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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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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天的集中训练以及作战会议,即将挑战贝希摩斯的七人稍稍地熟悉磨合了彼此,费尔罗以外的人也基本都掌握了哥雷姆装甲的使用方法。他们打算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动身去面对那头噩梦般的巨兽。

众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复盘着作战计划,一边简单地交流着,不仅能加深对同伴的了解,也能缓和恶战在即的紧张感。

不过到底是贝希摩斯带来的压力,只靠说话就想纾解着实不太可能。没过一会沉默便笼罩了众人,各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帝雅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回想着与贝希摩斯上一次的战斗,内心总觉得有很多令她难以释怀的地方,向来处变不惊的美艳面容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阴霾。

霍兰斯特一直关注着帝雅,看到她的表情,出于关心的目的想要上去跟她说说话,却被别人抢先了。

“帝雅茉缇丝小姐,还记得我吗?”

帝雅抬头一看,是这支临时小队当中为数不多的女性冒险者——朗琪,搞不好是唯一一位,毕竟那个用斗篷把自己遮得比兰塔还要严实的桑格尼斯性别为何还不清楚。

帝雅内心尚存的男性意识使她不自觉地忽略了自己也是一名女性的事实。

“说什么记得...我们不是刚认识吗?”

“你果然不记得了。”朗琪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之前对抗林母时,我们就见过了,而且你还救了我一命。”

朗琪见识过帝雅之前的表现,即使知道她当上冒险者没有多久,理应是自己的后辈,语气上却听不出丝毫的前辈口吻,她本来也不是好摆前辈架子的人。

“林母...?你是说那只公爵级魔兽吗?抱歉,我确实想不太起来了,那段记忆有些模糊,好像喝醉了酒一样。”

“呵呵,那应该是戴亚狂热的症状导致的。不过没关系,记不得也不能改变你救过我一命的事实,实际上我们白银三角每个人都欠你一次人情。”朗琪指着坐在另一边的桑格尼斯和皮恩,皮恩傻笑着朝帝雅打了个招呼,桑格尼斯则没什么反应,只出于最低限度的礼貌,微微点了点头,点头的幅度难以察觉。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朗琪问道。

“当然可以。”帝雅没有拒绝的理由,朗琪身为格兰级的冒险者,如果有机会跟她聊聊,肯定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尤其她还是很少见的擅长光属性魔法的魔法师,这对于拥有光属性元素适性,却没有什么渠道能学到【幻影分身】以外的光魔法的帝雅而言,可是求之不得的。

“谢谢。”

郎琪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坐到帝雅身边,姿态尽显曼妙风情。她也是一位相当高水准的佳人尤物,跟帝雅凑到一起,两种不同类型的美人气质立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如果说帝雅是被寒冰包裹着的火焰那般内敛的妩媚动人,郎琪则是如同艳阳似的耀眼奔放,毫不吝啬于展现自身的性感。

不过郎琪坐下来以后,帝雅注意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

“帝雅茉缇丝小姐,那个……”

“你是前辈,叫我帝雅就好了。”

“嗯,也好,这样称呼比较亲近。那么帝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如果我能够回答的话。”

“就是……你跟霍兰斯特阁下是这里唯二与贝希摩斯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那个,我想问的是,你面对贝希摩斯时,不会觉得恐惧吗?或是懊悔?”郎琪问这问题时,眼睛看着地面,十指叠在一起,指尖捏得发白。

“恐惧…和懊悔吗?嗯姆,实际上事后想想,是会觉得蛮后怕的,但是当时我并不处于一个理智的状态。”

“那是什么意思?”

