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少女见到了死神。
闯入病房的死神是黑色的,如同融化了的夜晚。冷风从被打碎的窗户中涌入,吹起漆黑破碎的披风,蠢动的黑布就像在海水中翻滚的血云。照明用的灯光像是被吸收了一样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最终光线放弃了抵抗,被黑暗吞噬了。但即使是在黑暗之中,少女也能看见死神,因为他比黑暗更漆黑。漆黑的镰刀,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一切都和新闻里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死神的表情有些悲伤。
"你是来带我去地狱的吗?"少女的声音里没有恐惧。
死神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地回答,却听不见他的话语。因为四周嘈杂的铃声掩盖了一切声音。
"呜…"少女一边微微地呻吟一边伸出手关闭了闹钟,"又是这个梦吗?"她呢喃道。
8年之前,少女在住院时,曾经见到过被称为死神的男子。他是当时人人谈之色变的连环杀人犯,至今尚未被捕。
8年来,这段回忆经常出现的少女的梦中,以至于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回忆哪些是梦境了。当时死神到底说了什么,少女已经想不起来了。
少女缓慢地坐起身,低血压的缘故使她的视野发黑,她用左手抚摸自己的额头,虽然比手指的温度高一些,但已经在正常的范围内了,“烧已经退了。”
少女并没有告诉别人自己在夜里发烧,因为少女觉得他们有些过分担心了。更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医生的外出许可,她不想因为被发现自己发烧而取消。
对于少女来说,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对于一般人来说很普通的感冒发烧对于少女来说是足以致命的,因为她几乎没有免疫力。
免疫力,人体抵御外部感染的力量,可以说是人为了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所必须的最基本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少女并没有,或者说,被剥夺了。
戴上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后,少女拿起一个贴着英文标签的宽口白色塑料瓶,拧开盖子后从中取出了四粒胶囊。胶囊的前端是红色的,尾端则是白色,看起来和一般的感冒药没什么区别。但是标签上的英文immunosuppressantTacrolimus翻译过来则是——免疫抑制剂,他克莫司。这是一种抑制服用者自身免疫系统的药物。
服下药物的少女对着镜子解开了睡衣的纽扣,白皙的锁骨暴露了出来,再解开一枚纽扣,丰满圆润的胸部脱离了束缚,与之一起出现的是一道细长的刀疤,纽扣全部解开就可以发现,这道疤痕大约有20cm长。
少女换上黑色的高领针织衫和过膝的黑色百褶裙,最后套上一件白色小披肩就算是换装完成了。对着比人还要高的镜子,少女梳理起自己的头发,那是一头秀美的黑色直发,梳子前进的时候仿佛没有遇到阻力般一梳到底。因为睡眠而显得有些凌乱的秀发很快便被打理的整齐有致。
白皙的肌肤,过肩的秀发,精致的脸庞——古典的文弱美人,是少女给人的第一印象。
少女离开了自己的房间,走过一段回转的阶梯来到一楼的客厅。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陷进柔软的沙发中,十指交叉抵住脑袋一副陷入沉思的摸样。
“爸爸,”少女开口,“早上好。”
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少女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抱歉,虽然是第一天,但是今天我不能陪你去学校了。”
"没关系的。至少能和我一起吃早饭吧。"
少女和他的父亲一起吃了早饭。期间,少女有些兴奋地诉说她对于学校生活的向往。
“爸爸,”少女和父亲告别,“那么,我走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目送着少女离开,直到防盗门发出笨重迟钝的关门声。
少女坐上父亲的商务车,汽车悄无声息地启动了,一如这个家一样,总是静悄悄的。车子渐渐加速,少女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3层的欧式别墅,那里曾是她的整个世界。除了每个月一次去医院的例行检查,8年来,她没有离开过那个家。
车子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向左转向,这是和去医院相反的方向。路上全部是没有见过的风景,少女的心跳不由得微微加速了。她按下了车窗按钮,窗户打开的一瞬间,风灌入车内,少女的长发在风的轻抚下舞动起来。她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屋外的空气不像少女的家那样充满了芳香,但是却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她已经遗忘了8年的自由的味道。
“小姐,请您关上窗户吧,万一您着凉了我可不好向凤先生交代啊。”驾驶座上的司机发现察觉到后座的窗户被打开了,急忙劝阻到。
“没事的,”少女对着后视镜笑了笑,“他不会知道的。”说完,她又把头凑到窗前,向外望去。
