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已到，整个凡纳斯已经化为了雪白的天地。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的肃杀。
文莫萨德已经将所有被控制的平民送进屋舍，让这些没有任何能力的市民待在大街上只是毫无意义的浪费罢了。
城墙前，水漫而近的正是文莫的军队，密密麻麻的士兵即使在保持战略间隔下依然令人头皮发麻。即使他们还和城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压迫的感觉也依旧能让城墙内的士兵喘不过气来。
把多余武器下发给平民。
这就是他们接到的命令，内城里是还有保留着拥有理智的市民，但是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们的长官是想带着他们一起死，就连平民也一起拉下水。
敌人的军队已经逼近了，就算如此，他们依然没有多余的动作，全部凑在一块，围绕着暖炉坐在一起，没有人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连无意义的祈祷也没有。
能向谁祈祷？他们这群私军本来就不是什么上档货色，现在一个个身上穿着的，那件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残褴挂褛，除了他们没有生机的脸色，竟是没有办法找出一个军队该有的统一之处。
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肺部割裂似的剧痛，现在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往年难见的地步，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对热量的消耗。
他们现在只是为了活着而呼吸罢了。
没有展开任何的行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绝大多数者连他们参加到了什么战争都没有概念。
武器仅仅是堆放在那里，就算是平民，就算是强盗，小偷，也没有几个前来拿取的，此时都失去的行动的意义。
士兵的上级也是一片寂静，在那之后就没有下达过更多的命令了。
就这两天不到，没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他们辛苦劳累，挥刀向战友，屠戮违反纪律者，长时间，高强度，高集中地劳动，一个个都已经身心疲惫。
但他们甚至没有半点的后勤保障，更没有几个在这两天吃上过饱饭，他们连发泄欲望的心情都已经没有了，耳朵里听到的只有天上那近乎宏伟的乐队演奏。
即使没有接收到任何情报，命令，他们也已经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
等死。
或许这就是他们应得的解脱吧，生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遇上如此荒诞的事情，真是难为他们了。
一个“人堆”中，一名士兵还在调试着手中的收音机，他长时间的调频，收获的却只有沙沙电流声。
这点电流声，是这城墙上唯一的声音。
他觉着手指有些不灵活了，就把手指伸进嘴里舔了舔，舌头是感觉到了一片冰凉，但手指没有感到丝毫温暖。
他伸开手，试着将手掌摊平，结果显而易见。
只有两根手指跟着他的想法而展开。
“MD”
他这已经不是什么辱骂了，只是单纯的语气词。
“喂，小子，别捣鼓你捡的那铁罐头了，就算你捣鼓出什么东西，说不定我们等下倒头一睡，就没了。”一名士兵或许是出于好心，提醒道。
“我还想听听曲子啊，什么曲子都好，我妈在我害怕的时候就会一边哄我，一边唱点小调。”
“你还是少开口吧，现在说句话都嗓子疼。”这是另一名士兵说的。
“切，你不也还说着“风凉”话吗？”
这个冷笑话把周围的士兵都逗笑了，他们笑得很小声，不过带着一种和环境不一样的气氛。
“那我来给你唱点，是不是就可以当你爸了？”
他们笑的更大声了。
“你别唱了，就你？五音怕不是只有四音。”
“行行行。”
“你们都在干什么？都站起来！”
此时一名衣衫上占满血迹的贵族来到了城墙上，看到了抱团取暖的士兵，开始展示他喉咙的分贝。
“都不想活了吗，谁再坐着我杀谁！”
没有士兵理睬他。
他们都没有这个贵族的神秘等级，别说御寒，呼吸对于他们都是无比痛苦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死亡早晚会来临的。
那名贵族上前，向前一伸手便抓来一名士兵，将其狠狠砸在地上，眼看着血液从他的身躯下流出，顺着石质地板的缝隙蔓延开来，他人却一动不动，多半是活不了了。
