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穆玛城镇的时候已是深夜，寂静的街道上鲜有人影走动，大部分房屋都将门锁的死死的，洁白如玉的月亮挂在天上静静地将那冰霜似的光洒向这片大陆。
马蹄声的频率渐渐放缓，直至停了下来。
这座城镇中极少数还燃着灯火的只有几家全天开放的酒馆，虽说此时的酒馆要比那傍晚时分要冷清不少，但它依旧能给那些晚归的旅人带来些许温暖，以及一些果腹之物。
哈尔特将马儿拴好，推开了一家酒馆吱呀作响的门，而柏莎则紧跟其后，她身上依旧披着那白色的披风。为了保暖哈尔特将他放在马鞍包中的几件衣物给柏莎穿，不过只是相对她的身形大了不知道几号的衬衣和外套。
至于为什么要披着披风，还将帽子压得低低的，这就得谈起她的那对“龙瞳”。下山后刚找到哈尔特的马儿时，那马黑不溜秋的眼睛只是看了一眼柏莎的双眸，便惊得仰起前蹄不停嘶鸣着。如果不是哈尔特及时稳住了马儿，并喂下不少沉兰的话，他们两个就只能在山脚下的林子里过夜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动，哈尔特让柏莎将眼睛隐藏在那兜帽的阴影中。
酒馆的吧台后，一个男人正无聊地对这身旁的岩石墙磨着自己的指甲。因为客人不怎么多的缘故，大厅的灯光比较暗，只有两桌有客人的地方被额外点起了灯。
“哟，欢迎，吃点什么还是要住店？”
看到有人推门而入，吧台后的男人放下自己正磨着墙的手，热情地招呼道。
柏莎从那白色的披风一角伸出一只手，轻拽着哈尔特身后的衣角，那对藏在阴影下的双眸正好奇又有些胆怯地左右观望着。
点餐完毕后，哈尔特走向最靠角落的一个桌子，而柏莎则也迈着步子紧随其后。她那雪白的纤足因为光着脚下山，被树枝和碎石划得这一道那一道。
等到二人面对面坐下后，柏莎才稍稍抬起了脚，有些犹豫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那脚上的伤口，不由得轻轻地叫出了声。
哈尔特这才注意到自己忽视了些事情，但对这种事生疏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关心。
“你的脚。”
哈尔特抱着胳膊很是生疏地关心道。
“没事！”
虽然在路上二人也有一些交流，使得柏莎说话也顺了那么一点，但此时这个短短的词语却是她说的最为清晰和利索的。
柏莎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就像是本能的一般如此回应，刚才紧紧与哈尔特对视的目光此时有些暗淡地垂落在那点着灯光的木桌上。
在那之后便是一阵沉默，直到一个男人将一些食物送到了木桌上。
一大碗炖肉杂烩汤，一个托盘中放着大块的烤肉，一块被烤的蓬松柔软的面包。
哈尔特伸手端起一杯啤酒灌入嘴中，麻舌感与刺激感驱散了他意识中的些许疲倦。
柏莎看着端上来的丰盛食物不由得愣住，小嘴微张，那对稍稍被吓住的眼睛看了看热气腾腾的烤肉，又抬起看了看眼前正在喝啤酒的哈尔特。
那眼神有种小心翼翼地试探和请求一般，与那原本骇人的龙瞳形成反差使得她看起来非常可爱。
哈尔特咽下嘴中的啤酒，放下了杯子。
“都是给你的，放心吃吧。”
哈尔特撕下一块面包放到嘴里，咧嘴笑了笑，似乎是面部肌肉许久没用一般，他笑的有些僵硬。
柏莎从包裹住身体的白披风中伸出手，略过了那成为摆设的餐具，用那白净的手抓起肉就送到嘴边。没被切过的烤肉就这么被她双手握住，在“饥饿”这个调味料的作用下，原本就诱人的烤肉使得她毫不在乎地就这样咬了下去。
她吃的满手都是油，但还是像饿狼似的咬着，顺着肉纤维从握着的烤肉中扯下一块，在嘴中咀嚼着。
吃的太着急的她好像噎着了，捧起那碗蘑菇炖肉杂烩汤“咕嘟咕嘟”地喝着，这吃相不由得让哈尔特开玩笑般地怀疑：究竟她变成了龙还是龙变成了她呢？
空荡荡的汤碗被放在了桌子上，一股热气从她微张的嘴中喷吐而出，那姣好的面容上此时除了粘上的汤汁外，还多了几分红润。
月亮缓缓划过天空，伏在天际线处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尽管彼端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吃饱喝足后，二人在黎明离开了酒馆。
马儿“嘶嘶”地叫着，缓缓地在穆玛城镇的街道上行走。马鞍上驮着哈尔特和柏莎，柏莎耷拉在马儿两侧的脚上多了一双靴子，这原本都落上灰的小号靴子是哈尔特从酒馆那里低价弄来的，虽然老旧但至少合脚。
随着黑夜的褪去，街道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一些商贩早早地起来，在贸易区将他的商品摆上，昼夜替班的士兵打着哈欠往军营走去……
“喂喂喂！我跟你说，前几天城主不是带着人想去狩猎那头红龙吗？听说昨天很晚的时候有同行的士兵逃了回来，说是他们被击溃了，城主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真的假的？我听说他们带了大家伙过去，还有一个女魔法师坐镇，怎么会被击溃呢？”
哈尔特忽听到街道上有人在大声的吵嚷，便斜过眼去看了看那两个吃着手中的早餐闲聊的男人。
“这谁知道呢？毕竟那是头龙啊，想一想多少年没有龙的消息出现在咱们南部帝国了。”
哈尔特听闻龙的消息后挑了挑眉毛。
“你对你作为龙的存在还有记忆吗？”
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向背后的柏莎问道。
“……”
柏莎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马背上，呆呆地望着缓缓向后移动的地面回忆着什么。
没有回答的问句就这么不了了之。
当马儿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中时，哈尔特的马突然就不听使唤了似的停下了马蹄，甩了甩头打了个响鼻，不再向前。
察觉到异常的哈尔特翻身下马，右手拔出背后的长剑，警惕地盯着前方。
而当一种香味被哈尔特灵敏地捕捉到后，他又将长剑入鞘，抱起胳膊沉声说道：
“希娅 艾琳。”
“很敏锐呢，哈尔特。”
希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哈尔特身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们有那么熟吗？”
“这已经是早晚的事了，对吧？”
希娅微微抬起头，那绿色的双眸对上了柏莎的龙瞳。
柏莎明显地感觉到，“它”的意识在注视那绿色的双眸时异常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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