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狄死了？”
跳跃的火光边，巴菲的金色呆毛在缓缓摆动。显然他把这些当成了故事来听，并且逐渐忘记了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冷风轻轻刮过窗户，温暖的房间里缭绕着来自七百年前的古老传说。
“他死了，我没有来得及救下他，也从未预料过刺客会混入黑枫叶骑士团。想必刺客为这一刻做好了万全准备。”北野缓缓地说道，“我是所有将领级别人物里面最容易刺杀的，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
巴菲的呆毛顿了顿，显然完全不相信。
北野是普通人......这未免太牵强了些。
“然后呢？然后呢？克劳狄一定复活了对吧？要是克劳狄没有复活也不会有我了......”
“我把我的血脉给了他。”
“可是，为什么要复活克劳狄呢？您也说过他没有什么价值——”
“我不知道。”北野盯着火炉，那里面的火光让她感到很平静。“也许是克劳狄说的话让我觉得他有了价值吧。”
“可是那真的很疯狂——没有王室和皇权！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那谁来管我们？谁来运营王国？军队呢？”巴菲唾沫横飞地说着，满脸写着不可思议，“那根本就不可能嘛！”
“谁知道呢。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疯狂。我和勇者共事过一段时间——算是在古代的时候，他自以为的优秀和正义，让我看到了上位者的麻木。他们口中的人间疾苦，大抵是下一顿没有羊肉，只能用猪肉垫垫肚子这种事情。”
“勇者，勇者他怎么了嘛？”
虽然巴菲憨憨的，但北野突然觉得，和憨憨聊天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他抛弃了偏见。
“举个例子——我很少会和别人说，但仔细想想，勇者的十几个情人——他自诩为优秀，拥有众多倾慕者，却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这样的行为是否合理。”
她想起了十几年前看过的那些后宫龙傲天动漫，大部分时候屏幕里是光鲜亮丽，勇气赞歌，史诗冒险但实际上——
“——然而仅仅是数年后，也只有获得宠幸的某几个情人活得很好，还有些被抛弃了，被遗忘了，最后带着他的后代，在某个大陆的角落默默生活。她们脱离了群体，在陌生的土地上暗自流泪，孤独，茫然。这是异国他乡，而勇者却早已踏上了第二次征途。有人质疑过么？没有。这大概就是后宫背后的黑暗罢。”
火光忽明忽暗。
巴菲竟然真的在思考，这个憨憨竟然听懂了。
“好，好可怕。”
他这样回答道。
“真是太可怜了。”
“也算是自作孽吧，那些人——我曾经的好友，执意要追逐最光亮的灯火，却一头扑进了火堆里。她们燃烧了自己，让火焰变得无比耀眼，最后自己却化作了灰烬。这就是后宫的真相。”
“对了，然后呢？克劳狄怎么复活的？”
巴菲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谈话的重点。
差点就被北野带歪了。
“我说了，我用了我的血脉——当然，这是帅气一点的说法。还有另一种通俗的讲法，叫输血。”
“输血？”
“这个输血和一般的输血不同。因为克劳狄不仅仅失血过多了，那条刺穿他的冰凌本是为了刺杀我而设计，上面有可以刺穿灵魂的术式。所以，我把我的一部分灵魂给了克劳狄。”
实情根本不是这样......输血什么的，只是为了让巴菲能理解罢了。
毕竟他的脑子不太好用。
“怎......怎么会有这样的阵法？！”
“如果你见多识广，可能会听说过吸血鬼的初拥仪式。卡鲁伊的那一套也差不多，但他甚至能改变对方的基因。好吧，我并不期望你能懂得这个单词，但在仪式过后，克劳狄就成为了我的血亲。理论上的血亲。”
......
......
