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交汇,但都保持沉默地看着对方。在这种时候谁先开口可能就会在接下来的对话中被对方针对从而陷入劣势。
姬沐瑶似乎也看出了顾恒和自己怀揣着一样的心思,心中对顾恒的打分又上了一层,心思缜密且可以自我管理,非常好。她平静地端起酒盏,柔声说道:“顾公子乐意和我交谈自然是极好的,那我们不如先饮一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顾恒保持的专业笑容不由得一僵,姜家女子果然有些手段,他暗暗想到。但女子请酒男子哪有拒绝的机会,顾恒只得硬着头皮举起酒盏与姬沐瑶轻轻一碰随后对饮而下。
正当顾恒打算闭上眼眸以不变应万变的时候,姬沐瑶似乎看出了顾恒的破绽,微微起身似乎打算给顾恒再续一杯。
顾恒也没了办法,这女人当真狡猾,家父诚不欺我,女人没有一个好惹的。他只好伸出双手,轻轻挡住姬沐瑶的动作,开口道:“姜姑娘,酒且饮这些便够了,我们还是接着聊吧。”
姬沐瑶似乎很是满意,仿佛是一切皆在掌握般的点了点头,“善,那还请顾公子赐教了。”
顾恒正了正神色,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直说了。我乃顾氏长子,顾恒,顾长青。当朝酒正崔元叹正是家父,姜姑娘既然先前询问了这般问题,那应该是要考一考我的才情。我确实不擅起舞或是一展歌喉,立身之本亦如家父全凭才学。如今我斗胆浅谈朝廷与天下,还望姜姑娘指点。此外,如若可以,还望姜姑娘引荐一二。”
姬沐瑶柳眉一挑,心道,“这顾恒看样子也是想要逆天下大势而为了。不过这才学我暂且不知,但你的容貌却是你忽略的重要资本了。”
“顾公子说笑了,无非是小酌后的闲谈罢了。至于引荐,公子或许高看了,崔先生难道不比我有用的多吗?”姬沐瑶心中想着,但外在却又是另一副说辞。
顾恒摇了摇头说道:“这自然是不一样的,家父的酒正之位所依不单单是他一人,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顾家。”
“那顾公子的背后莫非便没了顾家?难道公子?”姬沐瑶反问一句,还露出一副大有八卦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确实有些出乎顾恒的预料,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忍了下来,“姜姑娘肯定是明白人,顾家能够撑得起一个崔元叹,但再顶起一个顾长青显然是不太现实的了。”
姬沐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恒说道:“原来如此,沐瑶明白了,那顾公子的意思是,得有其他人来支持你,对吧。所以当公子猜出我是姜家人的时候便有了此打算。”
“难道姜姑娘听到我是顾氏之人的时候不也有了些许想法吗?”顾恒反问道。
“哈哈,有意思,顾公子当真有意思。既如此,沐瑶便听听公子的想法。如果顾公子的才学当真可以惊艳我,那我们确实可以达成一些共识。”姬沐瑶微微理了理额前碎发,向顾恒表示道。
“善,那顾恒自当知无不言,还请姜姑娘赐问。”顾恒听到了满意的答复,随即爽朗回复道,藏于桌下的手轻抚玉佩,似乎一切胸有成竹。
姬沐瑶点了点头,“我有两问,一问,问这大周国运,自永乐至天启,何解?”
“好问,唉,好问。”顾恒摇了摇头,“大周江山自元凤至永乐已有二百余年的国祚,世人只知人皇之权势却浑然不知镇江山之艰苦。分封,多好的美妙设想,天下大同,诸侯向王。但当中央势微,大周对诸侯的掌控欲发降低后,天下当真还会如此吗?”
“齐楚秦晋几乎将大周皇室团团围住,这是拱卫吗,这分明是囚笼。”顾恒以指代笔已酒代墨在桌上画下当今江山局势图冷哼一声,“永乐年间民传四君侯何人不能和女帝同饮一杯,这背后没有君侯亦或是世家的影子?如此动荡之江山,天启帝方才登基尚不知其文治武功,但其身上的担子何其沉重,我却可以想象。”
姬沐瑶听着顾恒之言,一丝悲伤涌上心头,作为天启皇帝登基不过寥寥数月,但她却深感这人皇之位的沉重。永乐女帝,也就是她母亲驾鹤西去之前躺在床榻上对她说道:“沐瑶莫哭,额娘不过是累了。只恨额娘不是大才,这便是额娘能为你所做到的极限了。姬家此后,便托付于你了。”
“而这天启年间的大周国运,解便出自永乐女帝。羌月氏叩关,玉门一役,几乎是永乐女帝执政年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纸君书,让大周本就脆弱的身躯直接崩碎,但也又是这一纸君书,以礼乐教义为剑直指四大君侯。”似乎没有发现姬沐瑶的伤感,顾恒继续说着。
“我曾浏览史书数十卷,却未曾找到半点有关玉门之战的记载。秦襄侯与齐昭侯命断玉门,楚庄侯与晋灵侯回到封地后也缄默不语,而永乐女帝在回到洛阳后也久病床榻。”顾恒忽得沉默了一会,“而今这天下,永乐四君侯只有晋灵侯尚且病卧床榻奄奄一息,除此之外都是新君即位。这便是永乐女帝仙去之前为大周,为天启帝留下的最后一份药方。”
“顾公子的意思是,这天下…”顾恒对侧的姬沐瑶不知何时已经转身倚在栏杆上,一双美眸此时却早已通红,双肩微微耸动,几近颤抖地问道。
顾恒似乎听出了姬沐瑶的伤心之意,只是叹了口气悠悠道:“重病只得用猛药,如今大周天女与四大君侯几乎相平,这天下何人皆可得。但也正是如此,如若成功,大周便可再续百载。而大周在此以天下为注的赌局中,占据的最大优势便是礼乐教义与人心所向天命所归。”
姬沐瑶轻放在栏杆上的双手逐渐用力死死握住栏杆不过被自己的身躯与长裙遮掩,脸上刚才还可见的悲伤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抹去,她的语气不复最开始那般洒脱或者先前一瞬的伤感,只有万籁俱寂的平静,“顾公子,沐瑶受教了。”
没有人和她解释过母亲所做的一切,师傅只和她讲过治世御下之道,但讲到永乐女帝,她的语气就骤然变了。永乐女帝的那一纸君书在民间被称之为一代人皇的最大败笔,没有人和她说过其后深意。
顾恒的这一番话其实也是他一人所言,如果按照自己所学,是断然不可信的,但此刻的姬沐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相信了顾恒之言。
顾恒看着眼前憋着满腔情绪的女子,一边心里不由得叹一声洛阳姜家不愧是周氏手中最锋利的剑,一边缓缓起身走向姬沐瑶。
“姜姑娘,此答可否解卿心中疑惑?”顾恒递上自己的绸绢说道。他清楚这一行为在他人眼里意味着什么,但且不说这里只有自己和姬沐瑶两人,自己见到如此女子这般伤感而不动容也显然是假的。
姬沐瑶看着眼前的青色绸绢与少年,一时有些恍惚,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姬沐瑶呆呆地点了点头,接下了它。
立于身侧的顾恒也转过身依着栏杆抬头看着已经缓缓升起的月亮,压低了声音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若未曾到此便也罢了,但我既然来了,这江山,何人称霸,都得先问过我顾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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