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玥望向布满游人的长街,自己这片街区正好是烟花限放地区,直到烟花刹那间的光辉在天空中绽放,想了想H市除了农历腊月二十三、除夕、正月初一之外都是禁燃期,后知后觉今天原来是小年。
自己的卧室布置在二楼,视线受阻,看不到远处的烟花,只能听到巨响,感受到漆黑的夜空被一瞬间划破。
一天都在研究室度过,在这里也大概住了整整半个月,所做的事,都是帮忙整理补充公司的项目代码。
大概是之前出的种种意外,她总感觉这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比较吃味,至于敞开心扉明说什么更是不可能。
她还是有点介意其他人的态度,所以应付完研究的任务之后,就缩到自己卧室里。
刚放下手机,打算收拾一下睡觉,微信的默认铃声就响了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头像,犹豫了一会才划通视频电话。
打过来的是原主的父亲,她不是很想和原主家人联系,大概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很难跟新来的家人真正地吐露感情,饶是她接受了原主全部记忆,也很难说自己能够完全演绎那个死去的女孩。
“玥玥,最近还好吗?”
铜黑色的脸上刻着岁月留下的痕迹,鬓发也有点斑白。
柳明玥低声道:“挺好的。”
柳父笑了笑,“这段时间咋不跟我和你妈打个电话。”
柳明玥有点局促不安地挠挠头,“一直在工作没时间……对了,因为疫情,我今年春节就不回家了。”柳父的脸色稍微僵硬了一下,叹口气道:“你不会还在生你妈的气吧,她的思想可能落后一点,但其实也是为了……”
不知为何,心中一股郁气开始翻腾,柳明玥抢道:“知道是为了我好,我也没怄气,只不过现在确实没办法,过完年后我倒是还能趁年假回来。对了,家里最近还好吧?”
柳父点了点头,“都还行,我和你妈身体好了不少,就是你弟弟总是不听话。”
柳明玥皱了皱眉头,“不会又打架逃学了吧?都快上高中了怎么还这样,他在不在你身边,把电话给他。”
柳父稍微侧了侧脸看了旁边一眼,喊道:“小亮,你姐的电话,过来一下。”
屋子里面气咻咻的回应传了过来,“打游戏呢!我操X……别烦我……”
柳父有点尴尬地笑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玩手机,倒没有出去再惹什么祸。”
柳明玥冷笑了一下,“你们两个就这么惯着他吧,算了,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柳父略带无奈道:“算了,也管不住,倒是你工作怎么样……我看新闻H市那里最近可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在那边平时小心一点……对了,你刚开始工作,生活紧不紧张,要不要我给你打一点钱?”
柳明玥摇了摇头,“公司除了加班有点多,待遇都还不错,我不需要。”
柳父接道:“如果有什么困难跟我和你妈就说,因为扶贫帮扶我们家这段时间其实宽裕不少。你妈的意思是你在大城市生活,压力肯定不小,回来……”
柳明玥不耐烦地打断他道:“回来能干什么?我们那个那偏僻地,连个电子厂都没有,难不成和我堂姐一样在餐馆打工,然后再找个婆家把自己卖了吗?”
柳父稍微愣了一下,其实连柳明玥自己都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原本自己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观望着原主的家庭,只不过在柳父短暂的对话中,脑子一热,一些属于原主的情绪就不断涌上心头。
柳父皱了皱眉,脸上的褶皱更加明显,看起来又苍老了不少,似乎又是无奈又是悲伤,“算了,你这孩子一直要强……你所有的事都能自己做主是好事,不过你一个女孩子还是找个适合的人照顾你好一点,要是你能在那边成家我和你妈也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柳明玥微微沉默一会,便避开了这个话题,两人继续唠嗑一会,气氛愈渐沉闷,柳父便主动挂断了视频电话。
柳明玥长出了一口气,仰躺在床上,把手机扔到一边,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家里人再次催婚的一天,她更不想回这个没有多少感情的新家庭了。
突然桃腮晕红了一下,因为想到罗夏阳那天的表白,再然后低落无奈的情绪又开始在心间不断漫延。虽然她也想在面对无可奈何的现实时坚强一点,但那种莫名的感觉却总像是空中的雾霾在心头重重笼罩。
这大概就是变成女人后的柔弱吧。
拿起手机点开那个已经灰下去的头像,手机屏幕淡淡的荧光扑面而来弥漫成一团,模糊又亲切,仿佛看到了昔日熟悉的面孔。
苦笑了一声,柳明玥再次放下手机,总感觉自己表现得像是苦情剧的女主一样,两人交集没多长时间,至于吗……
回头看了看窗外夜空中的烟花,瞬间消逝萍踪过往,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空旷了不少,困意袭来,一夜无梦。
……
第二天接到电话后瞬间惊醒,柳明玥梳洗匆匆后赶到医院里,已经哭成泪人的陈曦正坐在走廊里。
柳明玥快步走来,坐到她旁边慢慢搂住安慰问道,“怎么回事?”
陈曦抽泣道:“今天早上鹏飞他们突然昏迷,我先通知护士医生……后面又来了一批人把他们两个接走,还不告诉我去哪里。”
柳明玥张望一下周围,再问道:“就只有他们两个昏迷?那天枪击案里其他伤者没有事的吗?”
陈曦眼神黯淡,大大的眼睛还红肿,摇摇头,“就只有他们两个……我说,玥玥,不会真有什么人在暗中害他们吧……”
柳明玥看她紧张的样子,表情越来越严峻,沉吟一会道,“是有点不对劲,这段时间你别回去了,跟我去一起住,有一些事你要知道一下……”
陈曦有点心不在焉,突然脸色开始发白,连精致的五官也有点扭曲。
“有什么事一定要……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曦曦?”
柳明玥注意到她状态的不对劲之后,心中一惊。
“玥玥,你听到那个声音了吗?不对,这都是什么?”
陈曦从她怀里挣扎出来,颤颤巍巍站起来,抬起头,仿佛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忘记了悲伤,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某种事物击穿。
“曦曦?曦曦?你看到什么了?不要吓我。”
柳明玥赶紧扶住她,可是此刻她嘴皮动了动,却只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呻吟。柳明玥不断喊着她的名字并开始在附近求助,“医生,医生,快过来……这边。”
就在柳明玥手忙脚乱之际,周围人也围成一圈,只不过陈曦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丝毫的反应,眼神空洞,仿佛思想被燃烧殆尽,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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