月色寂然。
克劳狄已经死了。
车队原地停下，开始进行进一步排查。
附近的森林中不时有惨叫声传来，骑士团正在杀死所有他们认为有嫌疑的成员，其中最多的是奴仆。
有些人试图逃跑，可仅仅是在踩到某个草丛，或者被某块小石子绊倒了一下后，便无一例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消说，贝叶利在车队周围布下了和地雷区般的地方。
等到一切结束了，北野一拉缰绳，继续上路；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身旁的马背上已经没有人影了。克劳狄的尸体被装在麻袋里，放进了其中一辆货运马车的货厢。
他几乎是在瞬间被杀死的，脸上还维持着一贯倔强的表情。
本来骑士会把这具人类的尸体随手弃置在路边，但北野制止了这一行为，并且决定把克劳狄带上。
要复活人类，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特别是对于本来就在逆天而行的深渊成员而言。
现在要做的，只是叫贝叶利在克劳狄的身上快速画下阵法，让他的灵魂免于过快消散。等到车队到达莫尔登公国的边界，他们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计划怎样复活克劳狄。
“北野，我想不通为什么你要复活他。”
耳际传来呼啸的风声，贝叶利正漂浮在半空中，长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脚下是两个小型的风元素阵法。
“我需要一个人来协助我处理骑士团的运作。”北野没有回头看贝叶利，“毕竟我们的团长大人可是一直都在处理自己的事务，过于忙碌了。假如单靠我的话，骑士团根本无从运作下去。”
“我可以再给你指派一个人。”
“不需要。”
“为什么？”
贝叶利悠哉游哉地飘着，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上心。他很喜欢看北野皱眉头的模样。
这个死基佬，北野在心中暗暗骂道。
之后实在受不了的话干脆找个阵法把自己变成女人算了，一劳永逸。
贝叶利总不可能变态到是双性恋吧？那也太糟糕了。
“磨合需要时间，团长大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有这么多的下属可以使用。”
“噢，你说的也对。”贝叶利把头枕在双臂上，闭上了眼睛，“到地方了叫我。噢我的至高神，这真是美妙的下午，除了损失了许多成员外，简直是完美的午后呢。”
“......”北野没有继续说话。
......
......
车队行进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到达莫尔登公国的边界。
莫尔登公国在看到骑士团接近后，人心惶惶，本来是打算在郊区派出一支精锐游骑兵进行骚扰攻击的，不过贝叶利派出去的魅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是！大人！”
在贝叶利赞许的注视下，从召唤阵里出现，衣着暴露的魅魔们以最快速度飞向了敌方的行军路线上。
于是，这些公国的士兵在荒郊震惊地看到成群的美少女向他们接近，并提供了美食和美酒——骑兵队的队长被直接暗杀了，因此接不到继续前进命令的士兵们只好原地待命，扎营——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半夜被彻底榨干后直接失去行动能力，在爽感和疲惫中被爆裂术式送上了天。
真，爽上天了。
那天晚上，贝叶利笑呵呵地看着远处的火光，有些瘆人。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驱使魅魔做那种事。你明明可以让这些士兵瞬间死去。”
在临时驻扎的营地里，北野站在主帅的帐篷中，沉声问道。
“噢，那岂不是太没有意思了？我亲爱的副手。”贝叶利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空中出现了两个投影。
“我呢，可是把这场畅快淋漓的多人运动影片投影到了莫尔登公国的上空，让整个国家的人民都看到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的表现，这难道不很有趣吗？北野。”
贝叶利非常有恶趣味。
让整个国家看爱情动作影片这种事......还是看着国家最信任的精锐部队被魅魔诱惑，丢盔弃甲，不得不说，在可笑的另一面，是深深的胆寒。
这对于其他部队的士气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啊，对了，关于你的克劳狄......我把他放在了仓库里，我把阵法画好了，晚上你可以直接去进行仪式。”贝叶利站起身，在即将离开帐篷前路过北野，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我对你可是很好的哟，副手。”
北野强忍着揍人的冲动，没有出声。
看到北野没有反应，贝叶利显然感到有些无趣，于是便离开了。
“死基佬。”北野不再想可恶的贝叶利，径直走向了仓库。他对于贝叶利的反感程度，可能会导致他哪天把贝叶利砍了。
他知道贝叶利的观念里没有什么情情**的部分，性取向也好，恶趣味也好，都只是他漫长生命中的插曲罢了。
贝叶利根本不算人类，无论从寿命还是诡异程度而言。
北野深吸一口气，推开仓库大门。
杀人和复活人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此时已时至夜半，北野在仓库里找到了浑身苍白的克劳狄。每次看到这张脸，他都会想起这个小混球曾经无比激昂的那番讲话。
他的目光似乎超越了这个世界所能容许的极限。
一个码头工人所说出的话语，比国王更加伟大。
“真是麻烦。”
北野把克劳狄扛到仓库最深处，那里已经等候了六个魔导师，手上捧着厚重的书籍。
他们在向北野行礼后，让北野站到了指定的位置。
“真是麻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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