“我有朋友,伤亡于贝希摩斯的攻击下了。”

“…啊。”

“我当时,应该是,感到愤怒了吧。我很少发怒,尤其那么强烈的愤怒,我没能处理好那样的感情,尤其是看到霍兰也快要遭遇不测,我失去了冷静...平时的我的话,面对那般强敌,除非能确保自己有致胜的手段,或是至少能有确切生存逃脱的方法,我大概是不会那样贸然去挑战它的。”

“这样啊,因为有另一股更强烈的感情,才会忘却恐惧。”

霍兰斯特听到帝雅是因为他才冒险去挑战贝希摩斯,内心又喜又恼。喜的是自己在帝雅心中看来是有一定的地位,恼的是自己居然因为这种事就高兴起来,让她面临那般凶险的人可就是这个自己啊。

“说实话,我觉得大家不应该冒险去对抗贝希摩斯。”帝雅突然说出一句有点破坏气氛的话。

“呃?到这个地步了,帝雅茉缇丝你怎么还说这个?”普莱西斯很是不解。

“不,帝雅小姑娘说的挺对的。”费尔罗深深地点了点头。

“…不是,费尔罗阁下怎么也这么说,这项作战不就是你提出来的吗?”普莱西斯双手挠头。

“其实,现在就是最后的退出这个作战的机会了,所以,有人要退出吗?”

无人应声,大家都维持着沉默。

“没有吗?那就好,这项作战不需要畏手畏脚的成员。休息也差不多够了,再拖下去贝希摩斯可就要进城了,是时候出发了。”费尔罗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哥雷姆装甲。

其他人闻言也站起身来,每个人看起来都做好了觉悟。

“谢谢你,帝雅。”郎琪向帝雅道谢道。

“谢什么?”

“你应该看出来了,我…没有做好去与贝希摩斯战斗的觉悟。别看我是格兰级的冒险者,我其实很缺乏胆量和气魄,多数时候都是需要别人借我一点勇气才能行动的胆小鬼。不过你说的话,让我记起了,我成为冒险者的初衷。若是能够唤回那股强烈的意愿,我想必也没有畏惧的空闲了。”

“我觉得从他人那里借来勇气,也没什么不对的。”

“…是啊,你说的没错。”

“我有帮到你吗?”

“嗯,当然。”

“那就好。”帝雅朝着郎琪露出一抹浅笑。

看到那个笑容,郎琪突然意识到了,帝雅绝不是一个会停下来等待他人追上自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人靠天分获得成功,有人靠努力获得成功,还有人靠运气。而帝雅,她是既有绝佳天分,又极为努力之人,看起来也不缺运气。可能从最开始,就没有多少人能追得上她。

难怪霍兰斯特阁下会迷上这个女孩,可惜,他的恋情想要有所成就,恐怕也是难到不行了。

所有人走向分配给自己的哥雷姆装甲,是费尔罗带回来的那些哥雷姆改造而成的,加上他自己原有的,正好七套。每一套都由费尔罗根据着装者的能力特点进行了改造定制,所以造型变得各不相同。

“听好了,虽然这些哥雷姆装甲防御力超群,但还是要小心使用,不要以为它们能帮你们挡下全部伤害。最重要的是只有这七套,一旦损坏了就没有了,别想着有替换的,也别想着我有功夫帮你们修。”费尔罗站在最前方,向其他人警示道。

“团长,我记得我们团的仓库里不是一直放着一套吗?那个不能用吗?”皮恩问道。

“哦,那个啊,虽说是能用,但是那个只是用来测试的原型,性能不太稳定,而且为了省钱没有用秘银制造,所以不仅很重防御力也很一般,你会想用么?”费尔罗反问。

“呃...当我没说。”皮恩摆了摆手,继续做准备去了。

看着其他人开始着装哥雷姆装甲和各种装备,费尔罗走向帝雅。

“帝雅小姑娘,你之前说的,是认真的吗?”

“您是指什么?”

“你说你要是没有失去冷静,就不会贸然去挑战贝希摩斯。”

“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

“商讨作战计划时,你跟我们讲解与贝希摩斯战斗的详情那会,你的眼睛里可是在放着光的。”

“......”帝雅扭头回想了一下,内心突然记起了很多东西。

“虽然愤怒也是一个挺不错的驱动力,不过你应该有其它更强烈的动机。就算你处于冷静的心理状态,看到贝希摩斯出现,你真的不会去挑战它吗?”

