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三岳如海的祖宗?”这让张贵儿很是发憷,问梅子说,“少爷,奴才是不是听错了,奴才哪里能做岳如海的祖宗?”
“你放心,我说能就能。”梅子想起岳如海那副窝囊相爱,心里直发乐,张贵儿虽然不才,却刚好可以应付岳如海这个笨蛋,“张贵儿,今天下午,岳如海来找张书影时,你想办法见见他。只需对他讲,你夜里梦到了岳家的祖先,岳家祖先让你来告诉他,要他后天下午三点以前,到东四的当铺去一趟,有一桩大富贵送给他。你不必顾虑,岳如海必然乐意前往,说不定,还会赏你些钱财。这件事情,你能办好吗?”
张贵儿心说,假装岳家祖先托梦,骗骗岳如海嘛,这是我的拿手戏,当即笑道:“少爷,奴才能办好,一定能办好。”
其实张贵儿很机灵,他又把梅子的吩咐重复一遍,梅子听他讲的无误,不再理会。
看张书影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似要传情一般,梅子知道这是她的习惯,没有在意,也没有介意,只对她说:“张书影,下午让你父亲见见岳如海,只需把刚才的话讲给他听,我便重重有赏。”
张书影最是喜欢钱财,眉开眼笑的说:“少爷,您放心吧,等下午岳如海来的时候,奴家把他伺候好,让我父亲见见他,把话讲了,不是什么难事儿,一切包在奴家身上。”
“你倒是会讲话,如果事情办成,就来领赏。如果办不成,小心弄伤你的脸。”梅子讲到这里,对铃木四郎使个眼色。
铃木四郎会意,把长刀一晃,便擦着张书影的粉嫩脸蛋儿掠了过去。
张书影吓的花容失色,她最珍稀的就是这张漂亮的脸蛋儿,生怕受到丝毫伤害,忙说:“少爷放心,奴家一定办成。”
面对威胁,张书影害怕了,梅子确信她不敢从中弄鬼,起码短时间内不敢,这就够了。
梅子不再接张书影的话,而是问胖子李态说:“李态,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小人知道。”李态答应道,“少爷,您不知道,其实小人就是个聋子,是个哑巴。”
李态虽然身体极其肥胖,但脑子并不臃肿。处在李态的位置,每天扮演的角色,无非装聋作哑,再多装一次,又有何妨。对李态来讲,既然不中用了,就像被阉割掉的猪一样,只剩下吃喝二字。他有酒喝,有肉吃,夜来有床睡,冬天有棉衣,有了这四样儿,还有什么不可以?
“如此就好。”梅子对李态说,“只要你继续聋哑,到时候,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
“小人谢谢少爷。”李态急忙道谢。
梅子吩咐铃木四郎,让她先赏张贵、张书影和李态些钱,再做好下午的安排,以后三人就归他指挥,铃木四郎领命。梅子又讲,有事情要去办,明天回来,让铃木四郎给李家也送个信儿。
吩咐完毕,梅子和李克定走张书影家,上了汽车,梅子驾驶,往南而行。
日近中午,二人到在秦家镇,旁边就是明水湖,岳家的拜师大典就是要在这里举行。
秦家镇是京城药材集散地,南来北往的客商,常年云集于此,客栈、饭店、酒馆林立,甚是繁华。
李克定对梅子说:“秦宙家就在这里,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梅子把车又往前开了一段。
一家气派的客栈就在路侧,门头上写着“精诚客栈”,李克定心说,秦家镇不愧是药材的集散地,就连最大的客栈也讲究‘大医精诚’。
把汽车停好,梅子拿出一只大皮箱,让李克定拎着。
李克定问道:“你拿这么大箱子干吗?”
