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留在这个聚集地的吸血鬼因为阳光的炙烤无法反抗,已经被帝雅等人清理干净。
乌尔萨找回了自己被斩断的右手,自行用【治愈】施加治疗。不知为何他没有使用效果更强的【复生】,否则该能做到瞬间就将断手接好,恢复到基本无碍的状态。
帝雅问了乌尔萨这个问题,他却沉默着没有回答。
帝雅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乌尔萨能否为濒死的马鲁斯施以治疗,本以为他会拒绝,这也情有可原,毕竟马鲁斯伤害了那么多的人。结果没想到,乌尔萨犹豫一段时间后还是答应了。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来自吸血鬼的伤,为了防止血毒感染,众人使用了从兰塔那得来的可以清除血毒的秘药。帝雅也给普莱西斯用了解毒的魔药,让他终于从麻痹中解除。
普莱西斯恢复行动能力后,立刻和帝雅一起前往马鲁斯身边,打算趁着他还有气把事情问明白。
马鲁斯在两位亲人的陪伴下静静地躺在那里,肚子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这种程度的伤,要是没有乌尔萨在一旁治疗,他早该已经死去。
令帝雅感到疑惑的是,乌尔萨没有使用【复生】让马鲁斯的伤口愈合,只是使用【生命之流】维持住了马鲁斯的生命。
“乌尔萨先生,为何不使用【复生】?”帝雅问道。
“他拒绝接受【复生】的治疗,只想延缓死亡,说是有话想要告诉你们。”
帝雅看向马鲁斯。
“你有话要说?”
“应该是...你们有话要问吧。”马鲁斯气若游丝,但说话还算清楚。
“确实如此,那就让我们问个清楚吧。那个人造太阳,是贝斯提亚遗迹里的?你是怎么把它运送到那里的?”帝雅伸手指了指照亮整个里·特拉吉克的光源。
帝雅当时被大量吸血鬼团团围住,还要保护失去行动能力的同伴,根本没有功夫去关注人造太阳是怎么出现的。
“我找到一个人...她会使用一种空间魔法,能让两个球形空间内所有物体的位置交换,她和我手下的矮人...花了好几年研究出了可以用符文阵实现这一魔法的方法,并将其规模...扩大到了能刚好盖住里·特拉吉克的程度。”
提到空间魔法,帝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对抗贝希摩斯时并肩作战过的桑格尼斯,难道桑格尼斯和马鲁斯之间有联系吗?
帝雅想了想,没有在这里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所以那个工地,你们表面上是为了绕过护城结界的发生器而改造地形,实际上是在建造符文阵?但是...天落帮怎么会没有发现这一点的?”
“因为我们打散了符文阵,分割成无序的数个碎块,不将其拼接到一起,是看不出那是个符文阵的。同时我们也确实...在对护城结界的发生器进行改造,移动了它的位置,一方面是为了让乌伯拉不会怀疑,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符文阵启动时空间魔法会将发生器一并移走。”
帝雅想起他们得到的情报,那片工地已经存在了很久,说明马鲁斯从很久以前就在谋划这一切,真亏他一直没有在天落帮面前露馅。
“我们早早地在...另一个地方打造出天幕,将人造太阳的核心装上去,两边的符文阵同时启动,特拉吉克的顶部就会被替换为...人造太阳,再由库斯特使用总公会长之戒作为钥匙启动核心。”
“等会!”普莱西斯闻言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戒指。“总公会长之戒不是在我手上吗?”
“哈哈...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吗?库斯特可是扒手出身,在化石宫他从你那里拿到戒指的时候就将其掉包了。你手上那枚是你当初拿来骗我的那个假货。因为使用不了戒指的魔导具功能,所以你一直没有验证过真假吗?真不愧是你啊...普莱西斯。”
普莱西斯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小瞧了库斯特。
“你们是如何掌握同时启动符文阵的时机的?”帝雅问道。
钟表还没有在凡人族当中普及,要求相隔一段距离的两个地方能做到掐准一个时机,马鲁斯是如何确保两边不会出现误差的?
“很简单,靠新年的钟声。”
帝雅恍然大悟,新年的钟声会传遍整座城市,即使两地隔得远也能在同一时间听到。她随后又意识到,乌伯拉用拖时间的方式消耗众人的精力,同时也为了等马鲁斯将最后的埋伏准备妥当,其中负责安排控制时间的人是马鲁斯。
马鲁斯也是在拖乌伯拉的时间,为了等待人造太阳就位。
“既然你早就做好了这一切的准备,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的目的。”普莱西斯问道。
“因为我了解你,你肯定不会...同意我的做法。”
“你指的是?”
帝雅这时想到了什么。
“贝斯提亚遗迹已经关了好几天了,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能拆走人造太阳的核心吗?”
没有阳光,遗迹里的魔兽为了生存会破坏结界涌出遗迹,进而威胁到城市。
“什么?!你这家伙...你说过时间不多了,就是指这个?”
“别着急,你们现在抓紧时间的话还来得及去通知公会去应对。我觉得你不会同意我做法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那些...”