“费尔罗前辈,您到底想说什么?”

“艾兰,她算是你的师姐吧?”

“...为何提到她?”

“你知道她是怎么牺牲的?”

“我了解到的是为了掩护同伴撤退,独自面对贝希摩斯...”

“嗯,说的没错,我是当时的见证者之一。”

“......”这件事帝雅是听说过的,要不是没有机会,帝雅其实很想向费尔罗打听当时的详情,不过她不知道为何费尔罗会在这时提起这个。

“第一次跟你对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跟艾兰,你们有点相似,都有着同样的眼神,越是面对挑战,越是能迸发活力,哪怕前方是死亡的凶险。我,很憧憬那样的艾兰。活下来的人总是说,艾兰的死多么英勇无畏,多么惨烈悲壮,只有我注意到了,在我撤离那片战场之前,我看到了艾兰发自内心的笑容,以及振奋。”

费尔罗说完,便不再言语,再次走到队伍的前头。

帝雅思考着费尔罗的话语,内心其实早已得到答案,不如说早在最开始,那就是帝雅想要成为冒险者的契机:

她是渴望着与贝希摩斯、渴望着与所有强敌战斗的。

正如贝希摩斯渴望着能有与它一战的人一样。

*****

内城墙外,贝希摩斯趴在城门前,正在打盹。

过去的两周,这头巨兽一直锲而不舍地从护城结界中吸取能量,仿佛不知放弃为何物。城墙上的守城人员们得知贝希摩斯可以吸收能量维持自身生命活动的特性之后,一度引起了不小的慌张,后来他们组织了几次攻击,却没想到贝希摩斯远比他们想的更加恐怖和狡猾。

因为贝希摩斯紧挨着墙脚一动不动,弓弩之类的武器攻击角度很不方便,于是守城人员们便使用投石、炸弹、燃油罐之类的手段,然而以贝希摩斯离谱的防御力,这些攻击全都没有什么效果。反倒是贝希摩斯,中途竟有一次假装攻击奏效被重伤倒地躺了许久,那逼真的演技和坚韧的耐心吸引了几名莽撞的冒险者下去想要补上最后一击,他们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城墙上所有人都忘不掉贝希摩斯诡计得逞时露出的,那狡黠中带有一丝嘲讽的笑容。

贝希摩斯的存在也带来了一点好处,就是这期间不再有暴走潮袭来,即使是发狂到完全失去生物生存本能的魔兽,面对帝王级的气场,也得放缓一下脚步掉个头。只有少数几只自负的侯爵级魔兽,在发狂的状态之下长了逆反帝王的胆,跑来向贝希摩斯挑战,结果成了贝希摩斯的加餐。

期间贝希摩斯无视了魔兽诱导装置,离开过这里几次,绕着城墙向两边探索其它可以进城的途径。尽管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守城人员却着实被吓到,一度将附近几个城区的护城结界全部打开,导致能源的消耗进一步提升。

到了今天,魔石的储备终于要彻底见底了。

人们不知道总公会长和钢狮团团长在谋划着怎样的作战计划,他们只能每天胆战心惊的坚守在城墙,内心一边不断催促着总公会长他们能快点有所行动,一边祈祷着贝希摩斯会因为感到无趣自行离开。

浅睡中的贝希摩斯突然打了个哈欠,睁开双眼站起身,伸了一个特别长的懒腰,那模样颇有一些大型猫科动物偶尔流露的那种憨态可掬之感,如果它不是那般凶恶的魔兽的话。

城墙上的众人看到贝希摩斯,再度绷起已经快要崩断的神经,仔细观察着贝希摩斯的每一个举动,随时准备做出对应,不过护城结界即将维持不住的现在,他们还能有什么有效的对应已经很难说了。

贝希摩斯摇摇脑袋,又舔了舔爪子,缓缓地朝护城结界走去,打算继续吸收护城结界的能量。走到半道它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朝着城墙上方望去。贝希摩斯的恢复力极为惊人,被炸伤的眼睛仅半周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视力完全无碍。

