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许诺要嘉奖李榷,这也算是对他的妥协,毕竟有些事急不来。
刘协的策略也算是,权宜之计了,唐徳宗就是因为静不下来,稳不住,太过于急于求成,所以一手好牌差点被打烂了。
“我也不求什么封赏,只是有一事请陛下成全。”李榷跪了下去,说道,“在下对万年公主仰慕已久,请陛下允许我纳娶公主殿下。”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上静寂无声,一众汉室老臣是又惊又怒,这是在借公主一事逼宫啊,南北朝南梁时,叛将侯景也是如此,逼宫简文帝将公主许配给他,从而进一步掌控朝廷大权的,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名分。
“李榷,你这是算什么!公主殿下是你说娶就娶的么!”司徒赵温厉声喝道。
李榷冷笑一声,殿外的兵卒得到指示,立即涌进大殿中来,他们抽出腰间的环首刀,片片寒光对准了殿中众人。
一个带队的骑都尉冷声道:“陛下,要是立了大功而不封赏,那么兄弟们可不会再守卫着陛下了!”
刘协看着那些寒寒的刀锋,心中不免发沭,他双手颤抖着,不知如何处理眼前的危局。一众大臣都是义愤填膺,一起董卓当政时也有过向皇帝和大臣示威的情况,他们想不到李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要挟皇帝。
四十多岁的从官钟繇虽然震怒,却没有乱了方寸,他看向李榷身后一个文吏。那人也是四十多的年纪,一副文人书生相,眼神却yīn沉地让人不安,正是董卓的女婿李儒。
钟繇料想李榷求娶公主,并非只是看重刘妍美sè那么简单,这背后说不定就有李儒搞的鬼。一旦成为皇亲国戚,李榷的地位自然尊荣起来。并且汉代有规定,娶公主者至少要有列侯的爵位。这就是说变相地还要册封李为列侯,到时候李榷能更加大权独揽了。
李儒在底下一声不吭,但他嘴角泛出嘲弄的冷笑。迎娶万年公主是他出的主意,一来可以增加李榷的声望提高他地身价,其二还可以加紧控制献帝。
李榷自从开口求婚后,就一直跪在殿中。他按照李儒的教导,对那些部属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听由他们去闹。
我记得唐徳宗的叛将李怀光也是如此。
面对寒光闪闪的刀锋,一众大臣都没有了言语。司徒赵温被几个兵卒逼到宫殿旁大柱,其余的西凉兵也面sè不善地盯着那些老臣。
那个骑都尉走到刘协跟前不足十步,“陛下,请你快快下诏!”他逼迫道。
那些老臣都被西凉兵架开,刘协手脚颤抖,他闭起眼睛不敢看,那个骑都尉手中锋利的环首刀。
黑暗中,刘协想到了万年公主刘妍那张泪脸。自小跟刘辨、刘妍在一起的场景,瞬间在脑中回忆一遍。念头一定,他的心从来没有过的坚定与绝决。
刘协睁开眼睛。他一掌拍在御案上,厉声喝道:“朕乃天子,你手持利刃是想弑君吗!”
那个骑都尉吓了一跳,他只是奉命恐吓刘协,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要他这个小小地骑都尉弑君,他还真的不敢。
在刘协慑人眼光逼迫下,他仍开环首刀跪了下去,惶恐说道,“末将,末将,不敢。”
李榷、李儒,包括殿中地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刘协,现在的刘协身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威仪,这便是天子势。
“郎官何在?”刘协大声喝道,“将这些持刀进殿中的乱兵拿下!”
守在殿外的御林军持戟郎官,一直不敢行动,他们大都是百官世家子弟。是父辈弄进宫来做皇帝地亲卫。他们当中有些人也熟于弓马,但都是没有实战过的公子哥。
这样的卫士怎么敢跟凶悍的西凉兵叫板。但刘协下了命令,他们不得不涌进殿内,将手中长戟对准李榷手下那些亲兵。
李身后的文吏中走出一个身穿光禄大夫官服的中年,他对那些西凉兵喝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放下兵器请求陛下的宽恕!”