道路的两边,少女的同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数是骑着自行车,当然也有边走边笑的小团体。车子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向左拐,之后有些古朴的学校大门就出现在眼前——“琅琊一中”四个有些褪色的金色大字悬挂在横梁上。
“我们到了,小姐。”司机下车打开车门。
少女下了车,伸展了一下身体,回头对司机招手,“那我走了。”她刚走出没有两步,司机就叫住了她“小姐……”
“都说了不用担心我,你快点回去吧。”
“不,”司机单手捂住嘴,努力忍住不发出笑声,他拎起一个单肩挎包,“小姐你的书包没拿。”
“哎?”少女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才反应过来,愣了三秒后,慌忙红着脸夺下挎包,快步走进学校。
“太久没上学,就连书包都忘记了。”少女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走到了教务处。象征性地敲门之后,少女推开门走了进去。教务处并不大,两侧都摆着满满当当的立柜,使得空间看起来更加狭小,仅剩不多的空间被一张漆木的办公桌占领了大半。坐在办公桌后旋转式扶椅的老师正举着报纸悠闲地阅读着,完全没有在意少女这个闯入者。
“那个,我是凤……”少女有些紧张地自我介绍起来。
“哎呀呀,”老师匆忙地放下报纸,站起身,“原来是凤先生的女儿啊。我已经听校长说过你的事了。先坐下吧。”他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说道。
没有了报纸的遮挡,少女现在能够仔细观察眼前的中年男人。年龄大概四十多岁,带着细边的金丝眼镜,额头上的皱纹有些多,看起来像是经常皱着眉毛教训别人。然而他最大的特征是头发,脑袋的上部有明显的脱发,露出大片油亮的皮肤,在某个特定的角度,甚至可以见到反光。这就是一般人统称的“地中海”发型。
“我是教务主任赵亮。”赵主任的脸上堆满笑容,手脚麻利地递来一杯水,“听说你之前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没有上学。”
少女接过杯子,回答道:“是的。最近身体情况好转了才获得医生的外出许可,所以我想到学校来看看。”
“真是个好孩子啊哈哈……”赵主任说着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见少女没有反应,他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么你想去哪个班级,文科还是理科?”
“嗯……”少女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这个我不太了解。老师你能介绍一下吗?”
“这样的话,我推荐12班,这可是我校平均分最高的班级,集中了我校最优秀的教师,你在这里肯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
“那么就12班吧。”少女微微一笑。
“好的,那么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班主任。”
少女跟着地中海主任来到教学楼。教学楼坐北朝南,俯视的话大致可以看作一个“T”字,不过“-”要长一些,“丨”短一些。教学楼有6层,少女所在的高二12班位于3楼西侧。在教学楼中部的办公室里,少女见到了自己的班主任。出乎少女的预料,班主任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女性,大概二十五六岁。她留着干练的短发。白色的衬衫和及膝的深灰色直筒裙使她看起来更像一位精明的白领而不是教师。
"我是张丽,是12班的班主任。"在听了主任简单的介绍后,她对着少女自我介绍。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眼神也有些严厉,大概是十分严肃的人,少女在心中预估。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张老师你了。要照顾好这孩子。"主任拍了拍张丽的肩膀。
少女那水润的双眼敏锐地捕捉到了班主任在肩膀被碰到时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交给我吧,主任。"张丽露出笑容。
"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赵亮主任对少女展现的笑容近似谄媚,"替我向你的父亲问好。"说完这最关键的一句后,他离开了。
张丽带着少女来到了教室,现在正是早读的时间,不过却没有几个同学在朗读课本。
"老张来了。"不知道是谁压低嗓子发出警告。前一秒还热闹如菜市场的教室顿时跌入了沉默的深渊。坐在前排的学生装模作样地看着英语,但当他们注意到跟在张丽身后的少女时,就干脆地放弃伪装好奇地打量起少女。
张丽站在讲台前,向好奇的学生们介绍:"虽然有些突然,但是今天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来……"她转过身,向少女伸出左手作出邀请的样子。
全班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集中在少女的身上。被超过六十双眼睛注视,少女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少女走上讲台,以温柔且清晰的声音说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台词,"我是凤夜辉,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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