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糖人顾玥吃了很久。
吃的时候还盯着国师大人，眼中带着委屈和埋怨。
糖人是唐玖亲自做的，是两人的Q版模样，很可爱，为了做这玩意，她脸上和衣服上都多多少少沾了点糖浆。
咔吧、
顾玥没忍住，一口咬掉了Q版自己的头颅，看着唐玖的目光更加幽怨了。
——虽然是对方亲手做的真的很开心很幸福没错啦，但是你特喵差点错过一同跨年就是为了做这玩意儿？！啊？？？
你知道她是真的等得花都要谢了，整个人都已经进入网抑状态了吗？
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唐玖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面无表情把另一个糖人含在嘴里，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顾玥。
顾玥没办法，只好认真品尝起唐玖做的糖人，那模样，哪像是个已经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帝，更像是几十年前那个在大雪天偷别人银两的小乞丐。
顾玥似乎也是发觉了这种既视感，于是舔了舔已经没有了头颅的糖人，对着唐玖笑道：“师傅，谢谢你。”
唐玖疑惑：“？”
“谢谢你在那一天捡了我。”
冬天这么冷，她可能熬不过那一年。
唐玖愣了愣，接着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开口：“不用。”
然后牛头不对马嘴地补充：“国师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玥发笑，走过去，看着对方沾了点糖浆的侧脸，凑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在唐玖发愣的时候，轻笑着说道：“你又不是她。”
唐玖沉默了片刻：“那我是老——”鼠。
顾玥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没有让她说下去，眼中流光溢彩。
“不是喔。”
她说。
“你是我的蝴蝶呀。”
天上在闪烁着烟花绚烂的光。
整个世界都在祝福着她们。
***
当皇后，在册封典礼，得化妆。
国师本就长得好看，只需要化点简妆就行。
琉璃眼睛如黑耀石般，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国师是淡雅的，如同天边的仙子，但当顾玥把她从天际揽入怀中，换上那一袭火红色金丝镶边的衣服时，映出的绝世出尘便成了瑰丽和惊艳。
她望着那个人，感觉像是在做梦。
真好看。
——她想。
“真好看。”
——她说。
在天地的见证下。
这个人终于属于她了。
-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既有了权利，又有了老婆，顾玥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每天都过得非常快乐。
白天处理事物，晚上处理“事物”，小日子滋润的一塌糊涂。
黑化值在随着时间慢慢下降，同时幸福指数倒是越来越高。
然后在某一天夜晚，她听见唐玖对她说：“顾玥，我给你的药得好好喝，好好爱惜身体，好吗？”
——好，当然好。
顾玥沉默一会，然后点点头。
至此以后，女帝的生活作息突然变得非常规范，不熬夜不喝酒，早睡早起，养生之道琢磨的明明白白。
——国师说的很对，她得把身体养好，多活几年，不然就亏了。
-
顾玥在冬天身体会痛，那是因为有暗疾。
特别是在腹部那块地方，每次痛了，她就会委屈巴巴看向唐玖，然后掀起一点衣服，露出没有一丝赘肉的肚子。
这个时候唐玖便会无奈地伸出手，轻轻放在对方温热的肚子上摸一摸，然后揉一揉她的头发：“又疼了？”
毛茸茸点点头。
女帝其实不怕疼，但是在唐玖面前的顾玥怕。
她就是喜欢对方面无表情询问自己身体如何，然后实则目光带着点担忧的样子。
“那能怎么办？”唐玖恨铁不成钢，“谁让你身体虚啊？还熬夜吗？还不吃东西吗？”
毛茸茸立即摇头：“不熬了不熬了。”
她想活久点呢。
说罢，语气带着愉悦的笑意上扬：“都听爱妃的——”
唐玖：……
你开心就好。
-
顾玥其实一直不信一个邪。
每次她在和自己的皇后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其实都有种一种挫败感。
就是说，对方……看起来像是个性冷淡。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做那种事情也是，就是呼吸会急促，脸上会染起粉，然后淡眸里蒙层水雾，然后……然后没了。
这导致最后看起来顾玥才更像是下面被压着的那个。
哦，有时候的确会被反客为主成为下面那个，那种时候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愤恨的顾玥只好咬对方耳垂发泄一下，像是一只气急败坏的小狗狗，在对方白皙的身上啃出一堆属于自己的痕迹，这才会满意的点点头。
被疯狂种草莓的唐玖有段时间甚至都怀疑顾玥是不是中丧尸病毒了。
-
后来，顾玥生了一次病。