那些西凉兵被他这么一喝,惊惧地扔掉兵刃,纷纷跪在地上。李榷看向身后的亲信,李儒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个光禄大夫也向刘协跪下,说道,“陛下。跟郭汜交战来。这些兵士打得辛苦,他们一时急着想讨要封赏。故冲撞了陛下。请陛下赦免他们的罪过。”
刘协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双方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幸得这个光禄大夫地解围,于是顺着说道,“贾爱卿,朕知道他们的辛劳,不会忘记封赏他们的,还有扬武将军。”
这种逼宫,和以下克上的场景,在唐朝中后期的藩镇之乱中,屡屡发生。
刘协顿了顿,坚决道:“只是扬武将军是有了家室地人了,再迎娶公主实在不合礼数。封李榷为池阳侯,加封食邑两百户,其余将士也将各有封赏。大敌当前,希望诸位能齐心协力保卫社稷,就这样吧。”
李榷身后几个亲信也一齐跪下领旨谢恩。
在杨彪、赵温等老臣欣慰的目光下,刘协亲自持笔写了两份诏书,说道,“方才扬武将军也觉得,应当封赏关东的那些将领。据新传来的消息,袁本初平幽州有功,朕就加封他为车骑将军,封邺侯。”
这算是给袁绍的身份正名了,毕竟之前袁绍的车骑将军身份是自封的,而且也是为了拉拢最大的诸侯,袁家,同时也是借袁家之势力,来威吓朝堂中的异己势力。
唐朝文宗皇帝就是如此做的吧,不过操作不当,差点反受其害。
接着刘协又让杨彪起草诏书,加封了曹cāo、陶谦、刘表、孙坚等一众将领。
唐朝末年昭宗皇帝,也是被李茂贞朱温等人控制,于是封赏天下诸侯,以求其勤王救驾。刘协年纪随小,但是却有成为明君的潜质,可惜了这是一个乱世。
李榷、李儒想逼迫刘协的计策,算是失败了,他们完全被压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协,跟那些大臣加封关东的将领。
末了,刘协拿起方才亲手写的另一份诏书,说道,“父皇在世时,就曾有过将万年公主,许配给袁本初二子袁熙的念头。今个袁熙平定青州有功,朕任命他为镇东将军,加封临淄侯,赐婚万年公主。”
刘协还未说完,底下就一阵惊呼。除了继承父辈爵位的人,二十不到,仅凭军功封列侯的除了卫青、霍去病,放眼整个大汉这可是第三个。
从此,袁家一门两侯,五世四公,袁家荣耀盖天下,执宰天下诸侯牛耳,袁家正式成为袁阀,和其他阀阅有本质区别。
钟繇摇摇头,又点点头,终究没有说什么。贾诩猜测着刘协地目地,他若有所思。
杨彪、赵温等人虽然觉得过于仓促,但总比将万年公主推入火坑强,此举还能拉个强力的外援。于是,在杨彪带领下,一众大臣皆跪下大呼万岁。
李榷脸sè铁青,但朝堂上地氛围容不得他发作。加上李儒。贾诩两人在一旁摇头劝阻,李榷只得咽下这口怨气。
李榷怒气冲冲地带着亲信出了宫城,回到长安北面的兵营里。这时李郭汜樊稠三人分兵守在长城内,各守其界。
其中李榷控制了长安城北面,包括宫城和右扶风一郡,郭汜控制长安城西南包括京兆尹。樊稠势力最弱,屯兵八千多占据了长安东南。
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郭汜、李榷两人在把持朝政上闹得矛盾白热化,并在年初时正式翻脸,双方为了控制献帝和百官,而数次引兵交战。
在刘协、贾诩、杨奉、张济等人的劝阻下。两人打打停停,将长安弄得鸡犬不宁。
因为袁熙的改变。徐荣没有战死,此时正屯兵左冯翊,张济外出屯于弘农,杨奉屯兵于河东。三人势力较弱,只有六七千部属不等。
他们虽然不时地出面调停,但也乐于郭汜、李两强相争。
李榷怒极,狠狠地踢翻大帐里的案几,怒道,“我今晚就带人将,杨彪那些人抓来营中,看皇帝还有无爪牙!”