这个贵族身上的血迹再多了一片，他身上的这些恐怕也是因为差不多的情况染上的。
“看见了吗，还有谁想和他一个下场？”
依然没有人回答他。
“都想死是吗！等会死和现在死你们选哪个！”
“闭嘴！你tm的吵死了。”一名士兵朝着贵族吐了一口唾沫，“老子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嗝屁都不行吗。”
“谁愿意给你工作啊，是不是，贵族大老爷啊？”
“我最讨厌那些像牛皮糖一样粘着逼逼赖赖个不停的王八了。”
“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我……我还不能结束，我还要活下去！”那贵族面色狰狞，说完竟然没有动手，向着远处另一队士兵跑去了。
“怎么回事?现在的贵族越来越说不起了？这就和孙贼似的跑了。”
“别管那家伙了，先把小法的尸体找个地方放着吧，晾在这里也不好。”
“行。”
两个士兵自愿从人堆中站出来，把他的尸体抬走了。
没有人有过多的神色，谁知道等会被抬走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寒风更烈了，他们又凑近了一点。
“陈，我有点困了，让个地方给我躺下睡一会吧。”
“咋啦，别睡啊，你…”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环境里睡着是什么后果。他们没有气温计，但仅仅凭借着麻木的皮肤也能感觉到现在到底是什么温度。
“算了，你睡吧。”那个叫做陈的士兵让开了一点地方。
“多谢，有机会来生再报了。”
他就这样躺下。
与此同时，城墙外。
“真是一份无聊的差事，我完全没有看到敌人的斗志。”奥德门掂量着重剑。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我们教会的敌人，是神的敌人，是我们不可放过的仇敌。”来自圣堂的实时传音从卷轴中响起。
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奥德门纵观着墙前的全局，一身白金配色的神父服装此时穿的像是正装一样给人雷厉风行的威严感。
他正在和自己手中的卷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白茫茫的风雪已经覆盖了他眼前的一切景物，但没有影响到他的想法。
“戚~屠杀就屠杀吧，塔奇拉来了吗。”
脚步声响起，身上没有挂着一点白雪的塔奇拉穿着没变过的学士服和一件斗篷，从后方到来，同时来自圣堂的传音从另一头切断了。
“我一直都在。”
“好，那么让我们开始吧。”奥德门向前伸出双手，紧握五指。
“还真的只来了你一个，要我为你介绍一下情况吗。”
“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塔奇拉面色不变。
奥德门神父抬手，打了个响指。
远处，几个士兵在短短数秒内完成的装弹，校准，开火的步骤，随着一声炮响和火炮的后坐力袭来，一枚带着火焰的炮弹就向着远处的城墙流星一般飞去。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炮弹，文莫萨德的头牌军所有武器都是带有一定神秘力量的，就算是一枚炮弹也进行了简单的刻画，附魔等工序。
“轰！”炮弹拖着长长的焰尾，却在城墙前的几米处就爆炸开来，似乎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上。并没有对于城墙造成一点损害。就连城墙内士兵的骚动都没有引起。
“看到了吗，那可是公爵召集无数神秘工匠建造的城墙，现在其防御力可见一斑，而我们需要你做的，就是把它防御的神秘回路，阵法摧毁。”
“当然，如果你可以顺带摧毁城墙主体，那就更好了。”
奥德门有意无意地在让塔奇拉使出更多的力量，但塔奇拉对于这些似乎不太感冒。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奥德门摆了个微笑，这位身材魁梧的神父应该对于自己的相貌没有什么具体的了解。
“不需要，你退后。”塔奇拉遥遥望着城墙，向前了一步。
神父摆着看戏的心态，站在了塔奇拉身后。
就算是返阶段，就算里面没有人维护阵法，拆掉这个城墙也得好一番力气。
这便是这位神父的想法。
塔奇拉没有废话，她双手抬起，两道矩阵便在她手心构筑。
随着她手掌在半空中滑动，一道道不同颜色的线条被她在半空中勾画出来，复杂的线路甚至包括了祭祀图腾，神秘矩阵，古代铭文，壁画崇拜。
可怕的灵性带着威压蔓延开来，法术随着她的勾画越来越大，渐渐覆盖住了整个高台顶，并且继续扩散，半空中无数发符文整齐地挪动，到达自己的位置。
周围的飞雪甚至还没有接近，便被灵性压力摧毁或者融化。
“喂，这这是联合术法吧，她竟然要一个人使出来？”台下，一名神职人员戳了一下旁边的同伴。