“怎么了?它在张望什么?”城墙上有人问道。

一道呼啸而过的风声回应了他。

巨大的人影以难以看清身形的速度越过城墙,跨过城墙上众多冒险者的头顶,穿过单向的护城结界后向下方落去,落地时发出猛烈声响,激起的尘埃遮挡住了这道身影,仅仅显露出一个巨大的轮廓。

稍慢一步,另一道更为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墙上,突兀而又强烈的脚踏声险些将周围的冒险者吓倒在地。这次,人们看清了那身影的模样。

高大的银色人形,胸前有一个狮头造型的浮雕,全身是厚重的秘银甲片,双手握持一柄大到夸张的大锤,那绝非是人类能够使用的武器大小。

“霍兰斯特这臭小子又抢风头。”普莱西斯的声音从银色人形中传出,他转头看了看旁边被他吓到的冒险者们,头部的面甲掀起,露出了他那张满是高山人民族特征的大脸,不过相比整个头盔的大小,这张脸就不算多大了。

“总公会长?”

“你们辛苦了,休息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们了。”普莱西斯笑了笑,也跟着穿过护城结界跳了下去,落到了贝希摩斯左边一段距离的位置。

先前跳下去的霍兰斯特则是在贝希摩斯的右边,他从散去的尘埃中显露身形,同样是全身厚重甲片的高大银色人形,比普莱西斯的哥雷姆装甲稍微小一点,毕竟霍兰斯特再怎么高大也比不过身为高山人的普莱西斯,按照他们身形定制改造的哥雷姆装甲自然也是如此。

霍兰斯特右手持一柄单手锤,左手则是一面长方形的特大盾牌,同样是大小非常规的装备,那面盾牌大到能直接安到宅邸围墙上当大门的程度。

霍兰斯特和普莱西斯,两人穿上的哥雷姆装甲,比改造成装甲前的哥雷姆还要魁梧巍峨,为了给出能容纳他们这两个大块头的空间,现在成了名符其实的巨人,即使是跟贝希摩斯这样的巨兽作对比,也丝毫不显瘦小。

然而这样两个有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的大家伙一左一右地向着贝希摩斯逼近,却没能引起半点贝希摩斯的注意。

贝希摩斯转过身来,它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前方,不知何时出现,悄无声息,相比那两个巨人而言要娇小得多的第三个银色人形。

那银色人形的身体呈现出女性的身材曲线和毫无多余部件的流线型设计,相比较霍兰斯特和普莱西斯他们身上那厚重的甲片,这一套身上更多的是编织细密的鳞甲,只有胸前、胸背、两肩、两腕、两膝以及两股外侧镶有较为厚重的甲片,很明显比起防御,更注重速度;

头盔也是金属较为厚重防御力比较高的部位,面甲部分做成了形似隐狐的造型,两条狭长的狐狸眼形观察孔颇具神秘感和艳丽感;

身上多处部位都佩有秘银制的短刀,刀身弧度很小,没有刀柄和刀镡的部件,只有一体的刀片和用于握持的刀茎。刀尖与刀茎有着特殊的机关结构,不知是何作用;

双腿显得很长,因为足部的结构使用了模仿趾行动物的四肢那样的设计:脚掌修长直立而起,彷如第三节腿部,仅用一截趾部立足于地面。脚掌的后侧伸出一节尖锐细长的刀刃,看起来有点像是鞋跟特别长的高跟鞋,显得既美丽又危险。

“第二回合,大猫咪。”

帝雅的声音从隐狐形象的面甲后传出,她的倾城面容被遮挡,只有那一对金绿双色的异瞳中射出的厉芒透过面甲的观察孔显露在外。

两声铮锵之音发出,帝雅抽出一对短刀,分握于左右手之中。同时,道道气流裹缠于她的身体周围,扶摇曳荡,宛如女神的羽衣。

贝希摩斯咧开大嘴,露出颇有人味的狞笑,尖锐兽齿紧密排列,齿缝之中漏出丝丝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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