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邸还是和弥生离开时一样，几乎没怎么变过。
弥生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发现房间里所有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防尘布。
除此之外，一切的布局都没有变。弥生来到了那座放着纪念品的柜子前。
她看着柜子玻璃门倒映出的自己。
当初苏离给她剪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垂到了大概肩膀的位置。那根蓝色的发带仍然绑在她的头发右边。
她没有找到自己和苏离的合照。
她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11月23日。按照苏离的推测和幻象昭示的未来，从明天开始，距离她的死亡就正好只剩两年了。
在苏离的房间，她找到了那张反扣过来的照片。
太阳落山了，她有些茫然地抱着那张照片。
…她躺在苏离床上，抱着照片蜷缩起了身体。
她很想去帮苏离。她接受不了自己的死，但现在的苏离不该被她迁怒。
她想到了那场大雨，想到了苏离无情的金色眼眸，心又狠狠地痛了一下。
这两年到底会发生什么，才能让两人走到那一步？
慕星的AI投影悄然出现在苏离的房间里，她静默地看着蜷缩在床上的弥生。
“慕星……”弥生坐起身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有了泪水。
弥生连忙擦干了泪水。
“抱歉，我在这里呆太久了。”
“果然，弥生小姐也很伤心吗？”慕星说道。
“伤心，我没有……”弥生还想要否认。最终，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既然会伤心，主人和弥生小姐当时为什么要分开呢？”
慕星摇了摇头，她放出了一段全息录像。
那是在弥生离开后的那天晚上。
苏离没有吃饭，他一个人喝了很多酒。
慕星出现在苏离面前。
“主人，您今天和之前很不一样。”
“因为我被抛弃了。”苏离晃了晃罐子里的啤酒说道。
听到这句话，弥生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的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了。
“是因为弥生小姐离开了吗？”录像里的慕星问道。
苏离点了点头。
“可您明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预料到是一回事，接受现实是另一回事。”苏离放下罐子。他喃喃说道，“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我知道她背负的东西比我想象的多。我只是希望……”
“比起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她为什么不能好好把现在经营好呢？”
苏离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弥生一切无法理解的行为都源自那个不祥的预言，但他不知道弥生看到了碎片里的幻象。
苏离锤了一下腿，他颤声说道：“我真的太难了。”
弥生愣住了。她从苏离的声音里听出了几乎没有她几乎没在苏离身上见过的东西——委屈。
在安卡幻境里，苏离不惜被安卡寄生，也要保全她的性命。在矿井，也是苏离拖着受伤的身躯用命去救冲动的她。
弥生攥紧了拳头。两个人仅仅只是认识了几个月而已。
“比起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她为什么不能好好把现在经营好呢？”
弥生脑海里回想着苏离的话语。
最终，她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弥生小姐，你要去哪里？”慕星问道。
“去给苏离道歉。”弥生停下脚步，她回头看着慕星，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也许他原谅不了我，但是除了当面道歉，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慕星摇了摇头，“主人从来没有怪过你啊。”
弥生的嘴唇颤抖着，她转过身来，拿上滑板迅速离开了宅邸。
走廊的灯熄灭了。慕星注视着弥生离开的方向。
尽管她是苏家开发的最初的AI原型机。但现在，还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萌芽了。
11月24日清晨。弥生来到了机场。她在自动售票机器人那里买了一张去23序列的票。
天气已经很凉了。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蓬松短款羽绒服，戴着湖蓝色的围巾。那条发带仍然绑在她的头发上。
过了一会儿，空乘人员来到了她身边。
“弥生小姐，您购买了从零号序列到23序列航班的机票。”
“嗯。”弥生点了点头，她有些不安地将身份卡上投影出来的机票展示给空乘人员。
“那个，请问我购票的流程有什么问题吗？”她不安地问道。
她是第一次自己买机票，以前出任务都是用苏家的私人专机。
