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人精神充沛地在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其实，我觉得你那个名字不好。虽然读起来很好听，但是总能让人联想起一个不好的意象来。”她诚实地说出心里想法。
他当然知道彦霖说的是谁，现在他也没有机会去问父亲为何要给自己起这个名字了。她反问:“不管怎么说，你已经知道我另一个名字了，你的名字可一直都没告诉我呢。”
“我外祖母姓安，所以母亲让我有了个安小慧的名字。她认为女孩子不可以不聪明，但是太聪明又太痛苦，所以就给我起了个小慧的名字。”
清慈对她母亲的话深以为然，一些人认为女子可以如男子一般有力量。这话不假，但是，对于那些女子来说，其实很痛苦。
要如男子一般独当一面，就要像他们一样去思考问题。对于女子而言，做不到就不可能成功，做得到就很痛苦。进退两难。
“小慧，你相信将来女子可以不以家庭为事业，像男子一样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在各个领域都有女子的身影吗？”
“我相信可以，不过，那也许是许多年以后了。不知道到那时候，我们还能不能看得见。”她有些哀伤地说着。其实，她已经知道虽然已经是民国了，但女子依附家庭而生的观点依然根深蒂固。所以，那些愿意去抛头露面工作的女性并不多。
另一方面，女性体弱，可以从事的工作并不多。而且，就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大学生，毕业即失业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另外，在她看来，一些人家供养女儿读大学，似乎是想她有了这个加持可以嫁的更好。不过，到底还是有一部分女性决定自力更生了。所以，她相信凭借着这些明智而奋进的女性，将来一定有更多觉醒的中国女性，只是这个过程应该很漫长。
“清慈啊，我发现如果女人没有足够自立的能力，她就只剩嫁人这条路可以走了。没有说嫁人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就是我觉得相比较自力更生，嫁人相当于把主动权交到了别人手里。”
清慈深以为然，是啊，历史上有那样多复心薄幸之人，人们还是对异性趋之若鹜。不是没有人吸取教训，是都天真地以为自己不会成为其中一个可怜人。
多年来与男子打交道的清慈明白男人最看中利益，当他身边的人不能再为他带来自己想要的价值，他便会毫不留情地离去。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耳闻目睹多起，实在是老生常谈了。
“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我很想知道。”清慈兴致不错，想多与她聊一会儿。
已经有些困了的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低声说:“我是在外国出生也是在外国长大的。我出生的地方是苏格兰高地的一处城镇里，那里风光很好，五岁以前我都在那里生活。后来，我随家人来到了肯特郡的教会区生活。对了，那里是英国。”
清慈有接触过外商，知道英国是什么地方，他想:看来她家世不俗啊。
“那你为什么会回来呢？你回来有多长时间了？”清慈好奇。
“是爷爷要回来，他希望我对自己的故国有些了解，所以我也就陪着回来了。回来还不到一年。”她的异国生活算不上十全十美，倒是多姿多彩。不过，她对长辈口中那个神奇而美丽的国度也实在好奇，所以义无反顾地跟着回来了。
“那边的生活是怎样的呢？”清慈有些好奇，她见过长相奇异的外邦人，也听说过他们的一些奇怪的风俗，不知道在那样的地方生活的国人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她生活在一个中国人比较多的聚集区，不过也有不少英国人，许是因为那些人也只是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可怜人的原因吧，他们这一帮异国人士倒没有受到太多的不平。
不过，那些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少年人最为可恶。他们拥有孩子和成人的全部残忍，没有孩子和成人的半分优点。他们时常来中国人的地方偷东西，带不走的就毁掉，家里也被涂涂抹抹地不能看。任谁从外面回来看见这样的景象都会伤心。
但是，那样都算是比较轻的行为了。有一年，一户人家几天都没开门，直到有位伯伯实在好奇撞开了门，才发现家里的五个人都被绑起来了。大惊失色的他立刻请人来帮忙，但是老先生和两个孩子都已经饿死了。还有一口气的两夫妻捡回一条命，但是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残酷了。
“也是一般讨生活，我一家在肯特郡上是租住在一栋小房子的二楼上。一楼有个面包房，从我八岁开始就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大姐姐在那里做活儿。她是老板的侄女，那时候应该也没有超过二十岁。在当时我的幼小心灵里，她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我至今还记得她，她总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无论什么时候见到都很干净。栗棕色的长发扎成两条辫子，灰蓝色的眼睛总是温柔地看着来人，当她发现我们这群小不点偷看她的时候，她总是会低着头轻笑。即使后来我见过许多漂亮的人，她依然是我心里最美的那个。”
看着她陶醉地诉说着，他也不禁对那位可爱的女士好奇起来。如她所说，那可实在是个可爱而美丽的姑娘。
似乎直到现在，她还可以闻到烤面包的香气。那时候，几乎每个早上都是这香气将她温柔地从梦乡唤醒。而当她在屋里读书写作业时，发酵面团微酸的而略甜的香气伴随着她读完了许多名家之作。
“后来，大概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她嫁人了，但是除了把头发盘里起来，她依然每天都来做活儿，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直到那年，她因为产育元气大伤，几乎一年没有再出现过。”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低沉与哀伤。
“我最后一次见她，她是同丈夫和儿子一起来的。那时候她看上去还是很虚弱，据说她是来辞行的。她想回自己的故乡了，同亲人一起。
她是个爱尔兰姑娘，爱尔兰是个森林与海洋的地方。也只有那样好的地方才能培育出这么好的姑娘。后来的日子里，我每想起她，就希望她可以随亲人在家乡生活的幸福美满。”
清慈明白事情很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但是人总该有些好的想法。所以，他只是静静听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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