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舞会场地所有人的目光中,帝雅面若冰霜地甩了阿奇一巴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舞会。
阿奇大为沮丧,又在一堆人面前出了丑,恼羞成怒之下将其他参加舞会的宾客也都轰跑了,包括在舞会上“闹事”的伊奈普,阿奇也没有计较什么,一并赶走。
这场舞会就这样草草结束。
人们都猜测着,是不是阿奇喝多了酒,开始对帝雅毛手毛脚,最后惹怒了帝雅才导致了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谁也想不到,那其实是帝雅和假扮成阿奇的萨穆图斯演的一出戏,真正的阿奇早已被帝雅悄悄送出了庄园,被在外接应的切拉尔带走。
萨穆图斯换上阿奇的礼服,将脸变化成阿奇的模样,又在肚子那里塞了一些衣服伪装成阿奇的偏胖身材,看上去就是阿奇本人了,趁着夜色基本看不出区别。
如果萨穆图斯能吸一点阿奇的血,它就能获取更多他的生物特征,将更多细节,包括说话的声音都能一模一样地还原。但那是不被允许的,兰塔不可能会同意萨穆图斯品尝人类的血。它在这十几年中能一直保持近似人类的心理状态,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它从未喝过人血,一旦让它尝到人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另外,德拉克也不能放着不管,萨穆图斯已经解除了对他的【魅惑】,但要等到他恢复神智还需要一段时间,只能一起送出去由切拉尔带走。
尽管有些偏离原定的计划,好歹没有引发什么冲突和意外。
伊奈普遭到阿奇的护卫一顿暴打这件事除外。
*****
深夜,城市的大部分人都已入睡。
阿奇的庄园宅邸,一个身影从宅邸三楼的阳台中走出,将双臂化作蝙蝠的翅膀模样,飞到空中借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身影很快在不远处的一栋矮楼楼顶落地,那里有一个人在等待。
“兰塔。”身影发出了呼唤,声音有些发颤。
“萨穆特?你怎么了?”
兰塔觉得奇怪,她感到眼前的萨穆图斯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于是走上前查看,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诡异的脸。
那不是萨穆图斯的脸,亦不是阿奇的脸,甚至都不一定能说是人类的脸。
那张脸虽然乍看和人类的没什么差别,五官、皮肤和毛发都没问题,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在细微的、难以言说的地方差得远了。看着这张脸就会让人产生恐怖谷效应,从内心深处感到厌恶和发寒。
“兰塔...我想不起来我的脸是什么样子了。”萨穆特回答道,语气惊慌,像是弄丢了重要宝物的孩子。
兰塔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吸血鬼是不定形的存在,人类变成吸血鬼后,就会因为不断地使用变化逐渐遗忘自己本来的模样,紧跟着便会一点点地忘却人性。
就像是同一块泥,捏出一个形状,打散再去捏,不管怎么尽力还原,都不可能做到跟上一次完全一样了。
所以平常萨穆图斯只会变化四肢的模样,而不会去变化脸的模样。这次为了任务不得不变成阿奇的样子并保持了一段时间,试图变回原样时才发现,不管怎么变都不像是原来的脸,仔细一想更是记不起对自己的印象,慌乱之下脸才变成了这幅不上不下的德行。
兰塔伸出手,试图安抚萨穆特时,忽然想起来什么,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萨穆特!看看这个!”
是一件木雕,雕的是一位男性剑士的形象。
“快回想起来!你一定能记起来的!”
这果然有效,萨穆图斯看到木雕,很快就冷静下来。
兰塔看到萨穆图斯趴在地上,脸部似乎在蠕动,不一会它抬起头,已经恢复了萨穆图斯的脸,这让兰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还带着这个呢?”萨穆图斯问道。
“幸好我没扔了。”兰塔没好气地回应着。
“谢谢,帮大忙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用上...”
萨穆图斯突然皱了皱眉头,闻了闻木雕。
“...这上面怎么好像有一股不太妙的味道?”
那味道当然不会妙了,兰塔一直将其塞在装有各种杂物的腰包中,不过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萨穆图斯。
“该回去了,你让我在这等了太久了。”兰塔没有回答萨穆图斯的问题,一边抱怨着,一边迅速将木雕收回腰包,转过身不让萨穆图斯看自己的脸。
萨穆图斯扮成阿奇后,花了不少时间打发走身边的所有人,营造出独自一人的环境才从那座庄园脱离。而它体内的炸弹需要兰塔待在附近才能稳定,所以兰塔一直等在离庄园不远的这里。
“抱歉了。”萨穆图斯轻声地道着歉。
“没啥好抱歉的,快走吧。”兰塔催促着,头也不回。
萨穆图斯的脸上露出微笑,悄悄地从大衣中摸索出另一件木雕,看起来是出自同一人的手艺。
只不过这件雕的,是一位女性弓手的形象。
*****
德拉克从一片意识朦胧中醒转,眼皮颤抖着睁开,一双大眼中逐渐恢复了繁星般的光彩。
他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勉强地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仍然穿着银白色的礼服裙。环顾周围的环境,结果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终于醒了。”
“你...你是哪位?”
