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在剧烈的头痛之中醒来。强烈的晕眩和耳鸣让她根本无法站直身体,她扶着岩壁向上望去,一根生长于岩壁上的老树延伸出的柔软枝条在最后一刻缓冲了她下坠的力道,这才让她免于一死。
不远处的狼对她亮出獠牙,左后腿洁白的毛发被鲜血染红,上面还挂着一只角兔,那对角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后腿。
她刚想拔出匕首,没想到手刚离开岩壁,右腿却忽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她一下子摔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她要紧牙关,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自己的右小腿竟然歪成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果然哪怕有枝条做缓冲,从三四十米高的山崖掉下来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真是同病相怜。她想。
她忍着痛靠墙坐下,将骨折的右腿扶回它应在的位置。
随后她伸出手示意狼自己没有威胁:
“唔,你可以拿走那只角兔了,我不会再跟你抢了,好吗?”
苔原狼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收起了獠牙,蜷着左后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少女猎人苦笑。
在这荒无人烟的崖底,无法行动的她已经看到了几日之后自己饿死在原地的凄惨死状了。
她再次抬头望去。
这是一个峡谷,两侧是高达三十多米的,令人绝望的冰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风雪无法吹拂到的崖底却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山洞。
然而狼也走不了多远,它折返回来,嘴里叼着些什么。
猎人咽了口口水,把手放在匕首上。
直到苔原狼走近,猎人才发现他叼着许多枯枝。
它费力地将枯枝放在猎人身边,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呜咽,随后将角兔刺的伤口对着猎人。
猎人愣了一下,说:
“你要我帮你拔下它?”
狼听不懂她的话,只是不耐烦地用前爪刨了刨地,用鼻子指着她的手。
猎人试探性地向那角兔伸出手,见狼没有抵触,于是一把将角兔的尸体拽了下来。
狼痛呼,右后腿血流不止,但还是从猎人的手里抢走了角兔。
但它随后又转头看了看猎人,将角兔放在地上,用牙齿撕扯,把一条腿扯了下来,放在猎人身边,用鼻子拱了拱,示意猎人拿走这个。
“是给我的吗?”
猎人拿了起来,看着狼。狼心满意足地走到对面的山洞里,趴了下来,静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她感慨。老猎人们常说万物皆有灵,狼也不例外啊。
于是她从枯枝中挑出几根笔直且坚韧的,用长长的围巾把伤腿绑好,又挑了一根长的做拐杖,勉强是站了起来。
她又从附近收集了一些干枝条,把这些干枝和狼收集来的枝条堆放在一起,又从怀中的日记本上撕下几页纸,用打火石点燃了,升起一堆篝火。
有了热度,她感觉好多了。烤了一会火,她把兔腿剥了皮,用一根笔直的枝条,削尖了,将串了起来,架在篝火上。
不一会,令人心旷神怡的烤肉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食物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是饮水……
猎人摸了摸怀中的水袋,还有三分之一,如果每天只喝必要的一口,应该还能撑个三四天,得尽快找到水源。
正在她走神的时候,却发现狼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烤兔腿。
猎人于是撕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放在狼的脚下。
狼将自己的角兔放在一边,低头嗅了嗅肉条,随后把肉条吃了下去。
她看了看居然在细细咀嚼的狼,自己也吃了起来。
毕竟她也有一天没有吃饭了。
角兔的肉质鲜嫩弹牙,即使不放任何调料,只是自带的肉香也足以让人垂涎三尺。猎人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整条兔腿。
旁边的狼似乎思索了许久,看着一脸满足吃下一整条兔腿的猎人,最终下了决定,它将那一大半角兔叼起,放在猎人手边,随后前爪刨了刨地,用鼻子指向篝火。
猎人明白了它的意思,笑着说:
“没想到你也是个吃货呀。”
