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义坊三回巷,一家货栈的后院,聚集着一群体格彪悍的人。虽然他们相貌凶恶,眼神冰冷,可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群刀口舔血的镖师。既然人家是吃这碗饭的,看起来杀气重一点,也没什么不对。
而且他们住在这里,并不打扰四邻,慢慢大家更能接受他们。据说还有那顽皮的穷人家小孩,跑去大院门口看他们烤肉吃。偶尔还会有人丢给孩子们几块带肉的骨头。孩子们捧着骨头啃得一干二净,自然也不会忘了念他们一声好。
前几日这群镖师赶着马车离开这里,走的时候四五十个人,却只回来二十几个,而且还有伤者。有人猜测,这帮家伙押镖出去碰到硬茬儿了。比如被响马打劫,货物丢了,人也死了,跑回来的二十几个逃过一劫的人。为此他们还博得街坊们同情的目光,感叹赚钱不易。
已是掌灯时分,楚无霸带着齐锻钢等,一共五个人离开明义坊,不知去了哪里。他们刚走不到一刻钟,巷子里出现两个人,一黑一白。身穿黑色劲装的是一名双刀女子,身穿白袍的是一名剑客。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一闪身跳进院子里。他们刚跳进去,从黑暗处又走来一人。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紫袍太监。他没跳进院子里,只是闭着眼睛,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女刀客的刀越来越快,一道道破空声过后便是刀切人骨的声音。每听到一声,老太监的嘴唇就动了一下,直到第二十一声传来,老太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进去了。
而这时院子里传来白袍剑客的声音:“难怪师父传位于师妹,师妹果然潜力无限。早知如此,师兄我就不来了。”
白袍剑客似乎十分爱干净,整个过程他不出手,只是担心有血喷到身上或者留在剑上,那样一来,还要费事去擦干净。
“早知道五师兄是来看热闹的,我也没必要请你来。”雁悲鸣收刀:“不对劲,不是这群人。”
李漠白笑了笑:“凭什么这样说?”
“如果都是这种货色,打不过七名罗汉。”
“确实,仅凭他们确实办不到。可是师妹,另外五个人你暂时还不能动。”
“为何?”
李漠白指着墙外那老太监的方向说:“要不,你去问二师兄?”
……
也难怪有时候唐灵儿说苏御这人没心没肺。红黑神教发生那么大的事,可他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该吃吃,该睡睡,虽然回家会晚一点,可也不影响他到后院陪孩子玩耍,而且今天他还在孩子们面前练起拳脚来,不时发出脆响,好像在后院里放了一挂小鞭。
或许是好奇,或许就是愿意多看两眼,郡主放下笔,藏身在窗户后面,向小西楼所在的院子里望去。
灯火下,郡马正练得起劲儿。
突然一拳砸出,红色霞光闪现,霞光好似薄冰碎片一般,随着拳风飘出去好远,碎片碰撞,似乎还有风铃之声。他蓦地腾空而起,双爪在虚空抓过,红蓝两色的抓痕留在空中,好似流星甩尾。尤其在这灯火之下,更显得灿烂耀眼。身体未落,随即一掌击出,一道浅蓝气息翻滚而出。在那一刹,好似腾云驾雾一般。
或许是基础内力高的缘故,苏御的第八境已显现出别人第九境的“浅蓝色”。
孩子们因为异象而惊喜,欢快跳跃,鼓掌叫好。松狮犬守在完颜清身旁,见小主人高兴,它也高兴,猛摇着尾巴。而小狸花带着几只猫仔,蹲坐在一旁,歪头看着这个上蹿下跳的人类。
老黄坐在小板凳上,闷闷低语,唱着反调,他认为少爷这是在燃烧内力,发泄心中闷气。
这时听到报门声,说红黑寺戴鹤姑娘来了,有急事相告。苏御大踏步走了过去,见姑娘面带喜色,苏御以为是得到那伙贼人的消息,于是问道:“找到了?”
戴鹤喜极而泣道:“不光找到,已被娘杀了。”
“这么快?是谁?”