“我是被你霸占了床的人。”芬德芭抱怨道。
德拉克很是迷惑,拼尽全力回忆着失去意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帝雅茉缇丝姐姐!帝雅茉缇丝姐姐怎么样了?喂,阿姨,这里是哪里?”德拉克语气着急地朝芬德芭问道。
“阿...阿姨??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没礼貌啊!亏我还把床借你睡。”
“对不起,这位女士,我...”德拉克意识到自己失了礼节,连忙道歉。
“算了,你在这等一会。”芬德芭没有过多计较,走出了房间的门。
德拉克想要下床,却发现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只能坐靠到床头。
过了几秒,一阵脚步声传来,帝雅推门进了房间,她也还没来得及换下那身礼服。
令德拉克意外的是,跟着帝雅一起进来的还有罗娅。
“德拉克小姐!您还好吗?”罗娅焦急地走上前问道。
“我...我没事啦。到底发生什么了?帝雅茉缇丝姐姐?”
德拉克和罗娅都看向帝雅,但罗娅的眼神有些戒备。
也不怪罗娅会戒备,因为她亲眼看到帝雅和萨穆图斯将那座庄园的主人和她的少爷掳走交给了别人。
“德拉克小姐,您的项链上面装着能让我掌握您位置的魔导具。舞会的时候我发现您的位置离开了庄园,便立刻跟了上去,结果发现帝雅茉缇丝小姐和她的同伴做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如果我做的事真的不可告人,我就不会让你进来这密室了。”帝雅抱着双臂,有些无奈。
“那是因为我一路追到这地方了!你除了让我进来别无选择。”罗娅厉声说道。
“要是那样的话,那你还真是肆无忌惮呢,孤身一人进到这你认为满是恶人的地盘?”
“你想试试我的本事吗?”罗娅开始散发杀气。
面对罗娅的杀气,帝雅轻叹一声,而后以一个如止水般平静的目光望了回去。
那一瞬,罗娅的杀气仿佛被一座巨山压下,顷刻间湮灭消失,她不禁瞪大了双眼。
“等等,你们等一下!为什么你们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德拉克连忙抬手制止二人,不知道为何她们之间会爆发冲突。
一个是如同他亲姐姐一般的存在,一个是他爱慕迷恋的对象,这两人之间发生矛盾会让德拉克为难无比,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不用担心,德拉克,不会打起来的,只是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罗娅小姐,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我没能解释得清楚,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跟你说,知道那些事情对你们没有好处。我会在能告诉你们的范围内尽可能说明给你们听的。”
罗娅见自己的杀气被帝雅一个眼神镇住,意识到帝雅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那些夸张的名头不是虚名,真要打起来肯定是没有多少胜算。
只靠看一眼就能让她丧失战意这种事,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德拉克的父亲能做到,那种级别的存在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对抗的。
帝雅没有敌意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情况。
于是罗娅只能点头接受帝雅的提议,和德拉克一起听了帝雅的说明。期间德拉克恢复了行动能力,帝雅便将他们带去外面的房间招待了一些茶点,顺便把床还给芬德芭。
帝雅将大概的情况都告诉了两人,不过隐瞒了特拉吉克存在着吸血鬼,以及公会高层有人与吸血鬼勾结的事,只说是为了救助被冤枉入狱的同伴而在搜集线索。萨穆图斯是吸血鬼的事情也没说出来,德拉克会昏迷的原因被说成是用来迷晕阿奇的手段不小心波及到了德拉克。
“本来的话,我会在确认德拉克身体无恙后将她送回你们之前告诉我的住址,没想到罗娅小姐会追过来。”
“那这么说,我不仅没有帮到帝雅茉缇丝姐姐,反而帮了倒忙,差点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德拉克听完帝雅的解释,很是沮丧。他发现自己一旦听到或是看到帝雅跟别人在一起,内心的嫉妒就会像疯长的怪物一样,夺去他的理智,让他愤怒,让他慌乱。
在遇见帝雅之前,德拉克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感。
“这件事不能怪你,德拉克小姐,要怪我给你的情报太过片面。”罗娅宽慰道。
如罗娅所说,这一串乌龙也跟她的提议有关,为了帮助亲如弟弟的德拉克成就恋情...顺便欣赏他女装的模样,她有些狂热过头,做事不过大脑了。
罗娅深深地忏悔着自己的不成熟。
“帮我?情报?说起来,德拉克你当时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帝雅问道,她不知道德拉克是不请自来,专门为了去帮她而参加的舞会,还以为他们也因为是希斯特教国的重要人物才被邀请了过去。
“我...我以为你是被那个胖子强迫的,我看他肯定对你不怀好意,所以才会...”
难怪她当时会那么急切地问我有没有事,原来是这样。
帝雅心想着,不禁感到了一些好笑,也有一丝温暖。
“谢谢你,让你担心了。”
帝雅摸了摸德拉克的头,像抚摸一只猫儿一样。
德拉克被摸得忍不住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自责的心灵得到了慰藉。
就在这时,兰塔和萨穆图斯打开据点的门回来,正巧被德拉克看见。
德拉克一看到萨穆图斯,马上想起失忆前见到的那双紫色的眼睛。
“吸...吸血鬼?!”
德拉克吓得大喊一声,顿时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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