挺严重的，在床上躺了好久。
唐玖吓得连忙花积分堆出来一堆药草喂她吃，寸步不离。
顾玥很喜欢对方冷漠的外表下实际上非常担忧自己的模样，但是能不能别像照顾瘫痪患者一样照顾她啊！还没那么严重啊宝！
女帝虽然在养生，但是身体垮了依旧是垮了，脸色苍白，动不动就容易生病，只不过精气神倒是挺好，心态良好，自然能多活几年。
-
再后来，顾玥身体有点挡不住皇帝高强度的工作量了，询问了唐玖的意见，仔细斟酌后，将部分权利给了她。
这一出戏自然受到了一些大臣的反对，但是并没有掀起什么大浪，很快便被顾玥给压了下去。
于是便进入了历史上脍炙人口的共治时期，两个完全互相信任的人，共同做事，肯定比一个人做事效率要高得多，大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蒸日上，那些零零散散反对的声音也逐渐销声匿迹了。
-
时间在流逝，斗转星移。
又是一个冬天。
顾玥其实并不喜欢雪，流浪的时候，雪是毒药，一不小心便会感冒生病，感冒生病对于一个流浪儿来说是致命的，更何况还经常有人拿雪砸她。
但是在和唐玖在一起久了以后，顾玥居然也开始慢慢不抵触了。
有一天，她心血来潮，在和唐玖一同散步时，从亭子的栏杆上揉出一个雪球，看向唐玖，像个小孩子：“师傅，我们来打雪仗吧？”
唐玖挑眉。
-
再后来，顾玥经常会咳嗽。
她没有生病。
唐玖几乎时不时就会让0682检测一下顾玥身体究竟有没有出什么问题，都快把它当成医疗设备使用了（0682原话），但是每次都只得出一个结论：顾玥没有问题，只是生命慢慢在衰竭。
慢慢、
慢慢是多久呢？
迟早会到慢慢。
唐玖把这事儿告诉了顾玥。
那一夜，顾玥沉默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唐玖看见她已经早早起床，望着初阳发呆，初阳柔和，不刺眼，顾玥回头，眼里好像有光。
她笑着说：“师傅，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早着呢，我们要着眼于现在。”
-
顾玥做了烤鸡。
不像小时候那样胡乱的烤，这次女帝可是下了好大的功夫。
杀鸡，剃毛，滚烫，去除内脏。
唐玖见到她时，她在厨房，鼻子还带点灰，看起来像是从皇帝位置被赶下来当炊事员的。（啊哈哈哈，「 」来咯——）
看见唐玖，女帝眼睛亮了亮：“别急，马上好了。”
唐玖闻那隐隐约约的焦味，蹙了蹙眉。
——真的吗？
“……顾玥。”她决定提醒一句，“好像焦了。”
“？……！！！”好久没自己动过手的女帝人都傻了。
……
不久后，二人便沉默坐在桌子前，看着上面一坨黑炭一言不发。
——还不如随便烤的呢。
“这是什么？”唐玖明知故问。
“……是烤鸡。”顾玥说。
然后再一次点头肯定：“是烤鸡。”
行吧。
唐玖认命，想拿筷子去夹，却被另一双筷子拦住了去路。
顾玥有些无语，支支吾吾了半天：
“师傅，我们还是做糖人吧。”
-
时间并不会等人。
万事万物继续推进，日月星辰，上了又下，下了又上。
终于有一天，顾玥咳嗽了一声，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眼睛向下瞄，能看见地板上那一丝丝血迹。
顾玥：哇。
她吐血了。
唐玖也在场，二人互相沉默对视，气氛莫名尴尬。
顾玥讪笑一下，然后看向她，认真说：
“师傅，不要担心，我能再多活几年，我说的。”
好不容易把国师娶了，这不得苟着？
唐玖翻了个白眼。
-
顾玥还真没食言。
在那之后，她几乎隔几天就会胸口疼，连带着伤疤和脑阔痛，折磨的要死。
这种时候唐玖就会轻轻帮她揉太阳穴，告诉她，她们还有哪里哪里没去过，还有什么什么没做过。
于是顾玥便会忍着疼痛点头，让时间牵着她走，却死活不肯进地府里待着。
-
一晃之间，0682所说的十几年过去了，顾玥依旧目光炯炯，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偷偷去了地府，把阎王爷生死簿上自己的名字给偷偷划掉了。
-
划掉自然是不可能划掉的，只不过顾玥想活着，于是硬生生苟了20多年。
——直接整整翻了一倍。
然后在那一天，她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顾玥打了个瞌睡，居然昏倒了，醒来的时候，看见唐玖面无表情在自己床边坐着，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笑着说：“师傅，我撑到现在哎，厉不厉害？”
……厉害个头。
唐玖忍住想锤她的冲动。
不过——
其实也是挺厉害的，她足足比预判的多苟活了十多年呢。
“……厉害。”
于是唐玖这么说。
-
顾玥开始养病了。
这病是养不好的，毕竟压根没生病。
生命在衰竭，现在倒真成了一个瘫痪患者似的，得国师大人寸步不离的照顾。
二十多年过去，岁月并没有在二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准确来说，女帝更加有韵味了，那双凤眼目不转睛看着唐玖，好像要看出多花来。
唐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朝着躺在床上的顾玥说道：“看我干嘛？”
“好看。”不舍，多看看，怕看不到。
顾玥顿了顿，补充道：
“我是说，你的内在美。”
