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田松开手托住纪悦，横抱住纪悦轻轻放在床上。
她已经慢慢的睡去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和浅浅的泪痕。
笨蛋......
矢田俯身弯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犹豫了一下，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做个好梦。”
掖好被角，她走出房间。
该处理正事了。
*
那是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连绵的霏雨，灰暗色的天。
有一只小小的少女在雨中纷飞。
她很自由，自由在城市里游荡，从一间空房子再飞到另一间空房子。
一种孤独的自由。
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看见她，即使是站在街道的人潮中，那些行人也只会从她身上穿过。
很明显，她和他们不一样，人类不会飞，不能直接穿过墙壁。
所以她可能不是人类。
这很自由，也很孤独。
无人可以听见你的呼喊，无人可以知晓你的身形。
就如同溺在海中，看着所有人在岸上说笑，没有人注意到正在沉入海底的你。你能够听见它们喧杂的声音，但你拼命地扑腾，却只是在原地无力地伸出手，慢慢下坠。
坠入孤独的深海。
习惯成了厌烦，厌烦成了畏缩。
因为害怕，所以逃避。
只要不去见到他们，自己就不是孤独的吧。
只要用别的东西，自欺欺人地骗过去。
那......自己就不是孤独的吧。
她是这样想的。
小小的少女在雨中纷飞，寻觅着。
雨天很棒，她很喜欢雨天，街上一般不会有人路过，汽车打着好看的车灯在路上和孤独的路灯应和。那些模糊的，鲜亮的光在昏黑的世界里发着清新的雨气。
这种时候她可以在这座城市里游荡。就像是，不是其他人抛弃了她，而是这个世界抛弃了其他人一样。
有一种自由的感觉。
不过今天她不是来散步的，她是在寻找着下一个居所。
她之前的屋子里住进了一户人，所以她被迫地离开了那间小屋。
明明是这样好的雨天，结果还要找房子。
她叹了口气，在雨中纷飞寻觅着居所。
雨点从高空落下，透过她的身躯，接着下沉。
万家灯火通明，她在高空中俯瞰着芸芸众生。
“就这里吧。”
她看见了一间没有亮灯的小公寓，它的窗户没有关严，窗帘半拉到一侧在风中飘摇。
很明显，这是一家粗心的住户离开后的住宅。
她向公寓飘去，穿过没有关紧的窗户和摆动的窗帘进入房间。
然后，她看见了她。
居然有人！
这个人为什么不开灯啊！！
她的心中猛地一惊，慌忙地转身准备逃窜。
但在最后的一瞥里，她的眼神扫过她的眼睛。
她的眼角有着尚未擦净的泪花，眼圈通红，挂着让人心疼的，比哭还难看的笑。
少女与少女对上了眼睛。
她好像......看到我了。
昏暗的房间里，少女看见了她眼底的泪光。
还有，自己有些慌乱的表情。
没有一点预兆的，
少女遇见了少女。
这是两人的初遇。
属于幽灵少女的恋爱物语开始。
*
下雨了。
在矢田安抚着纪悦时，晴空万里的天空笼罩了一层阴云。
而当她走出房间时，连绵的细雨开始从高空中落下。
矢田知道，这场雨会下很久。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开灯的客房里有些昏暗，矢田坐在沙发上说话。
她感受到了，那个存在一直在她旁边盘旋。
“我不懂。”
空气中泛起涟漪，传出一道清冷的声线。
“我没有越线？”
“我不懂。”
“......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比如我是怎么从未来来到这里的。”
“你会解释吗？”
“呵，当然不会。”
“我很期待你会做些什么。”
“你没有算到？”
“我的算力是有限的。”
“......呵，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要越线。”
似乎看出矢田不想再继续谈论下去了，空气的涟漪开始回流汇聚，最后平静如初。
“纪悦......”
矢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
......
纪悦......
恍惚之间，她似乎漂浮在另一处地方。
有位少女坐在床前，手里攥着已经变得冰冷的另一位少女的手，无言地看着。
窗外下着淅沥的小雨，聒噪地打在窗上。除了雨声，空气中的时间似乎都被静默凝固。
“这是我的地盘。”
漆黑的漩涡扭曲地在她身边显现，对准了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用黑色斗篷遮住自己面容的人。
“你现在滚开还有活着的可能。”
她沙哑地开口，没有回头，视线甚至不舍得从床上少女的眉眼上离去。
“要做个交易吗？挽救她——”
黑斗篷没有对她的警告做出回应，斗篷下的面容说出这样一句话，但话语还未说完，漩涡就撕扯碎了这位不速之客的身形，黑色斗篷碎片溶解在更为幽暗的漩涡中。
只是下一瞬，黑斗篷出现在原地。
“那给我一个不送你下三途川陪她的交易。”
“她没有‘爱’这种情感。”
黑斗篷下的少女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
“任务，或是说诅咒。她背负着这样的东西，她需要获得‘爱’，并且爱上一个人。”
她从未跟她说过这件事。
“我不信任你。”
“我也不信任你。”
“呵，我要做什么？”
“我送你回到过去，而在过去的某个时候，我会要求你做一些事。”
“.......”
折射着阴冷光芒的漩涡缓缓旋转着，闪烁，扭曲，相互撕扯，凝聚又重组，房间沉默的让人发寒。
“只有一个要求，不准伤害到她。”
“我无所谓。”
斗篷下的少女伸出手，幽蓝色的结晶从她手中浮现，钻入至矢田的身躯里融入。
这是灵魂的一部分，被用来当做作为交易的保证。
“顾客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
“那么，谢谢惠顾。”
黑斗篷下的少女伸出手在房间里划开一条幽蓝色的空间裂缝。
“请进。”
她不舍地看了床上的少女一眼，松开紧握住少女的手，走进了裂缝之中。
随着她的离开，空间裂缝在闪烁了几下也慢慢消失。
......
斗篷下的少女看向床上的少女，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平静得像是从未死去。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像是永远不会停息。
*
矢田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和一个少女安稳的生活着。
梦里，她不是什么幽灵，也不是什么“灵皇”。
梦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和自己的爱人一起走到了生命的最后。
梦里，不会下雨。
......
雨点打在窗上，敲击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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