“没有。”空乘人员摇了摇头。她看着眼前的乘客，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绝色美少女，没有寄送行李，也没有人陪同，就这样孤身一人前往正在经历水深火热的23序列。
“只是向您确认一下。”空务人员露出礼仪性的微笑，她说道，“23序列现在发生了严重的AI危机，确保乘客的人身安全和提醒沿途的风险事件也是我们该做的。”
“是因为这个……”弥生松了口气，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事，我去那里就是找个人。”
对方点了点头。再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她礼貌地告别。
“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弥生轻轻朝对方的背影摇了摇手。
飞机要起飞了。弥生登上飞机。
她坐到位置上，呆呆地看着飞机起飞和窗外逐渐显现的云层。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
如果苏离在就好了。她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荒唐的想法。
事实上这不是第一次萌生这样的想法。在星宫的单人宿舍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
每晚做饭和孤独入睡时，她都会萌生这样的想法。
如果苏离在这里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通讯手环忽然响起了提示音。
那是她给苏离设置的专属提示音，有点像水凝结成冰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声音和苏离给她的感觉很像。
弥生打开手环。她和苏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络了。苏离今天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最近过得怎样？”只有简单的六个字。
弥生知道苏离为什么发这条消息。11月24日，是她的死亡倒计时一周年。
她知道23序列这时候的情势很紧迫。
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记挂着她。
弥生抿紧嘴唇犹豫着。她在虚拟键盘上敲了一长串话，然后又全部删掉了。
之后她又打出了“还好”两个字。但最终这两个字也没有发送出去。
……
苏离此时已经和夜莺到达了星宫分部。
两人在电梯顶层见到了星宫23分部部长，是个戴着眼镜的金色长发青年。
“戴维斯。”青年微笑着对苏离伸出手，“星宫23号分部部长，很高兴见到你平安无事。”
“嗯。我是苏离，总部来的初级专员。”苏离和戴维斯象征性地握了握手，“确实平安无事，虽然在外面被追杀了一整天。”
“抱歉。”戴维斯叹了口气，“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让夜莺去接你。”
“嗯。”苏离点了点头，“我能理解。”
“现在是什么情况？”苏离问道，“任务简报让我以观察者的身份介入这次行动。根据现场情况，也许我的职责会出现变动。”
“嗯，观察者……”戴维斯叹了口气，“抱歉，现在看来星宫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那个阿瓦隆，我们没有办法制服他们吗？”苏离问道，“AI能够打赢修士，我现在还觉得这挺梦幻的。”
“那不是普通的人工智能，那是觉醒人工智能。他们有着海量的灵导器和尖端科技，足够与普通修士抗衡。”
“这就是我不喜欢深石的原因。”苏离小声嘀咕道。
“别的序列没有插手的意思吗？”他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戴维斯摇了摇头。
“那些觉醒人工智能的首领自称为至高智慧。至高智慧的要求是将中心城完全交由觉醒人工智能领导。她想要建造一座人工智能之城。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23序列内政问题。别的序列没有插手的必要。23序列也不会允许别的序列插手。”
“也就是说，解决这件事的责任就只是联合序列和23序列。”苏离说道。
“目前来看是这样。”戴维斯叹了口气，“但现在星宫也受到了阿瓦隆攻击，我们似乎已经被阿瓦隆判定给敌人了。”
“我们确实是。”苏离点了点头，“虽然我们是修士，可修士的前提是我们是人类。”
“我不建议在这时候介入这场纷争。”戴维斯摇了摇头，“联合序列23分部被毁，我现在所做的最大帮助也只是给他们办公的环境。”
“这不取决于我们，得看那些人工智能的选择。”
……
离开戴维斯的办公室后，苏离打开通讯手环，看着其中的信息。
“怎么了？”一旁的夜莺问道，“你刚才一直心不在焉的。”
苏离摇了摇头。
直到现在，弥生都没有给他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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