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
磨刀很多人都见过,甚至都亲自磨过,但没见过这样磨刀的。
唐三愣子坐在水井旁的青石上,脚蹬着井壁,面前放着磨刀石,旁边摆着七把刀。
“一个人用七把刀,可能他是个厨子。”
严讌儿身子靠在树上,抱着肩膀懒洋洋地道。
叶青枫靠在另一棵树上,用更加慵懒的声音说道:“我看他就是个磨刀的,一个拿人钱为人磨刀的。”
“嘻嘻,别说还真像。等会儿我要把我修脚的刀让他帮我磨一磨。”
叶青枫用根小树枝剔着牙,慢悠悠地说:“那你要等明天了,这几把刀我看今天都磨不好。”
唐三愣子埋头磨刀,上身一前一后剧烈地晃动着,太阳晒下来脸上豆大的汗珠滴下来落在明晃晃的刀上,一把刀磨了近半个时辰愣是没停下来。
“这人是个疯子!”严讌儿撩了撩头发感叹一声。
这时唐三愣子抬起头,刀凑到嘴边用舌尖舔了一下,完了还咂咂嘴,好像品尝到了美味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沈方鹤来了,看到地上的刀沈方鹤就想起了楚中原尸体上的伤口,肯定是他!
唐三愣子根本就没看沈方鹤瞪着他的眼睛,自顾自磨着自己的刀。
沈方鹤放下了药箱,向唐三愣子走了几步,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了回来。
梅童。
梅童笑着大声说:“郎中先生,磨刀有什么好看的,快给我看看,这两天老是吃不下饭。”
沈方鹤恨恨地瞪了唐三愣子一眼,跟着梅童进了折梅阁。
“你想干什么?”
“我想杀了他!”
“杀他容易,别人呢?”
“都杀了!”
梅童脸上浮现出苦笑,喃喃道:“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杀不得吗?”
“杀不得,这几天园里又来了十几人,加上原来的已经四五十人之多,你说杀得完吗?”
沈方鹤沉默了,杀一个两个、三个五个都很容易,几十人一下子除掉确实不容易。
“这个人一定得死,你不知道他的本事,他只要手指一动说不定梅园里的所有人就全完了。”沈方鹤很担忧。
梅童摇摇头:“没那么可怕,虽然他是唐门的人,也不能杀人于无形,唐门的毒药也不是无色无味,这些日子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注意了。”
梅童说到这里眼睛望向窗外,说道:“我有点担心那两个人,特别是严讌儿,我真怕她会惹出什么事来。”
“不会!”沈方鹤肯定地说:“你还是不了解她,说到忍辱负重还是她厉害。”
梅童眼睛亮了,嘴角上扬露出了笑:“看来你了解她很深了?”
沈方鹤知道梅童在取笑他,他却没笑出来,猛然间他想到了自从跟严讌儿认识以来经历过的那些事。从最初敌对时的讨厌,到后来几件事上看到了她的善良,特别知道了她在感情受到的伤害时,渐渐地有了想去呵护她的想法,虽然这样的想法在眼下这样的处境里只是在心中偶然一现,但内心深处已掩盖不了它的蠢蠢欲动。
“我想让她走,她不肯。”沈方鹤痛苦地低下了头。
“开始你就不应该让她来!”
是的,是不应该让她来,这件事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让她来就是害了她,偏偏这婆娘死犟死犟的,怎么说都不肯走。
“有时候我真想来点硬的?”
“怎么个硬法?”梅童眯着眼嘴角带着笑。
“给她两巴掌。”
“啪啪。”
沈方鹤话音刚落,门外竟然想起了巴掌声,是谁在配合?
