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若是我洗澡,会不会被他看见,若是他想看,那岂不是同在露天洗澡没什么区别……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抚了下我额头的碎发,“你若是能少想些就好了。”
幼时我上天入地的闯祸,只因我是娘娘坐下的,算是她的半个女儿,因而没人敢来教育我,每每都是告我的状而已,娘娘生起气来教育我的时候都说:“我总教你做事之前应须得用你那个石头脑袋好好想想。”
这话其实是有些伤人的,既不是我自己想做石头的,不过我还是谨遵她老人家的旨意,做事前思虑再三,可思虑完的结果也并不会有什么变化。
如今竟是有人叫我少想些,那我到底是应该多想还是少想呢?
“阿畹。”
听见娘娘唤我名字,我回过神来,方才在想昨晚的事情竟是想的有些入了迷。
望着娘娘那张慈爱的脸,我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有时是对我严厉了些,可大多数时候,她对我都是超乎想象的纵容。
比如我幼时闹了事被别人找上门来告状,若是小事,娘娘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若是大事,便罚我抄经、罚跪、听道法,从未打过我。
忆及某次,一位官二代,即南极长生大帝的儿子看上了我的弥弥,我不给,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他打不过我被我揍得相当的惨,反正是看不出什么原貌了,他便去找救兵将紫微大帝喊了来。
彼时我才三万多岁,自是打不过南极长生大帝,因而被他抓住,他那时不知我是谁,我说我是女娲娘娘座下仙童,他便带着我去娘娘那里兴师问罪。
娘娘见了我登时变了脸,一把拉过我查看我的伤势,其实那会子我只有额上鼓了个大青疙瘩,紫微大帝他没好以大欺小,只是小惩大戒了一番。
谁知娘娘竟怒了,我从没见过她发那么大脾气,她严词厉色的说:九畹犯了错,你只管带她来找我便是,我自会罚她,可你如今打了我女儿,那此事便不能就此作罢。
她称我为女儿,那时我便懂,她这样算是护短了。
最后那事闹得九天之上人人皆知,我那时靠在她膝上让她给我擦药,娘娘的手便蘸着凉凉的药膏在我额上轻轻的揉着。
我说您如今因我闹成这样,大家都要说女娲娘娘处事不公了。
她彼时笑道:“那有什么?今次闹完,我瞧瞧以后可还有谁敢动你。”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霸气,那是我这辈子都学不来的东西。
确实,自那次之后,任凭我闯出什么样的祸端,也没有人再对我动过手,都是上娘娘这儿来动口,我便这么狗仗人势的在她的羽翼下活了二十八万年。
想到这些,我一个没忍住眼泪便滴落了下来,娘娘顿时变了脸色。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
“那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我又摇摇头。
“那就是没钱花了?”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腿上。
“阿畹,怎么啦?”
她伸手想拉我起来,我却抱着她死活不愿意。
“娘亲。”我闷闷的出声,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她。
她的身体僵住,问到:“你唤我什么?”
我抬起头望她:“娘亲,你走了便没有人给阿畹撑腰了。”
娘娘她眼角微红,望着我笑了,我觉得她眼角的细纹也那般好看。
她摸着我的头道:“我能去哪儿呢?自是陪在我家阿畹身边的。”
“若你身归混沌怎么办?”
她呵呵一笑:“身归混沌哪有那么容易,且就算是身归混沌,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我眨眨眼,又吸了吸鼻子:“可是你不在了我要是闯祸他们欺负我怎么办?”
娘娘爽朗一笑,道:“如今这天地间还有几个人能打得过你?怕是你不欺负他们就是好的了。”
我也忍不住跟着扯起嘴角,得意道:“说的也是,如今我可厉害了,可是我更喜欢狗仗人势。”
“狗仗人势这词可不是这么用的。”娘娘笑眯了眼,又伸手捏我的脸。
半晌,她收了笑容,严肃道:“修至天道还早,你莫要担心,我还等着你抱孩子给我看呢。”
孩子?说实在的,除了那次脑补出来的一个儿子外,如今连胎毛都还没见着。
我脸上略烧,“孩子没有,不过我倒是有喜欢的人了?”
“是洛华那孩子吧!”