狼低声呜鸣,趴在了猎人身边,它似乎不再戒备这个亚人,只是舔舐自己不断流血的伤口。亚人女孩也放下了戒心,她看了看狼不断流血的伤口,将角兔的头砍了下来。把角兔剩下的部分先处理好,串起来架在火上烤着。随后手握它的角,在一块粗糙的石头上使劲地磨。
奇怪的声响引起了狼的注意,它探头,看着这个奇怪的亚人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很快它发现对自己没有威胁,而且也理解不了,于是便继续趴在那里,看着烤角兔,舔了舔嘴巴。
猎人将磨下的粉末收集起来,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包暗金色的粉末,把角粉倒了进去,随后捏住开口,使劲地摇晃。直到两种粉末混合完毕,她才取了一部分,趁狼的注意力全在肉上,一把洒在它的伤口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异物感让狼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地向猎人低吼。
猎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很快,狼发现伤口不痛了,血也不再流出。
它试探性地把左腿放在地上,走了走,发现并不痛了之后,雀跃着,把头靠在猎人身上蹭了又蹭。
“哈哈~”
少女摸了摸狼的头,一种奇妙的友谊渐渐出现在一人一狼心中。
直到角兔肉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啊,不妙不妙,要烧焦了……”
少女急忙把兔肉取下,放在了狼面前。
狼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咬了一口,却被烫的嗷呜乱叫。
猎人笑了笑,靠在岩壁上,取出日记本记录下今天的遭遇:
“真是糟糕的一天,我不该和苔原狼抢那只角兔的,现在我们两个一起掉进了悬崖下面,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的字越写越解构,等狼把肉晾凉了,吃完兔肉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才发现这个亚人居然疲惫地睡着了。
它也甩了甩身上的碳灰和尘土,重新在篝火旁蜷好,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清晨,尽管天色已明,但崖底还是一片黑暗。
篝火熄灭了,少女被从梦中冻醒,但是半夜爬到她身上的白狼还是为她的胸口以下保留了一些温度。
清晨的崖底竟泛起一丝薄雾。少女隔着肚皮感受到白狼的呼吸,她把整个身体埋进白狼身下。
感受到她动作的白狼也醒了过来,它跳下少女的身体,在地上伸展身体,而后抖落身上的露水。
“我要去找些食物……”
她撑着手杖站了起来,叫上白狼,一瘸一拐地向未探索的崖底走去。
白狼却不愿向前走,它在原地不安地刨了刨,才勉强跟在少女身后,畏畏缩缩地往前走。
不过显然身为豹种亚人的猎人少女也感受到了一股似乎被约束着侵略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像是血蛭遇到了毫无防备的大腿一样,一个劲地想往她身体里钻,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什么东西拉了回来。
这气息让她不安,却更让她好奇。一方面说,她看过的希尔亚话本里都说,主角掉下悬崖大难不死,崖底有个被困了几百年的绝世高人,把一身武功都传给了主角——什么的。
另一方面就是豹种的天性了。
继续往前,经过一个转角,少女发现石壁上长着一株紫罗兰色的植物,花蕊像伞一样分散开,竟然比花瓣还要长近一倍。
她一眼就看出,这是绛青石蒜,是埃什塔吉斯红花石蒜来到布斯特里后产生的变种,一种耐寒性极强的植物,习性反常,越冷越会盛放。这些年新兴起的传说里认为绛青石蒜很难开放,完全盛开之时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显然眼前这株就是完全盛开的绛青石蒜。
当然少女本人是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的,她只知道既然绛青石蒜能够在这里存活,那么或许有甜薯、青薯、鳞球葱之类的植物可以食用,再不济也可以吃石蒜嘛。
显然白狼不这么想,它夹着尾巴,冲着下一个拐角发出威胁似的低吼。
“呜……”
“你不肯过去吗……好吧,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
少女摸了摸白狼的头,撑着手杖,往下一个转角走去。
“这,这是什么?!”
猎人被吓了一跳,没能握紧手杖,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面前是遍地的绛青石蒜,一块巨大的魔冰被突出的石壁卡在空中,而魔冰中封着一位衣摆飘然,作祈祷状的白发修女。而那令人不安的气息,其实正是从她身上逸散出来的!
