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寒,亦寒的亦,亦寒的寒。
月明星稀,星光点点,万籁俱寂。小孩的低泣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静谧。
“奶奶,为什么邻居的小明每天都有爸爸妈妈陪着,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陪着我,爸爸妈妈她们去哪了”。亦寒依偎在奶奶的怀里,轻声低泣到。
“小寒,不哭不哭,男子汉可不会哭鼻子的噢。小寒的爸爸变成了天上的小星星一直陪伴着小寒呢,妈妈一直在山的另一半在等着小寒哦。”
“真的吗!那我要去山的另一半找妈妈,然后再飞到天上找爸爸”。
“嗯,等小寒成为一个真正男子汉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妈妈”。
夜幕降临,村庄的道路上没有一点灯火,每一户人家都慢慢的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没有人群的喧闹,没有动物的叫声。只有小孩的轻轻哭泣在黑暗中不断回荡。直到轻柔动听的民谣将它平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凌冽的寒风以不可阻挡的势头悄然而来,打破了这一切。瓦房前的大榕树被打的猎猎作响,枝条相互碰撞发出来的刺耳声音好似恶魔的嘶吼,给这个漆黑的世界献上了一首狂舞曲。
这一夜,孩子的哭声一片,大人们也注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冬风过后的早晨,迎来的不是春意盎然的小草,而是满天的雪花从天而降,晶莹透亮,好似一个个灵动的雪精灵。
飘落在清冷的湖面上,结成厚厚的冰面冻结了湖水的流动,留住了它的清澈美丽。
飘落在寂寥的大地上,形成薄薄的雪层掩盖住秋天的落叶,却无情的带走了它的生命。
亦寒浑浑噩噩的从凉飕飕的床上醒来,却没有听到如同往日一般叫他起床的声音。看了看把他抱在怀里的紧闭双眼的奶奶,疑惑的说到。
“奶奶,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冰冷啊。小寒用手给你暖一暖吧”。
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越来越微弱,直到消失。
“小寒,奶奶没事的。等奶奶睡一觉起来就带小寒去找爸爸妈妈”。
“嗯,那奶奶要快点起来噢。然后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妈妈”。
村庄的邻居们,吵杂的唢呐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一口木制的长方形大箱子。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样会打扰到奶奶睡觉的。
她们为什么要把奶奶放进箱子里面?
这样会让奶奶很难受的。
她们为什么要把奶奶埋进泥土里面?
这样奶奶睡醒了就出不来了。
“你们这群大坏蛋,快点把奶奶还给我”。
“唉,命苦的孩子。他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啊”。
“你这么可怜他,不如就由你来收养他呗”。
“我家连米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还养的了一个不干事的孩子”。
“他的奶奶死了,不是还有一个在外地打工的亲妈嘛”。
奶奶死了?不可能!他们肯定是在骗我。奶奶答应过我一起去找爸爸妈妈的,她只是睡一觉而已,很快就会醒来的。
只要我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
冬天的寒风携着整个世界的悲伤迎面扑来,分外刺骨。骨髓在战栗,灵魂在颤抖。一片雪花飘落在掌心,瞬间融化,传来一股凉意顺着手臂,直达心脏,渐渐冰封。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奶奶为什么还不起来啊?
肯定是因为被大箱子关住了,所以出不来。
没事的,小寒会救你出来的。
跪在冰冷的冰面上,俯下单薄的身体。用瘦小的双手将厚实的雪层竭力扒开,但为什么每次只能扒开一点点啊,这样下去奶奶会等不及的。
快点!快点!在快点!一声声呼唤,一次次挥动手臂……
奶奶她肯定还在等着我!
滴滴鲜血随着手指流下,将周围的雪层慢慢染成了血液的颜色。手臂变得麻木,好似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双手的力气飞逝般流去,慢慢的无力垂下。脸色逐渐苍白,一阵阵眩晕感冲击着脆弱的神经,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躺下来与白色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这里是一个白色的世界,除了白色,其它的颜色都被强行抹去。前面出现了一道门,一种亲切感涌上心头,那是通往家的大门。
打开它,走进去,这是一个黑色的世界,无尽的黑看不到尽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前方出现一点亮光缓缓走过来,熟悉的温暖包裹着整个身体。
“奶奶,小寒终于找到你了”。
“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可以保护奶奶了,可以去找爸爸妈妈了”。
“奶奶,小寒的肚子饿了,我们先回家吃一顿暖暖的热饭,然后一起去找爸爸妈妈吧”。
“小寒,奶奶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陪不了你回家了”。
“为什么,奶奶不要我了吗?小寒不去找爸爸妈妈了,我要奶奶一直陪着我”。
“傻孩子,奶奶怎么会不要你呢。奶奶还想陪着小寒长大,看着小寒结婚,直到小寒变得和奶奶一样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呢。奶奶不会离开小寒的,只是变成了天上的一颗小星星,用另一种方式陪着小寒”。
“变成天上的小星星,原来奶奶是要去找爸爸啊”。
“嗯,我的小寒真聪明”。
“那小寒想念奶奶的时候该怎么办”?
“你看,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奶奶噢。只要你把想对奶奶说的话告诉小星星,奶奶就会知道啦”。
“这样的话,奶奶要答应我,一定要快点找到小寒,我也一定会快点长大的”。
“嗯,奶奶答应小寒。所以小寒也要快快乐乐的长大,不然奶奶会担心的”。
亮光不断闪烁,慢慢升起,向着黑暗深处飞去,划出了一条美丽绚烂的弧线,迸发出来的耀眼光芒驱散了无尽的黑暗,整个世界又重新变回了白色。
黑夜散去,冬风过后,雪花遍地。淡淡的悲伤在整个世界弥漫,比往时更显几分寂静冷清。但微风轻轻一吹,便烟消云散,不留痕迹,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冬日的第一缕暖阳穿透过云层,照射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积雪一点一点融化,枝条上也冒出了一点绿芽。树干依然挺立,只是它的躯干被冬天摧残得遍体鳞伤,留下来无法磨灭的伤痕。
冬天,真的是一个令我讨厌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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