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着,编着,南清漓感觉自己编不下去了……
肚子好痛,忍得好辛苦,她好想笑啊!
她明明是群演的行头,可是没有哪个群演有这么长的台词,再编下去,她指不定哪会儿就笑场了。
虽然南清漓深垂下脑袋,但是,眼不瞎的都看见了她脖子上的掐痕,甚至有几个人还听到了内部消息,就是吴玉堂亲笔在村志上写下一篇悔过书,吴家人都按手印了。
窃窃私语连成了一片,吴三顺和刘明珠听到有人议论自家儿子在村志上写了悔过书。
吴玉堂和他们强调过这个细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会影响到他的仕途官运,于是这夫妻俩慭慭然,胆战心惊,换吴三顺一眼眼剜着刘明珠。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多时候是软的,因此,吴家附近几个热情的街坊邻居加以佐证,他们大清早的就听到南清漓沙哑着嗓子喊救命,然后里正带着几个汉子赶到了,在吴家逗留了很久才离开,南清漓真的是受害者。
刘明珠瞥一眼冷脸横眉的小鹏,硬着头皮咕呾一嗓子,“南清漓,你偷了野汉子就不占理,你不心虚咋不让我们进去搜搜?”
南清漓已经拿定了主意,用抓阄的办法从其他人中选出两个代表,加上刘明珠一共是三个人。
她只容许这三个人进院子里,屋里搜查,如果没有什么野汉子,刘明珠必须向她道歉。
就在这时,有人眼尖,提声喊了一句,“里正来了!”
围观的人群随即闪开一条道,里正文瑞带着文六斤等几个汉子大步走近,小雪心不在焉地尾随其后。
刘明珠恶人先告状,添油加醋地将南清漓偷野汉子的事儿说了一遍,而南清漓也把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告诉了文瑞。
文瑞听完,就猜测是刘明珠咸吃萝卜淡操心,大晚上的闹腾这么一出只有一个目的,浑水摸鱼捞好处。
不过他要走个过场,让在场的人心服口服,“三顺家的,自古男主外,女主内,你喳喳得再凶也上不了台面,三顺,你算一个,还有三牛,大虎,你们跟我进去搜一遍,如果确定是刘明珠胡言乱语,三顺,你就赔清漓一百文钱,或者在吴大顺的灵牌前跪一个时辰,你现在就说说选哪个。”
院子里的灵棚被南清漓揪扯掉一大块,在幽幽迷蒙的月光下,供桌上吴大顺的灵牌影影绰绰,仿佛一个浑身是血的鬼魂会随时飘荡出来,见者不禁心生悚然。
吴三顺如今是骑虎难下,在心里亲切地问候了几遍刘明珠的亲娘,露出一脸为难之色,“里正,我愿意赔一百文钱,但你也知道家里的银钱都在我娘手里……”
里正不耐烦地打断了吴三顺的话,“要么我让六子去吴家取一百文钱,要么我白纸黑字写个借据,你向在场的人借一百文钱,我身为一屯之主,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们吴家虽是单门小户,却总是闹出些不正常的事儿,屯子里的风气也被弄得脏污不堪。”
像吴三顺这种跟着老婆胡搅蛮缠的男人,文六斤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一抱臂,“吴三顺,你看看有谁肯借给你钱?你们吴家除了大顺,其他人的人缘真不咋的,你我非亲非故的,所以我去吴家走一遭,二十文的跑腿费一点也不多!”
吴三顺早就看到众人都有意躲着他的视线,此时又被文六斤软中带刺地挖苦了一顿,他越发厌恶刘明珠这个始作俑者。
刘明珠从来没见过吴三顺如此阴狠的目光,她莫名的心悸起来,哆哆嗦嗦地摸出怀里的荷囊,递过去,“三顺,这是娘给我的一百文买盐钱,你先拿着。”
但凡与钱沾边儿时,谁也不傻,吴三顺也是如此,不过不等他将荷囊揣入怀里,文瑞夺过去,“三牛,大虎,走!”
现拿出了钱,里正也没有个好脸色,吴三顺跟在三人身后,进了院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暗暗地拿定了主意。
南清漓和小鹏气定神闲,而刘明珠等人怎么形容呢?一个个都踮起了脚尖,拔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望向院子里。
有文瑞在场,吴三顺当然不敢乱翻东西,但他还是看见了东屋里的少半盆猪油渣,一陶罐猪油以及灶台边的面盆。
屋里充斥着猪油的浓香,轻易地将他的呼吸,弄得乱了套,他恨不得不呼气,只吸气,多吸几口这醉人的浓香。
南清漓真是个有本事的,不年不节的,却吃这么好的晚饭,自家那个肥婆除了耍泼耍横,啥也不会,真是差远了。
没有多久,刘明珠就看见吴三顺耷拉着头,第一个从西屋走出来……
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吴三顺从东屋搜到了西屋。
没有搜到野汉子?怎么会这样?她看得真真儿的,那两个脚夫赶着骡车尾随在南清漓身后,
可事实是她此刻真真儿地看着文瑞将一百文钱提溜出来,给了南清漓,将空荷囊抛给吴三顺,还刻意强调。“屋里没有人,都是刘明珠无事生非,大家散了吧,各回各家休息去!”