“咦?你怎么知道。”
娘娘轻哼一声,道:“数万年前我便知道了,莫以为逃得过我的眼睛。”
我睁大眼,想说你简直瞎说八道,也只敢嘟囔道:“我才将将开始喜欢上他呢。”
她将我拉起来坐在她身旁,捋了捋我的头发,温声道:“我当初将你雕出来的时候,用的是五彩石,没有一颗常人的七窍玲珑心,感情上自然是不易开窍些,你早就对他动了心思,只不过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我的心不如常人的敏感,感情也不似他们丰富,这我知道,比如阴桑就会说我缺心眼。
可是我的确是想不出我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他的,为何我从前没有如今的这种感觉,看见他和女的在一起便不开心。
是了,从前他身边虽是一众仙子来来去去,他都是断然拒绝得彻底,后来他身边有了萧绾,萧绾小时候我也是不甚在意的,直到见着她抱着他的胳膊,我才觉得相当的刺眼。
因而便是那几日,才发现自己喜欢他的罢。
我问娘娘:“洛华他也是木头,他也没有常人的心,难道他也同我一般不开窍么?”
难道他不喜欢我便是这个原因?只因他不开窍不懂情爱?
娘娘摇摇头:“他与你不同,他化身便是神衹,他是上天的宠儿,我还从未见过如他这般有天赋的孩子。”
照这样说,那意思是这普天之下,就我一个蠢货,我是实打实的石头,他却不是木头,就是他压根不存在什么感情上开不开窍,没感情那便是没感情。
我顿时垮了一张脸:“我喜欢他也没用,他昨日说的他不喜欢我。”
娘娘挑起眉问道:“他亲口这样说的?”
我颓丧的点头,“亲口且肯定。”
娘娘笑了笑:“唔,这我不好说,你且自己去想吧。”
“他已入魂元境六万年了,我也是昨日才得知。”我扁了嘴。
“这么快?”娘娘默了一默便讶然道。
若连她都觉得快,那便真的是神速了,见我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娘娘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莫要想那么多,哪怕突破了混元道,至天道也绝非易事,我三十万年前已是混元境界,你瞧我如今,离天道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更不要说他了,没你想象的那般容易,且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未能突破天道。”
她从不会骗我,既然她这般说,定然不只是为了让我安心而已,心下稍稍踏实了些,感觉那悬于头顶的利刃离我稍微远了些,暂且可以把心揣兜里。
若是娘娘说的这样,那我昨晚那一场大哭在洛华眼里岂不是白哭了,想到他当时无奈的神情,倒显得我越发可笑了。还有他说他没修,呵,可不就是凡尔赛本赛么。
我哭丧着脸,“我昨晚在他面前一顿好哭,没脸见人了。”
娘娘笑说我从小到大都没见我哭过,如今自己脑补连着哭了两场,可真是出息了。
我实则觉得她说的是反话。
辞别了娘娘,料想如若再去清洲岛,萧绾见了我大约不会太高兴,我亦然,我虽对她本人没什么意见,但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那我们便相互恶心好了,算是扯平。
弥弥还未落地,我便被惊得险些从上头摔下来,说实在的,我从未在清洲岛见过这种阵势,我稳了稳身形,嘴从天上一直张到落地都没能合上。
瞧见夜垣便在院中眯着眼嗑着瓜子,每嗑一粒,便有婢女端着盘子接住瓜子壳,这是他惯有的奢靡做派倒未能令我惊奇,只是一众来来往往的婢女正往屋里搬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着实令我有些讶异。
我缓缓走近夜垣,问道:“你这是……上门来向洛华提亲来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了么?”
他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你到是提醒了我,说不定准备准备便能去女娲娘娘那里提个亲什么的。”
我急忙一把捂住他的嘴,连带着将他那粒尚未嗑完的瓜子也一并按入了他口中。此时正是我挣表现的时候,若是被洛华听见那还了得,也不知他此时是在听还是没在听。
我向夜垣做了个口型,是标准的“你要是不叫,我便放开你”的登徒子语录,见他漆黑的望着我,我缓缓放开手,仙娥立马端上盘来,他挥手示意她下去。
“你直接吞啦?”
他打开折扇睨了我一眼,道:“你来了清洲岛几日,怎么底气也足了?”
昨晚洛华也是这么说的,我亦不知其原因,猜想的话,大约是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变得越发坚挺了吧。
我搓了搓方才捂他的手,从前我倒是不敢这么直接对他上手的。
“她若再在我这里住几日,底气怕是能将天掀了。”洛华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过身,见着一众婢女又将东西给端了出来,此刻正踌躇在院中看着夜垣等他发号施令,夜垣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搬,为首的婢女看了眼洛华却是不敢行动,嘿,如今我终于知道他二人在的时候如何分先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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