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乔博衍似乎并不想要透露过多细节,那终究都是道听途说的画面,其实他也没亲眼所见。
但沈玉却是特别上心,关乎“妖妃祸国”缺失的记忆,而今最快的找寻途径,有且仅有乔教头。
乔博衍和原主相识于垂髫之年,相许于豆蔻年华,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事情,闹了快一个月,再然后就是沈玉进宫为妃的消息传来。
据传言,沈玉被国君宠幸的那段日子,乔教头训练了全部的禁军,整整十天十夜没合眼。
所有禁军纷纷摇头叹息,一个一个地叫苦连天,即使日子艰涩,但也没有人提过离开。
沈玉早就迫不及待想知道这名头的来龙去脉,直勾勾盯着他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快说,快说。”
乔博衍咽了咽喉咙,娓娓道来那些不堪:你初入皇宫的那年,水国连续一年没有下雨、没有下雪,甚至连晴天都很少很少。
所有的庄稼都蔫巴了,所有的花草都枯萎了。
于是“妖妃”就被刻在了你身上。
沈玉一听,这原主的运气可太惨了,天公不作美和她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哪里知道就是一整年的乌云密布,让水国百姓对新妃子,没有半点好印象。
不过这和天气有关,为什么能赖到个无辜少女头上。
可现今她作为旁观者来看,也确实很难把责任分的清楚,若是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百姓那边肯定是不可推卸的罪责。
就像是种义务,不得不为担之。
乔博衍耐心地告知“妖妃”来源,只听得沈玉接着追问,“祸国又是如何?这水国整个一太平盛世啊,哪里有灭亡的风险。”
沈玉怎么都不会想到,“祸国”的由来,会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恰好,无意中找寻了原主的仇家。
乔博衍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因为,你的出生,战场节节败退。”
“所以尸横遍野了?”
乔博衍只是摇头,没再说话。
“那是—举白旗被载入史册?”
左右沈玉想到的就是这两种可能性,绝没有想过***会是自己哥哥的投降。
乔博衍在说出真相前,还特意手搭在了肩膀上,严肃又认真地说,“因为你的兄长,从战场上举了白旗。原以为敌方会履行承诺,保证我们士兵的安危。可是当我们放下武器,宣告投降的时候,忽然一发大炮冲来,所有人,包括你兄长都被炸得血肉模糊,连亲人都辨别不清的尸体。
“你听完,是不是很失落?”
乔博衍还是很关心沈玉的心情,一日之内两个沉重的打击,若还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平静,只能说心态奇佳,令人钦佩。
另一方面来看,便是国君慧眼识女人。
”呃……”沈玉迟滞了许久,缓缓说道,“其实,这两件事情,或多或少,我只是个间接受害者。”
她的潜台词是:这些事情造成的不良后果,凭什么拉上我一道承担。
“那又如何呢?”乔博衍早已看透了是非对错,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特别是当错误明白准确地指向你的亲人。
而沈玉,仍旧带着上个世界的滤镜看乔博衍,脱口而出道,“乔教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乔博衍心头一紧,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沈玉,而后又恢复平静,淡淡地说,“过去的事情,那都过去了。你我二人,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玉依旧是发出“呵呵”一笑,心平气和地说“禁军教头而已,又不是不染荤腥的和尚。”
话说完了,沈玉又补充了句,“和尚也有还俗的,所以乔教头,还要继续藏下去么?”
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看的叫人挪不开视线。
乔博衍平静如水的内心,第一次因为她有了波动。
是该争取一下,延续那没结局的爱情,还是就此止损,不再将事态扩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呢?
乔博衍犹豫了。
沈玉却纳闷了:如果乔博衍没那心思,为什么眼神里有温柔,明显含着心疼和不舍。
虽然沈玉和国君是单向奔赴的感情,但国君的真情实感,她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即使她不能全心全意地爱上国君,但相敬如宾的生活,完全信手拈来、不在话下。
乔博衍为了掩饰心虚和忐忑,更是称呼她一声“玉娘娘”,顿了顿说,“别忘了正事。”
“我不会治传染病,你会么?”沈玉对传染病没什么想法,不过祈祷仇人别因为这场灾难而丢命。
乔博衍摇头,“不会,可陛下的意思是,希望玉娘娘你,能独当一面。”
原来乔博衍极力反对沈玉前来,也是尽可能希望她不用成为国君的挡箭牌。
传染病疯狂肆虐的速度和状况,一代国君怕死得不行,想都不想就把她扔了出去。
一旦病症得到控制,那么受人称赞的还是国君,百姓到时候会说,感谢他舍小我全大我。
实则说白了一句话,国君怕死,找了沈玉当替死鬼。
沈玉可不想什么独当一面,江山什么的都不是她的,能不能当一面确实影响不大。
“无所谓,死亡率是不是很高?”
趁着没进入传染病爆发地,沈玉尽可能想从乔博衍那里多了解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传染病面前,战术策略一样适用。
“嗯,还好。”乔博衍觉得不算高,毕竟和天花比起来,突然爆发在南疆和北境的未命名病症,症状可要轻得多,发病的时候也没那么猛烈。
绝大多数情况下,寻常大夫熬些汤药便可缓解疼痛。
可同样,绝大多数情况下,服用过缓止疼痛的伤药过后,病人若在犯病,就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只这一点,乔博衍并未如实告诉沈玉。
他认为,一个来充面子,当人形靶子的贵妃,就算从头到尾都知道也是无济于事。
正如沈玉所说,她不懂医药,怎么可能治得好人,不治死都是上天垂怜了。
沈玉的直觉告诉她,乔博衍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
若是病情能控制,他何必要担风险与陛下一说。
要知道,北境和南疆的任何风吹草动,国君都不希望有除了自己和教头以外的人知晓,尤其是皇后家的视力。
舞宴上,好巧不巧,皇后娘家人数量最多,一个两个的耳朵和眼睛比谁都要尖得多。
“乔教头,你没说实话。”沈玉开始女人的诈降术,以退为进,以守为攻,百试百灵的招式。
“玉娘娘想多了,目前百姓都在医治中。”
任凭乔博衍怎么假装,眼神中不可察觉到那丝警觉,仍是不意外地被沈玉捕捉到了。
“医治?”沈玉带着疑惑发问,每个字眼都渴望能看出破绽,“医治多久才能康复?药方我可以看看吗?”
沈玉只是对他说不懂医药,实际上妖族每次的伤病,都是她自个儿钻研典籍,采药熬药慢慢好了的。
长久以往,她(甄宓)对各类草药的习性颇有掌握。
只要看一眼药方,匹对一下药性,大致便可以推断出来,药方的实效性有几成。
乔博衍半信半疑地从袖中拿出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潦草的字迹,一看就是出自老大夫之手。
沈玉接下药方一一数过,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嘴角微微一勾,问,“乔教头,可否告知—这里面的药材,都能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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