“我的衣服。”梅子笑道,“当然,还有你的。”
李克定心中一暖,说道“你想的可真周到。”
“别废话了,赶紧进去吧。”梅子牵着李克定缓步走上台阶。
二人进来,要了一个房间,略微收拾后,下来吃饭。
梅子找个临窗的位置,和李克定坐好,点了些菜,慢慢地边吃边聊,不时向窗外望上一眼。
正是中午,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在嘈杂声中,听有人谈起了岳家。
“我说张三哥,湖边上岳家已经搭好了台子,举行什么拜师大典,要拜神为师,这事儿我听着都新鲜。”有一人说道。
“嗨!什么拜神为师?”那个叫张三的说,“王六啊,你这一去,就是几年,岳家闹鬼的事情,难怪你没听说。”
“闹什么鬼?”王六凑近了问。
张三滋溜喝下一盅,吧嗒夹了口菜,边吃边说:“岳家闹鬼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不,实在没辙,近几日向鬼妥协,答应让岳如海拜鬼为师。”
“拜鬼为师?”王六不屑的说了一句,“跟着鬼能学什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哎!”张三叹口气,“谁说不是呢!人和鬼,本来阴阳两界,井水不犯河水。可眼下的鬼竟然和人一样,不仅要钱,还要让人尊敬,称他为神,简直岂有此理。”
“张三兄,你说的这鬼,我怎么觉得跟岳擒豹一样。”王六笑着,神态中露出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这还用说嘛!”张三讲道,“岳擒豹就是一只吸血鬼,口口声声清正廉洁,暗地里贪污受贿,男盗女娼,坏事做尽,却总人五人六的装相,让大家尊敬他。”
“张三兄,这也许就是现世报应,岳擒豹在天津造孽,这边鬼却在他们家造孽,现世报来得好快。”王六讲完,和张三一起大笑起来。
“苍天饶过谁?”张三停住笑声,说道,“岳家的污浊,简直难以启齿,岳擒豹荒淫无度,弄了个‘五珍伴读’;岳擒虎狡诈贪婪,听说他当年骗娶了王夫人。”
王六说道:“五珍伴读,我倒是清楚。可这王夫人的事儿,张三兄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告诉你吧,这件事儿啊,还是他们的家人传出来的。”张三不紧不慢的讲述,“下人们说,王夫人本来看不上岳擒虎,是岳擒虎施展手段,逼迫王夫人,这才嫁给了他。但也是个短命的,岳擒虎三房夫人,都没活到30岁,可见岳擒虎虐人成性。”
“嗨!”王六听后,不知是叹息还是什么,说道,“张三兄,岳擒虎和岳擒豹的事情,咱们不提了。可我听说,怎么岳如山和二少奶奶也不清不楚,还被赶出了家门。”
“休再胡言乱语。”邻座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突然出声喝止。
李克定和梅子向那人瞧去,见他生得身材长大,一张国字脸,倒也硬朗,依稀就是昨晚在祠堂见过的岳如山。
昨晚见岳如山时,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以及月光下的侧脸,二人刚才没有注意,也就没能认出岳如山来。现在听他说话,一下就想起了是他。
张三和王六听到喝止声,向岳如山瞧上一眼,也许是认出了岳如山,各自摇摇头,不再议论。
议论的人已经闭嘴,岳如山开始独自大杯饮酒,连声赞着:“好酒,有劲儿,真有劲儿。”
梅子笑问李克定说:“要不你也这样喝一回?”
李克定摇头说:“你想醉死我,对我来讲,这样哪是喝酒,分明在喝毒药。”
但听岳如山一边豪饮,一边大呼小叫的喊着:“好酒,好酒。”他这样喝酒呼叫,没有丝毫忌惮,哪里像个大家的少爷?李克定心想,或许他和陆宁的事情暴露,被赶出家门,受到严重刺激,才变得自暴自弃。
有岳如山在这里,众人谁都不再议论岳家,梅子颇感失望。
李克定想带梅子离开,忽听一阵噔、噔的声音传来,分明是拐杖在触地。那声音由远及近,到在近前时,门口拐进一人。拄着根下粗上细的铁杖,一瘸一拐走着,正是李克定和梅子昨晚遇到的岳南。
日光之下,再看岳南一张脸,焦黑黑的,想必遭过严重的火灾,比鬼脸还要难看,让人不忍直视。
因为担心岳南暴起袭击,李克定紧握住剑柄。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岳南进来后,目光扫过他二人时,却好像视而不见。李克定心中纳闷,岳南这怪物,见了我和梅子,怎么就像见了路人一般,不知他安的什么心,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岳南不方便动手吗?
邻桌的岳如山还在大呼小叫,大口喝酒。
岳南无视众人,径直朝岳如山走去,到在近前,也不等岳如山让座,就自顾自地坐在了他对面,声音沙哑地说:“你在这里喝酒,咋咋呼呼的,到底要干什么,让我来陪你,咱们一块儿喝几杯。”
岳如山高声说道:“我想咋咋呼呼,就咋咋呼呼,咋了?你管不着!但你要陪我喝酒,那我谢谢你,咱们喝。”
岳南也不客气,拿起岳如山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与岳如山碰杯,一饮而尽。
岳如山又斟满两杯酒,说道:“岳南,我岳如山再敬你一杯。”
岳南端起杯来,喝完酒,呵呵一笑。他那副如鬼一般的尊荣,不笑还好,一笑之下,更加骇人,李克定看得只打冷战,暗道你本来就难看,一笑更难看,还笑个什么劲儿。
岳南笑过之后,又沙哑地说道:“岳如山,我来问你,你在这里喝酒,可知道有人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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