……学词汇还学的挺快，「内在美」，这词是唐玖无意间提过一嘴的。
可真直白。
-
慢慢、慢慢……
-
慢慢最终还是到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最先走的居然是顾玥。
那一日，风和日丽，是在万物复苏的春天。
顾玥墨发披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像极了一个睡美人。
她把其他人全部支了出去，唯独留下了唐玖，留下了这个她在乎了一生的人。
顾玥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看着她笑着说道：“我活了四十多岁哎……”
——她原本以为自己三十多少就会入土了。
唐玖无语：“顾玥，按我们那里算，你是个短命种。”
顾玥不想回答。
她觉得自己挺牛了，这个世界普遍寿命低，更何况是当皇帝的。
良久后，她躺在床上，看向她心中最重要的这个人，喉咙微动：“师傅，谢谢。”
——谢谢你在我身边陪了一生。
唐玖没说话。
“……师傅，对不起。”
唐玖这下有点意外了：“对不起什么？”
“就是说……”这话微弱，像是在毫无底气的认错，“一开始有点过激……”
唐玖想了想，明白了她是在说自己刚回来那段日子选择把自己锁宫里，于是暗自发笑，说道：“过激？”
“嗯……就是把你关在那里……”
“就这？”唐玖毫不留情破坏了煽情的气氛，“顾玥，这不过激。”
也就关关起来而已，啥也没干，真要唐玖说嘛……
顾玥你行不行啊你？
唐玖其实很明白，对方喜欢她，所以没选择伤害她。
顾玥没力气跟她顶嘴，气息奄奄说道：“师傅，我很满足了……”
艾尔尼娅很满足了。
顾玥也很满足了。
这话说的，和要放手了一样。
唐玖面无表情看了看那自己好久没去在意过的系统面板，看着上面显示的【黑化值：1】的字样暗暗发笑。
——满足个头。
这么久了，一开始黑化值降得很快，后来越来越慢，最后一直卡在1，一动不动。
嗯……卡了一生，就连到死前也还是一动不动。
顾玥看来还是不放心，怕唐玖会走，所以一直卡着黑化值不想让她跑掉。
只要一直不完成，唐玖就会一直困在这个世界，就可以一直陪她了。
唐玖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看着那【黑化值：1】的字样，开玩笑似地说道：
“满足就好，我寿命还长着呢，等你死后，我就可以另寻新欢了。”
已经阖上眼睛的顾玥听了这话，气的直接回光返照，睁开眼睛，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捏住红痕，咬牙切齿说道：“你敢？！”
还没等她放出狠话，便听见了一声轻笑。
这笑很轻，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更像是某种幻听。
顾玥愣了愣，惊讶地抬头，刚好让那嫣然一笑照进了自己的眸子里。
——唐玖笑了。
那笑浅浅的，只是自然的勾着点唇角，在淡淡阳光的照耀下，于顾玥眼里美得一塌糊涂。
她痴痴看着，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
她等了这个笑，等了一生，最后居然真的要她给等到了。
——真美。
顾玥脑子浆糊一片，对方的声音又恰巧传来：
“顾玥……”
“嗯，嗯嗯？”顾玥呆呆回应。
“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顾玥微微张嘴，看着唐玖眨了眨眼睛，接着眼里开始泛起亮光，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轻声说道：“……好。”
好。
她的确不甘心一个人走。
“师傅，我等你……你、你记得来啊……”顾玥呼吸有些急促，紧紧抓着对方的手不放，有些激动，“你你你都这样说了，如果不来找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好好好……”
唐玖安抚着她，眼底带着笑：“我处理完后事就来。”
“好的……好的……”顾玥松开手，安心地放松身体，阖起眼睛。
就在唐玖以为她要睡了以后，顾玥又闭着眼睛轻声呢喃道：“师傅，我这一生……”
声音渐渐微弱，像是在说梦话。
唐玖俯身，侧耳倾听。
“……我一直都没问过你真正的名字……下次见面……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不好？”
唐玖愣了愣，看着她呼吸逐渐微弱，然后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柔声说道：
“好。”
——下次见面，她把她真正的名字告诉她。
那就好，那就好。
顾玥听到了应答，脸上带起浅浅的笑，安心地进入了梦境之中。
唐玖沉默地把那残留着余温的手塞回了被窝，在顾玥呼吸停止的那一瞬间，系统面板上的数值1的字样，也刚好变成了0。
【叮！】
【任务已完成。】
晚安，顾玥。
再见，唐玖。
你好！我能把你抱走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我的师妹是妖女》、《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