三牛和大虎都是屯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众人见他俩也说屋里没有一个人影儿,这下都信了,就是刘明珠无事生非,装神弄鬼。
吴三顺手里捏着荷囊,狠狠抓握了几下,他走到刘明珠身旁,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就走。
刘明珠腕上生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仅没有捞到一丁点儿好处,还赔进去一百文私房钱。
她干脆耍赖蹲下身去,不甘心地叫嚷着,“南清漓,都是你害我白跑了这一遭,你手里的菜刀给我,外带一块猪肉,我拿回去孝敬娘!”
南清漓将菜刀给了小鹏,揉着发酸的手腕,唇角扯起一抹诡异的笑弧,“刘明珠,你来得太迟了,家里的猪肉我们都吃光了,哦,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家的东西啊,那你等着吧,等我勾搭上野汉子送给你!”
众人的哄笑声阵起,刘明珠狠狠地瞪了一眼无比怂包的吴三顺,心里气翻了天,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事儿还不算完呢……
南清漓脸上的胎记给了刘明珠莫大的自信,她心里一句话,南清漓你个丑妇,你能勾搭上的野汉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刘明珠会稀罕你用过的?
南清漓这边,手上的铜板沉甸甸的,心情随之欢悦,真不赖嘛,白得了一百文钱!
刘明珠不知道,吴三顺一直憋屈着那股子愤怨,将她拉回家后,马上去找归榆花,刻意问起那一百文钱的来历。
结果就是归榆花根本就没有给过刘明珠一文钱,是她自己攒的私房钱。
吴三豹借此爆发,在归榆花的屋里,将刘明珠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瑞伯伯,明早你带着六子哥他们过来吃顿饭吧,不过大家的好我还是会记在心里。”
见众人散去,南清漓将文瑞让进了东屋,想沏壶茶水来着,才想起来这家里根本就没有茶壶和茶叶等等物质条件,于是她想请人家吃顿好的。
文瑞一口拒绝,接着说了几句象征性的应景话就起身离开,一出荆门,他心里就嘀咕起来。
南清漓一个小寡妇哪来的钱买白面和猪肉?难道是卖了首饰?
唉,有钱吃好的,咋不还钱哪?唉,借钱容易要钱难哪!
是的,里正也闻到了那股子浓香,而且那时,他的肠胃几不可闻地咕噜了一下。
而且尘埃落定后,他一转头就看见文六斤脸色黑臭着离开……
儿子和他想到一起了,也耿耿于怀。
见南清漓开始剁包子馅儿,小鹏跨坐在炕沿边,脱口来了一句,“大嫂,刘明珠再泼辣,在你面前还不是一次次怂成了软脚虾米,以前大哥太容忍吴家人了,你做得比大哥好,这样就会绝了他们的贪心。”
前世,奶奶言传身教,不止一次说过,遇见谁故意耍泼找茬,只有比那人更泼辣,那人下次见了你才会绕道儿走。
没错,是奶奶教了她这招以泼制泼,但真正用时拿捏好分寸却是一项技术活。
南清漓心里雪亮,毫不夸张的说,吴家那些人一天不死,贪心就不会死,说不定哪天又会蹦跶出来兴风作浪。
她现在的重点是赚钱,非重点是应付那些个魑魅魍魉。
不过面上,她如是惺惺作态,一副长嫂做派,“小鹏,以后不准说你大哥的不好,他在下面听到会寒心的,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对归氏,柳氏那样的人动武。”
刚才在荆门那儿,南清漓眼见小鹏一生气,他脚下所踏的地方就随之皴裂,所以她就长了心,以后一定要见缝插针地训导小鹏这孩子动文不动武。
不然,他用惯了拳头,说不定哪天和她一言不合就抡拳头,和别人一言不合更是抡拳头。
吴大顺丢给了她这么一对,这十二岁的两小只,也是正值青春期,脾性各种敏感的两小只,教导他们正常成长是她想丢也丢不掉的包袱。
小鹏低下了头,大哥吴大顺那样惨死,他很难过也很想大哥,总觉得大哥还在,好像出远门了似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来站在了他面前。
小雪则有别于小鹏的心境,她现在一听到大哥或者吴大顺这样的字眼,就会心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此刻也一样,因此一张嘴说话就结巴了。
“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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