“万万不可啊将军!”李儒劝道,“现今将军控制了宫城,挟持皇帝发号施令还不是一句话。但将军做出不臣的举动,正好给郭汜把柄,就是杨奉、张济、徐荣等人,也会联合起来与将军为敌的。”
“想当年董太师何等威风。难道我就要忍着吗!”李榷yīn沉道。
“此一时彼一时,将军不是在西凉军中,说一不二的董太师。”李儒不客气道。“想要做到董太师那样的成就,要先将西凉军统一起来。”
李榷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想将西凉军拧成一团,奈何杨奉、张济、徐荣、樊稠等人各自拥兵为重,不听调令,为之奈何。”
“如此将军更应当小心奕奕,不能触犯众怒。收服樊稠他们要一个一个来,急不得。”说着说着李儒看向一直沉默的贾诩,说道,“文和先生,你说呢?”
贾诩点头称是,说道,“李儒大人说的不错。将军想重振西凉军昔rì辉煌。必须得善待陛下。皇帝虽然没有大权,却是天下声望最高的权威。将军扶持汉室、遵从陛下。天下英杰都会来归附。张济、徐荣等人也找不出借口攻击将军,如此可放手对抗郭汜。只要郭汜归附,还愁其他西凉军将领不归附吗?”
“郭汜!”李榷眼中闪过寒光,沉声说道。
刘协被杨彪等老臣,拥进后殿。
杨彪面带欣慰之sè,说道,“陛下终于长大了,不枉我等老臣尽心辅佐。”
“陛下痛斥李榷等乱兵,可谓是大快人心啊!”司徒赵温笑道。
剩下的大臣也都,极尽赞美地言辞,只有钟繇面带忧sè。
“元常,你怎么老是苦着脸,今天咱们可是大大的胜了一回啊!”赵温责备道。
钟繇拱拱手,说道,“陛下,司徒大人,李榷狼子野xìng,陛下是将其气焰压制住,但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就难以预料了。”
杨彪笑了笑,说道,“元常你有所不知,咱们已经有了对付郭汜、李榷的法子了。”
在场几人都是死忠于汉室的老臣,但事关机密,也只有刘协、杨彪、赵温三人知晓。
杨彪收回笑脸,严肃道:“去岁我等加封了不少州牧、太守,辅以密诏让其来勤王救驾。但要么路途险阻,使臣无功而返。要么是那些人偏安一方不肯出兵,总之是应着寥寥无几。”
听到这,几个臣子是一脸愤恨和失望。
“但也有肯出兵勤王的将领。”赵温低声道,“西凉的马腾、韩遂跟李榷有过节,两人已答应出兵。估摸着也就这个月会领兵到关中。”
几人脸上立即浮现兴奋之sè。钟繇恍然觉悟,怪不得刘协敢反抗李榷的威胁,原来是有了后援。
“光是马腾、韩遂两人地兵马,并不能战胜郭、李两人啊。”钟繇说道。
“当然不止这些。”杨彪手抚长髯道,“就是西凉军中,也有答应协助陛下东归的将领。”
“陛下是想要东归洛阳?”钟繇十分惊讶。
“唯有逃离郭汜、李榷控制的长安,召集其忠于汉室的将领,陛下才能重新执掌大权。”赵温说道。
“杨大人。你们这是想让马腾、韩遂拖住郭汜、李榷,然后咱们在归附陛下的西凉军将领保护下东归洛阳?”一经提点,钟繇就猜出杨彪等人地计划。
“元常果然是善谋之士,本该让你也参与谋划的,只是事关机密和陛下的安危,只有我与陛下、赵大人三人知晓。”杨彪说道。
“大人所说西凉军中忠于陛下的将领是谁?”钟繇不无担忧地问道,“要是所托非人,不仅大事成不了,陛下也将陷入险境。”
“我等观察已久,召来地都是跟郭李榷两人有过节。愿意协助陛下的人。”杨彪颇为自信道,“光禄大夫贾诩、兴义将军杨奉、扬威军樊稠、平灭将军徐荣、中建将军张济还有平难将军段煨。”
“这些人大都跟郭、李两人有过节不错,但他们都是西凉军嫡系人马。心中打算未必不与郭汜他们一样。”钟繇忧虑道。
“之所以召集这几人,也有让他们互相掣肘地意思。”赵温说道,“况且陛下今rì下了一招妙棋啊,将公主殿下许配给袁显奕。幽州战事已了,这会还怕袁家不出兵勤王吗?”
