个月后,三名嫌疑人悉数被楚立强抓获归案……

两个月后,李小勇拿着追回的钱,参加了因追捕歹徒牺牲的楚立强的葬礼,这些钱也成为了他向楚立强表示歉意和敬意的“帛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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