沈方鹤一个纵身出了屋,水井边严讌儿正指着唐三愣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臭男人,竟然偷看老娘的脚,小心老娘挖了你的狗眼。”
唐三愣子只抬起头看了一眼严讌儿,马上又垂了下去,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刀。
叶青枫替严讌儿捏了把汗,怕他会对严讌儿突然出手。然而他没有,甚至连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低下头又磨起了他的刀。
严讌儿还在骂,像泼妇骂街一样。不管她怎么骂,唐三愣子只管磨他的刀。
沈方鹤看着水井边的两个人,突然想起严讌儿初到侯家集时也被人这样骂过,那时的严讌儿也像今天的唐三愣子一样一点都没生气,还笑得很开心。
今天她怎么了?为什么她会生这是大的气?跟严讌儿认识了那么久,沈方鹤知道她绝对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今天她做这事看来是有目的的。
沈方鹤看看叶青枫,叶青枫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两人都清楚严讌儿这么做是为了激怒唐三愣子,只要唐三愣子敢在这大庭广众下动手,严讌儿就可以对他动手,甚至可以杀了他。那时候就算申屠君卫也不能怎么样,因为严讌儿身上有纳兰碎玉给她的玉牌,后宫侍卫统领的玉牌。
可惜,唐三愣子一直没出声,甚至连看严讌儿一眼都没有。严讌儿却骂累了,咽喉干得快冒出火来了。
“严姑娘,歇歇吧!”申屠君卫从远处走了过来,瘦长的脸上没有几两肉,用一把皱皱的皮挤出了一抹笑意。
“严姑娘,你对一个聋子这样是没意义的,你骂的那些他可惜一句都听不到!”申屠君卫对严讌儿赔笑道。
“聋子?”严讌儿懵了,名扬天下的唐三公子竟然是个聋子,糟蹋了自己那一番翻江倒海的骂人的句子。
梅童笑了,从墙角笑着走了出来,说道:“几位这是怎么了,大晌午站在外面做什么,为何不坐下来喝杯酒。”
“好啊!”申屠君卫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酒是好酒,菜也不差,除了山珍海味,还有梅童亲自下厨做出的桂花鱼。
“这鱼?”申屠君卫皱起了眉头。
“不好吃?”梅童笑着问。
“不是,”申屠君卫摇头道:“这道菜我想起了一个人。”
“令堂大人吗?是不是令堂大人也会做这道菜?”
严讌儿的想法常常出人意料,但想想又很合情理。
申屠君卫又摇了摇头,说道:“想起了我的一个兄弟。”
“你兄弟跟鱼有关系?”
申屠君卫被严讌儿逗笑了,笑得咳嗽了起来,半晌才道:“我那兄弟说起来跟鱼也有点关系,因为他擅长做鱼。”
沈方鹤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蔡云达,当初蔡云达没到侯家集之前就是皇宫里的护卫。沈方鹤想到这里眼睛看向申屠君卫,恰好申屠君卫也看向他,眼睛里还有些说不出的东西。
“我那蔡兄弟不仅有一身功夫,还有一手好厨艺,尤其是祖传的桂花无骨鱼,那味道,啧啧啧……”
申屠君卫说着微闭着眼睛,嘴里啧啧有声,仿佛陷入了回忆。
梅童看看沈方鹤,沈方鹤看看叶青枫,叶青枫再看看梅童,几个人知道申屠君卫提起蔡云达必有所图,心里暗暗提防,都微笑着听他说故事。
“那年,我那蔡兄弟被派往外地,不知道有什么秘密的事要他去做,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他做了最后一次桂花无骨鱼跟我一起喝酒,我问他为了什么事出去,他不肯说,只跟我透露了要去的地方。”
申屠君卫说道这里眼睛又瞟了瞟沈方鹤,方接着说道:“那地方叫侯、家、集!”
申屠君卫说到侯家集时语气加重,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三个字,说完后上身欠起,凑过脸来问道:“听说先生来自侯家集,可曾见过我那蔡兄弟?”
沈方鹤心里虽有触动,面色不改,平静地道:“沈某到侯家集稍晚了一些,到侯家集后也曾听人说起过蔡老板的事,听说是因为争风吃醋被人杀死在了青楼中。”
“是吗?”申屠君卫有些失落,手指微颤地端起了酒杯,杯中酒险些洒了出来,一张口把酒灌入口中咽下,喝得急了忍不住扭过头来大声咳嗽起来。
梅童叹道:“没想到申屠大人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让梅童佩服!”
申屠君卫摇了摇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方才扭过脸来,苦笑道:“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像我等官家之人何尝不是如此。”
严讌儿道:“申屠大人所言极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严讌儿说着手指又缠绕着丝绦上的玉牌,玉牌在手指上翻滚,不时碰撞着桌子,发出“嗒嗒”的声音。
申屠君卫看到玉牌眉头皱了起来,放下了刚才的话题,端起酒杯跟几人畅饮起来,一顿饭下来只说些民间趣闻琐事,再没提官场之事。
一顿饭吃到了日头偏西,酒也喝干了两三坛,喝到后来申屠君卫舌头也大了,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梅大小……小……小姐,沈……沈先生,咱们今天到……到……到此为止,明……明……明日再喝。”
申屠君卫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沈方鹤欲待扶他,反被他推了一把,只见大喝一声:“唐三!”
严讌儿哈哈大笑道:“申屠大人,你可是真醉了,那唐三是个聋子,听不到你喊他。”
话音没落,门“砰”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人如标枪一样站在门口,不是唐三愣子又是哪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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