“袁家当今占据三州之地。执掌甲兵不下十万,要是其出兵勤王当能威慑张济等人。真是一招妙棋啊!”光禄勋吴子兰赞许道。
刘协神sè不悦,虽然大臣们所说没错,但他当时并没有利用刘妍的意思,只是想达成这个姐姐心中所愿。
“陛下,董承恐怕也到了河内请张扬出兵,届时几路人马齐到,只要掌控好他们,大事可成矣!”赵温兴奋之sè难以言表。
刘协难得地露出笑脸。毕竟还是年轻,仿佛看到了大汉复兴那份荣光。
一缕担忧却在钟繇的心中挥之不去,经过前其次教训。他对控制住那些桀骜不驯的军阀已经不抱希望。
但这或许是复兴汉室地最后一次机会,他强打jīng神,决心要为之倾尽全力。就像北魏末年的王思政所想一样,一个近忧一个远虑,死马当活马医,先逃出再说。
冀州。
在那冀州别驾府当中,沮授轻轻挥去了通报的士兵,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沮授的面前,一位年龄大约二十岁,跟沮授长的有几分相似,但神情上少了几分睿智与果断,多了稍许敦厚与本分的年轻人疑惑的问道。
“他们也太着急了,以为主公一回来,就会选出世子,所以在逼人站位。”沮授的眼力岂是等闲,只是稍微问了几句之后,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那到底是谁截杀二公子?”
“是谁并不重要,鹄儿,他们不会伤害二公子,重要的是,天下还未一统,各地枭雄皆在,而我四洲的目光确已经不在天下,而在世子之争,长此下去,必乃成巨大祸端。”沮授重重的一拍案桌,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说道。
“父亲,别生气,注意身体。”沮鹄连忙关心道。
袁熙府。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街道上还有些冷清的时候,一辆双马拉扯的豪华车撵确已经停靠在了袁熙的府邸门前,众多身材魁梧,腰悬佩刀的侍卫守卫在马车两侧。
只见穿着华丽,傲气凛然的袁潭,从马车慢步而下,当看到府门前等候的袁熙之后,立刻冲了过去,大声道:“二弟,你没事吧!为兄来迟了。”
话语之间,带着一股兄长对弟弟的浓浓关心与爱护,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感人画面。
袁熙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哥,我没事,还劳烦大哥从幽州赶回,还来的这么早,小弟真是感激不已。。。”
听到这话,袁潭顿时担忧道:“你被人埋伏了,为兄如何睡得下。”
“让大哥劳心了。”袁熙连忙施了一礼。
“二弟,告诉大哥,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伏击你,这是对我们袁家的侮辱和挑衅,必须通通消灭掉,我的幽州军已经枕戈待旦,随后可以出兵”袁潭满脸愤怒的问道。
袁熙立刻摇了摇头,笑道,“小弟也不知啊,他们逃的太快了。”
“就没有一点收获吗?二弟,你不要担心什么,不管是谁,大哥都会给你撑腰。”袁潭略显意外的问道,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期盼。
袁熙微微一笑,道:“大哥,我还会骗你?如果有,不用大哥你出马,我早就召集虎卫营的士兵杀过去了。”
袁谭顿时一愣,眼神飘忽了起来,说道:“那就奇怪了,到底是谁要害二弟你?”
“也许真的一伙路过的劫匪吧!大哥,不必劳心,父亲刚刚大胜,还是不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面闹出太大的动静,反正我也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不是。”袁熙出声说道。
“哎!”听到这话,袁谭无奈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如此二弟太委屈了。”
“哪里,来,大哥,弟前几日刚得到了一批美酒,今日我们好好喝上几杯。”袁熙笑着邀请道,十分热情。
“不了,我那幽州军还有点事情,既然二弟你无碍,为兄也就放心,过几日在来喝你美酒。”袁潭微微摇了摇头,委婉的拒绝道。
“这怎么行,大哥你难得来一次,一定要进府里坐坐。”袁熙顿时不愿,邀请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袁潭笑着一挥手,打算直接上车离去了,喝袁熙的酒,开什么玩笑,他还想多活一会儿呢。
袁熙看着袁谭后背,幽幽道,“大哥,你怎么突然从幽州回来了呢,真是巧呢。”
袁谭突然肩膀抖了一下,说道,“父亲突然有事招我回来,大哥我也不太清楚。二弟多保重。”袁谭也不回头,就上车了。
望着来的着急,去的匆匆的袁谭,袁熙冷冷一笑,原本以为这家伙会有些城府,没想到竟然这么着急,说实话,袁熙还真打算,将甄尧给自己的毒酒,孝敬一下这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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