日光在冰壁上反射又折射,微弱的光芒照在修女的侧脸,她的脚下泛着朦朦薄雾,宛如踏花而来,像极了神迹。
猎人看着毫无反应的修女,将手抚上魔冰——
漆黑的力量再也没法被牵制,像是嗜血的魔虫一般,顺着猎人的手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身体。
她只觉得像是被雷击魔法狠狠地电了一下,整条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
“嘶——这究竟是什么?在里面的人,她还活着吗?”
猎人自言自语,左臂的剧痛却并没有缓解。
白狼居然忍着恐惧走来,扯了扯猎人的裤脚,示意她离开这个地方。
“我得找个办法告诉城防军……”
她摸了摸白狼的头,准备找些发烟材料,如果烟气能够飘到冰面上,或许就能让别人知道这峡谷下面还有活物。
但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位身穿铠甲,手持剑枪的女性,用武器拦住她的去路,一言不发。
“哎呀哎呀,一只瘸腿小猫和一条落单的狼,你们还真是不幸运呀~”
另一位狐狸般的女性自她身后现身,用轻浮的语气说道。
“你,你们是……”
猎人自然能感受到她们来者不善。更何况她看到了这个女人的耳朵——毫无疑问,她是一位吸血鬼。
“我们只要那个封在冰里的女人,你和你的狼可以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离开这里。”
她说。
猎人当然明白自己没有胜算。她的匕首只沾过动物的血,让她与一个武艺高强的恶魔战斗,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得到这样的应允,她立刻拖着行动不便的右腿,向来时的路走去。
“嗯,我改变主意了。”
走到吸血鬼身边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猎人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她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借不上力了。
她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躺在了身后几米远的地方,迸射出的鲜血流淌成河。
“啊……啊,啊!!!!!”
恐惧迫使她一下子摔倒在地,抱着自己的断肢哀嚎。
而白狼也倒在了一旁,脖颈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出鲜血。
吸血鬼向她走来。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都不认识你们!”
猎人声嘶力竭地控诉。
“唔,因为这样比较好玩啊~”
猎人浑身发抖,她说不上来是因为恐惧、愤怒,还是单纯的因为失血而冷得发抖。
愤怒让她昏了头,她掣出匕首,刺向吸血鬼的脖颈,却被反制,抓住了手腕。
“不错,不错,我欣赏你的反抗意志。”
吸血鬼一把拧断她的手腕,失去力量的手被迫松开了匕首。吸血鬼抓住她的一根手指,向后用力一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
“庆贺吧,我将赐予你一个仁慈的死亡。”
“你管……这叫……仁慈?”
猎人咬牙切齿。
“别玩了,快用你的权能把她带出来。”
穿着铠甲的女性说。
吸血鬼轻蔑地一哼,随后捡起掉在一旁的匕首,刺入了猎人的胸膛。
“我只拥有两种权能,是没办法对抗伊莉希娅的呀。”
她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少女猎人。
“哈,难不成你想说我们要用武器把这魔冰一点一点敲开?”
穿着铠甲的女性挑了挑眉毛。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布伦希尔德。”
“……你认真的?”
被叫做布伦希尔德的女性皱起眉头。
吸血鬼没有回应她,而是举起自己的长刀,向魔冰发起进攻。
虽然坚硬的魔冰一下子便将她的剑刃弹了开来。
“啧,还挺坚硬的,难道只能一点一点刨开吗?伊莉希娅啊伊莉希娅,你就是不肯乖乖就范,是不是?”
“靠。”
布蕾·布伦希尔德抄起剑枪走了上去,把枪尖当做凿子,与蕾欧娜一起一点一点地刨起了冰块。
布斯特里铁炉山脉北麓不知名峡谷,就这里,就现在,两位挥手能平一座山,颔首能毁一座城的,世界的毁灭者,梦幻与现实之魔女和虚无之魔女,在狼狈地刨一座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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