“看她这架势，恐怕是上百人级的大法术吧。”
“上百人？文莫军队里所有会使联合术法的人也就那么多吧。”
“没错，她这招至少是对军级，甚至对城级的吧，看她手法，很有可能是后者。”
“神啊，她没有信仰，是哪里来的这么坚韧的精神和灵性。”
不管塔奇拉实力在返阶段中有多强，她能在这么点时间内构筑这等威势，便能时她在其中赢得大笔名声，别的返阶段想要稳定地使用这等禁术，恐怕得准备仪式，时间也得花上几小时或者数天不等。
她想构筑什么禁术。这个疑问在所有人的脑中升起。
奥德门在旁边看着，顺带坐着护法的工作，即使是塔奇拉已经明目张胆地在这里说：“我要读秒放大招了”，依然没有任何的攻势到来。
所以，没有必要担心了，看看塔奇拉到底有多少的水准吧。
数量庞大的神秘力量从塔奇拉身上升起，直冲云霄，现在就连奥德门也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一把仪仗剑从她腰间抽出，她一手画阵掐诀，一手持剑挺立，细微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三魂永宁 魄无丧倾
灵光磨墨 玄云念法
乾金浮玄 坤土沉黄
天罡地煞 随吾号令
这个法术连塔奇拉也需要一定的吟唱才能释放，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这奶奶，还真有几分本事。
后退！
奥德门立马下发命令，塔奇拉的禁咒或许还得等待一段时间完成，但是奥德门不想承担任何的风险，立马下令军队后窜，直到全部到了塔奇拉身后才罢休。
城墙上原本寂静的士兵也有几个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喂，你们感觉到了吗。”
“我就说嘛，这种家伙在我们怎么打都是输的。”
“那是文莫公爵的军队吧，他奶奶跑的快的和兔子似的，有人了解吗。”
一名年纪较大的士兵接过了话茬：
“文莫公爵手下第一集团军，分为三部，在这里正面进攻的应该是琴弓第三部，擅长棱湖那边的器械以及火铳技术，单论威力不是最强，但绝对是最难阻挡的。”
“可以啊，老莫，有几分见识啊。”
“那是当然，老子年轻的时候还跟他们过过招。对了。”
那老兵勾了勾手指，那士兵则将烟递上，一手遮风一手点火，给他点上了。
“都这时候了，老痞子还惦记着我这点烟。”
“嘿嘿，就是要死了才特别想贪两口，我肺老早就不允许我抽烟了。”
“贪是吧，来来来，我这里还有几根烟，谁要？”那士兵开始了大放送。
“我这里也有点，不藏着掖着了，想要的人请自取啊。”
“唉，你们，你们这群小子。”那老兵额头青筋显露，差点没当场坐化，还好有个小伙子眼疾手快往他衣兜里再塞了两根。
对于他们，塔奇拉的法术反倒让气氛活跃了几分。
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风雪了，眼一闭，腿一蹬，再也不理世间事。
一切都要结束了。
眼瞧着塔奇拉法术完成，所有的矩阵各司其职，进入稳定，军队也如同来时一般消退。
就在此刻，压抑的无形力量却瞬间消散，仿佛法术失败了一样。
不可能，这种法术就算是失败，其逸散也能产生巨大的破坏。
所以，她成功了。
此刻，世间一片寂静。
“天绝地陷。”
如同鸿蒙初开，拨云见日般的清明，透彻之感，覆盖了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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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4137
这里做一点注解。
关于那些道教的词汇是作者改编的，是手搓完成的，借鉴了一点道教原典。
如果你觉得怪，恭喜你，基础知识合格了。
道家大多其实都是请神术法，没有这种对账格式的，这种格式普遍出现于清心，清口咒中。
但是塔奇拉这招并不是请神术，而是基本靠自己打出来的操作，所以作者没有采用，更何况塔奇拉不能给自己整个法号念念，自然就没有那些常规的格式了。
这里说清楚，作者采用现实的神秘理念大多都会进行改造，所以请不要太抬杠，要是有原理基本上的问题请大家指出，谢谢。
至于为什么塔奇拉突然来了个道家操作，作者只是自嗨起来了，看着那些修仙小说整天动不动就洪荒，神魔，龙凤，逆天就烦。
话说真的有人会相信有拿仪仗剑上场的法师吗，这种不是只有道士存在吗。
另外做个提醒，塔奇拉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论魔法她也不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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