戴鹤抹了抹眼角:“娘让戴鹤来找小师叔,就是告诉一声,让小师叔别再查下去了,总之仇恨已报。娘带回来几颗人头,让红黑寺用人头祭灵。若小师叔愿意参加现在就过去,若觉得晦气就不必去了。”
苏御苦笑一声:“雁师姐还是那个脾气,真是拿她没办法。”
……
与郡主请假,要去红黑寺参加祭灵会,还说今天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郡主并没拦着,还假模假样的派王珣带着钱去,就说表达一下安抚之意。可苏御认为,派遣王珣一起去是在安抚郡主自己。
有时觉得,有王珣这样的人存在也挺好,否则自己会变得更不自由。
去红黑寺见到雁悲鸣,雁师姐看起来有些疲惫,苏御问了她些问题,可师姐讳莫如深。既然她不肯说,干脆不谈这件事,苏御问唐怜,美伶馆账上有多少钱?唐怜说有三百多万。
“全都拿来,给师姐带上。”
闻言,雁悲鸣看了苏御一眼:“你不心疼?”
苏御苦笑道:“建美伶馆的初衷,就是养活神教。尤其是得知师姐在聚奎山收养孤儿,我更觉得这钱花得值。虽然行善未必得善果,可我的快乐在行善本身,而不在果。否则行善便是虚伪,不但不能消业,反而徒增烦恼。”
除了恩师陈千缶,雁教主这辈子谁也不服,可现在她有些服小师弟了。以前苏家负债累累,那时见苏御用借来的钱穷大方,让雁悲鸣觉得这位二世子就是个败家子。可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苏御的境界。是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不久唐怜取来三个钱袋子,说是三百万,放到雁悲鸣面前。
雁悲鸣抓起一个袋子,起身就走:“穷乡僻壤,什么都便宜。这些钱够我重建山门了。”
雁师姐要走,谁也拦不住,苏御跟了几步道:“以后山上缺钱,雁师姐别去接江湖生意。写封信来便是。还有,难道师姐就一个人回去吗?”
“我已下江湖贴,估计会有几个罗汉回山。”话音未落,雁师姐已经没影了。
苏御问唐怜,还有几个罗汉?
唐怜掰着手指计算:“除了屠彪、梅红衫、秦白刃、吴杀金,就还剩下五个了,不知道能否都回到山里。”
闻言,苏御一皱眉头。
……
唐怜发狠,把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砸得细碎,拿去喂狗。这一幕把龙紫嫣看得直吐舌头。龙姑娘并非神教中人,可她现在成天待在红黑寺里与谭沁儿为伴。这几日沁儿时而哭泣,大大的眼睛哭成两个鸡蛋,肿起老高。今个见大仇得报,姑娘心情才好了些。可是见到那七名刚从聚奎山下来的可怜孩子,她又忍不住哭起来。
沁儿说,希望这批孩子由她来带,教孩子识字、练功、还要学习根雕技术。龙紫嫣道,要是把这些孩子交给你,一准教出一群叫喳喳的二愣子来,你还是快点饶了他们吧。如果换做是我来带还差不多,我这么精明、俊秀、高雅的一个人,一准能带出好孩子来。
“我去,龙紫嫣,咱能不能要点脸?你刚才说的那三个词儿,哪个跟你沾边了?你还精明、俊秀、高雅。你从哪捡来的三个词儿就往自己脑袋上扣?猪脑袋上扎小辫,多此一举!扎仨小辫,多此三举!猪头戴粪叉子,装大王!”
“噢!姓谭的,你说你这人怎的不识逗呢?就算你不识逗,你还瞎眼不成?你说我不精明,不高雅,我不与你争。可我很俊秀呀,有眼睛的都知道。”说话间龙紫嫣伸手掐住头发,高高拢起,露出白皙面庞:“你看,是不是很俊秀?”
谭沁儿不看她,举起一根手指:“你快别说了,简直烦死你。”
苏御揣着手站在一旁,好心情地看着她们吵嘴。这时身后传来王珣冰冷的声音:“郡马爷,依奴看,您的事已经办完了。现在可以跟奴一起回家了吧?别忘了,我家高贵的郡主还在等着郡马爷呢。咱家郡主,打小儿可就没等过谁。即便是长夏公主、老国公爷也未必有此待遇。”
其实王珣也才二十五岁,可她的声音听起来怎越来越像容嬷嬷了呢?
恁地难听。
扭过头来,看着王珣。王珣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苏御苦笑一声,指着王珣道:“你不能好了,我估计不出三年,老黄还得踢你一脚。”
“哼!”王珣冷哼道:“上次被那老奴偷袭,是他不讲武德,算不上本事。下次若他再犯到我手里,我可就不惯着他了。他那样一个贪生怕死,从没上过任何排行榜的老卒。凭借我《剑客谱》前五十的能耐,要与他真刀真枪的比试比试,到时郡马爷可别说奴才欺负他!”
“漂亮!”苏御鼓舞道:“你一定别惯着他!最好趁我不在家时,狠狠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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