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三顿时大声痛叫起来,顾如归双眼血红,抓住时机如离弦的箭冲了上去,以血肉之躯撞向老三,把他从予芙身上顶开。
“妈的!两个都是疯狗!”老三跌坐在地,呲牙咧嘴捂住耳朵,手指间隐约有血迹,“大哥,快捅了这娘们儿!死了一样干,干完老子要剁了她!”
老大闻声提了刀,凶神恶煞步步逼近,予芙和顾如归都大口喘着粗气,紧紧靠在一起,做好了最后死战的准备。
“大哥,一千两!想想一千两!”老二急忙拦住他,“有了这钱,咱们这辈子可都有了着落。”
他转头,又着急指着地上的同伙儿数落:“老三,你急什么!这贱娘们儿有什么好的!等拿了钱,去金陵城最好的窑子找大姑娘,你要几个没有?”
“说的也是……”老大瘪了瘪嘴,收起刀道,“老二,你把他俩关西面厢房去,加把锁,咱们轮流看着。”
“还得想个法子给傅怀仁送信,要一千两赎金。”老二合计了一下,拍掌道,“不如就叫这小娘们儿自己写,先要两千两,万一成了,咱们下半辈子就可以花天酒地了。”
徐州城内。
火场被府右卫翻来覆去搜了几遍,没有发现焦尸,却在倒塌的房梁下,发现了一件首饰。
那东西原本黑乎乎一片,用清水洗净了,方恢复出金光闪闪的本来面目。阿靖立刻便认出,这是王妃早上出门时,簪的那支掐丝飞燕钗。
醒来后的杨劭,从看到这支金钗起,就像失去了神智,甚至没有眼泪,淡漠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一言不发躺在榻上,仿佛这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与他再没有关系。
王爷已经一天粒米未进,赵云青端着粥碗跪在床前,苦口婆心劝道:“主上,您肩负大明社稷江山,不论发生什么,好歹也该吃两口,保重身体。”
见杨劭恍若未闻,赵云青看了看他手里握紧的金钗又道:“主上,单凭这支钗,根本无法确认夫人罹难,右卫把火场一寸一寸地翻过几遍,都没有找到任何残骸,如果夫人真的……那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
杨劭终于转过来,一瞬不瞬看着他。
赵云青跟了杨劭九年,从前寻找顾予芙的事,都是由他亲力承担。他深知如果夫人真的殒命于这场大火,主上的精神意志,十有八九便要垮了。
他左思右想,万分笃定道:“定是夫人的哥哥带她走了,才一把火烧了院子。”
“调人搜城了么?”杨劭终于开口问,干裂的嘴唇苍白发灰。
“调了!属下自作主张,先调了一百府右卫搜城。”赵云青见杨劭问话,立时欣喜万分。
“加派人手,以搜捕雍朝细作为名号,对外绝口不要提内里情由。”杨劭乏力低声道,“发加急军报,方圆百里内所有关隘,一个都不要放过,所有进出城门的人,逐一盘查。”
“是!”赵云青立刻应道。
“找……一定要找到,掘地三尺,把江左翻过来也要找到……”杨劭颤抖着,把那支金钗紧紧贴在心口,“一天找不到,一天不要罢休。”
徐州城外,山坳小院。
顾予芙和顾如归靠着墙,坐在西厢房的地上,顾如归的左臂上,有一道刀划的伤口,狰狞万分。
许久的沉默后,他还是先开了口:“予芙,若不是我接到信硬来找你,你这会儿还和杨劭一起,就不会……”
“哥,别这样想,我刚刚左思右想,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大半月前崔恒已经被明王的人带走了,哪有机会给你写信。”予芙笃定道,“我猜这信,定然是劭哥的对头伪造的,目的就是让你来带我走。”
“竟…竟然是这样!”顾如归大惊失色,“这要死的杨劭,在外面结了多少仇!这次,果然还是哥哥害了你。”
“才不是你害了我。是我,我忤逆不孝,是我先伤了你们的心。”予芙眼中泪光闪闪,“我很想你们,特别是娘亲,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
“娘很好,她也想你。”顾如归说着也湿润了眼眶,“而且告诉你个秘密,虽说爹气得不行,可娘亲听说你跟了杨劭特别高兴,她悄悄和我说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这么多年了,丫头好歹是遂了心愿。”
“娘真这么说?”予芙含着泪的眼睛,绽放出惊喜的华采,“她乐见我和劭哥的事?”