马鲁斯指向悬崖的方向。
众人看了过去,发现上方有某种东西在往里·特拉吉克的底部掉落,且数量就像下雨一样越来越多。
“那是...什么?”
为了看清楚,普莱西斯朝悬崖走近了几步。
突然一个物体在掉落的过程中磕到了悬崖的边缘,发出“啪叽”一声,在那里留下了一摊猩红。
普莱西斯清楚地看见,那个“物体”,是人。
现在再去看那些不断下落的东西,发现那些全都是人,特拉吉克人。
大量的特拉吉克人毫不犹豫地从各个聚集地的边缘跳下悬崖,空中到处是坠落的活人。
这竟是一场“人之雨”。
“雨点”们一声不响,没有挣扎,没有尖叫,在【魅惑】的控制下毫无怨言地投入深渊的巨口之中。
“众神啊,这到底是什么噩梦...”
普莱西斯并不是创世教的信徒,但面对此等情景也忍不住呼喊众神。
“人造太阳一旦...启动,天落帮必然元气大伤,包括乌伯拉,为了恢复力量,它们肯定会收集所有特拉吉克人作为口粮。你之前说,消灭天落帮不会是一瞬间的事,吸血鬼又可以躲到人类的体内来避开阳光,我没法保证特拉吉克人的安全。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去保证。”马鲁斯冷静地解释道。
普莱西斯看着坠落的人群,却没法去救他们,绝望之下愤而看向马鲁斯。
“你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决定这么做?!你疯了!他们是你的同胞,是人类啊!不是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啊!”
“与其...畏手畏脚,我宁肯亲手结束他们的生命!这样他们至少不会成为吸血鬼用来要挟我们的筹码。我早就认识到自己不够强大,不够聪明,所以也早就放弃了...去拯救所有人,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乌伯拉的湮灭。”
“之前带到这里的那些幸存的孩子呢?还有你的亲人呢?他们你本来也是打算要放弃的吗?”普莱西斯指着马鲁斯的两位亲人说道。
“那些孩子没事,我把他们关在草屋的地下室里防止他们被控制。至于我的亲人...”
马鲁斯顺着普莱西斯的话看向亲人,眼神明显变柔软了许多。
“我...本来确实打算放弃他们的。我当初的计划,是在新年期间开启人造太阳,人造太阳的光柱会吸引整座城市的注意,必然也会吸引新年期间驻留在帕克斯城的创世教会的介入。教会手下有着吸血鬼猎人,也跟暗精灵有着联系,只要能将身为三大国之一的他们牵扯进来,不愁天落帮还能继续存在下去。那之后,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了。”
“...将死之人?”
“我身患绝症了,普莱西斯,大概是这么多年和天落帮的接触终于影响到了我,又或者是我的报应到了,我大概活不到几个月了。”
难怪马鲁斯会拒绝治疗,帝雅想道。
“我的前半生为了解放特拉吉克人,做出了无数的努力,但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于是我逐渐将目标转变为消灭天落帮。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我放弃了...太多东西。因为早年间染过的伤病,我失去了生育能力,无法组建家庭。当我得知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我希望能再次拾回一些在乎的东西,我不想...一无所有地上路。
所以乌伯拉告诉我他想要得到帝雅茉缇丝的时候,我决定将你们添加到我的计划中,我想尝试看看,我这条没剩多久的命...还能否为了亲人做些什么。
我不像你,普莱西斯,我做不到那么坚定,永远想着要救下所有人,我只能自私一点,只救下自己能救下的,只救下自己还在乎的。”
听了马鲁斯的自白,普莱西斯说不出话,他发现马鲁斯至少救下了在乎的人,而自己一直喊着要救人,结果一个人都没能救下来不说,还因为不肯杀人导致了挚友的逝去。
兰塔现在仍呆坐在萨穆图斯消失的地方,没有挪过半步。
望着那样的兰塔,普莱西斯不禁在内心斥责着自己的自负。
帝雅注意到马鲁斯的话语中有些值得在意的地方。
“你说将我们添加到计划中,你的意思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是啊,从库斯特【魅惑】了切拉尔开始,你们一直都在我的计划中。”
“切拉尔不是被乌伯拉【魅惑】的?”
“当然不是,早在切拉尔追踪库斯特的时候,他就在无意间中了【魅惑】了。库斯特给切拉尔下达了指令,让他在听到特定的暗号时会听从我的命令,我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控制他,追踪器也是让他带上,在我们和你们分散时交给乌伯拉的。”
“那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了我们隐藏的位置?那你为何不直接找到我们...”
“找到你们又如何,以你们的实力,我也没法对你们做什么。不如主动放出线索,让你们找到我。”
帝雅在脑海中回想了来到里·特拉吉克前的所有行动,从找到红蚁那里开始,那个线索也是切拉尔提供的,之后到找到阿奇,再到被库斯特误导去往了监狱,这里马鲁斯还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让被控制的普莱西斯去抓捕帝雅,一方面让库斯特抓走德拉克作为保险,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引众人前去里·特拉吉克,以及得到总公会长之戒。
帝雅不禁在心中感叹:难道我们从头到尾,一直都被马鲁斯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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