“杨劭若不是犯上作乱,他……勉强也还算个凑合的夫婿,他同你好了那么些年,我和娘又不瞎。”顾如归转过头笑了起来,“当年那混账东西,打拳也变着花样地输给我,我也不揭穿,只隔三差五就去揍他,便是想着好你个杨劭,我妹妹还未及笄,你就死缠烂打,忒不要脸。”
“原来你都知道啊。那你…你还打他,不是君子所为。”予芙瘪起了嘴。
“怎么就疼死他了?他那功夫,还用你替他操心?真是女大不中留,一心向着情郎,我当年就该打死他。”顾如归嗤笑了一声,惹得予芙面上一红,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当年,是该打死的……”顾如归看她不说话,笑容渐渐淡了,心中忽然又起了些凄凉的念头,“要真打死了,大雍江山,又如何会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哥,即便你真把劭哥打死了,没有杨劭,这世上也会有张劭李劭,而且他们断不会比劭哥做得更好。”予芙心中一动,望向哥哥认真道,“朝廷如何变成现今这样,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那也不是做臣子的,可以谋逆的理由。”顾如归亦深深望向予芙,“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你当知道我这个名字的意思。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你若嫁给崔恒,便可平安顺遂地过这一生,你愿意么?况且那时候,你已连杨劭的影子都摸不到了。”
“别提崔恒这个人!”予芙转过头委屈道,“两面三刀,我终身不嫁也不会嫁给他。而且我劭哥那么好,我干嘛要作践自己。”
“又是劭哥,劭哥劭哥,倒比你亲哥哥还要亲。”顾如归连声嘟囔着,“我们顾家人还真都是死心眼儿,果是一脉相传。既然这样,我不劝你,你也别想着劝我,好不好?”
“好。”予芙略带诧异地望向顾如归,他摇了摇头叹气道:“只是等杨劭把你我赎出去,我又欠他一个大人情,难办。”
“我倒是,非常担心他。”予芙垂低了头,忧愁的双目转瞬便盈满了泪水,“我突然不见了,劭哥一定已经急疯了,而且他们,还逼我写了那样的信,劭哥看了……”
“他有那么多部下劝着,不会有事的。”顾如归轻声安慰道,“杨劭又不傻,不至于以身犯险。”
“但愿如此吧,可我知道,他一定,他一定…哎……”予芙哭着鼻子,皱眉又开始观察周遭环境,“我觉得那些绑匪惯于出尔反尔,就怕他们收了赎金,也不一定会放人,到时候万一伤了劭哥。我们还是得想想办法,最好能自己逃出去。”
徐州城内已经被搜遍了,顾予芙还是不见半点踪影。
杨劭已从第一天的崩溃中,逐渐清醒过来。他坚信爱妻仍活于世,而且予芙不会无故失踪,亲自对益庆和的掌柜伙计一一问话,才知顾如归半月多之前,便已到了徐州。
“那相公长得一表人才,又识文断字,小人图便宜便留他帮账,也没深究他到底是何来历。”掌柜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怎么,他是不是犯了事儿?”
“没问你的不要多嘴。”赵云青站在一旁,替杨劭问话,“他来之后,除了帮账还干了些什么?”
“他还打听,打听过一些事……”掌柜的哭丧着一张脸,“您几位到底是何方神圣,若要死,也让小人死个明白吧!他打听的东西,我实在不敢说。”
“快说,他到底打听了什么!”赵云青冷下眉目逼问道。
“他,他到处打听摄政王,有几个老婆,还打听,王爷对老婆好不好……”那掌柜简直要趴到地上,“这哪儿是小人能知道的事。”
“主上。”赵云青尴尬看杨劭一眼,杨劭不为所动,俯下身来亲自问:“顾予枫,有没有提过,关于他家的事?”
“这……他自己的事他从来不说,他只说,他有个妹子,又傻又不听话,怕给人骗了,但如果能过得好,那比什么都重要。”掌柜不明就里,微微抬起头道,“大人,小人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杨劭心中如同被钢刃绞了,沉默着挥挥手,便叫人带掌柜的下去。
“王爷,如此看,顾公子的确很有带走夫人的动机。”赵云青拱手道,“属下再带人出城搜,不过一天功夫,他们走不了多远。”
“但以予芙的性子,她答应了说要陪我,不应该这么轻易,就跟着顾予枫……”杨劭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主上!指挥使!”正在这时,一个右卫带着傅怀仁,又慌又喜冲进来,“王妃有消息了!”
“什么!”杨劭腾的一下站起来,热血都在沸腾,“夫人呢?夫人在哪儿!”
“王爷,刚…刚有个小孩儿到太守府送信,说…说要找我,卑职…拆,拆开信一看……”傅怀仁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杨劭急个半死,他大步流星走下来,一把便夺过傅怀仁手里的信,急忙看起来:
“傅大人亲启,妾遭变故,为三位绿林好汉所获,望大人感念旧日之情,于五月二十日子时,派人孤身至小锅山南破庙,奉纹银两千两赎妾身之命。
兄长与妾同在,大人不至,吾二人休矣。好汉更言,若大人不至,定当叫妾生不如死,凌辱奸污,扒皮剜骨,无所不用其极……”
是顾予芙的笔迹,可这信居然是用鲜血写成,暗沉的殷红同文字一样触目惊心,杨劭没有读完,便已惊怒交加,失了魂魄。
“予芙……”他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由内而外的冷意转瞬之间化为了暴怒,攥紧的拳头颤抖着,咬牙切齿道,“是谁干的……等我救回了予芙,我要将他一家老小,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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