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里有一对母女，母亲是为老板做些清洁工作的，女儿还年幼。她每日工作完，不论再累也要和女儿做个游戏，说上几句话。
今天，上前迎接的女儿得到母亲一个甜甜的吻。两人大手牵小手，有说有笑地出门去了。
远远看着的杨夫人眼中有几分羡慕，从外面回来的杨先生看见，略微停顿，终于还是上前。
“看什么这么入神？”为她披上自己衣服，整理一下头发，他轻声问。
“我想我的母亲了。”她淡淡地说着，似乎在追忆往昔，“如果她还在，一定也会很疼爱我。也会带着我一起出门，一起赏玩。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近来不知怎的，觉得有娘亲的孩子实在是太幸运了。”
“未必每个娘亲都疼爱自己的孩子。”他揽她入怀，在她耳边低语:“我的母亲，她也是你的母亲。你想要的体贴，她都愿意给。”
“走吧，我们该去吃点东西了。”
两人牵着手回房，用了餐以后，夫人随一位家人一起出门了，他独自在房里，看着前天买的一本书。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正奇怪夫人怎么还没回来。忽然有人告诉他，有一个人自称是杨先生故友，要来见他。
诧异之外，他请那人进来了。
如今已经是四月了，大地复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来人却还穿着厚重的外套，一顶毡帽遮住头脸。
“阁下是？”他的疑惑越多了，领他进来的人向他们告辞，这个神神秘秘的人待他出去就关好门窗，然后，摘下帽子，也脱下外衣。
“清慈，你不记得我了？”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人，微黑的脸上有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一见就让人很喜欢。
确有几分熟悉。他想，可一时又实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摇摇头。
“我是莫辉。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听到这个名字，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几年前有过数面之缘，还曾经冒险救下落水的他的那位大哥了。是了，已经有三四年不曾见过了，想不到如今他已是这番模样。他微微叹息。
救命恩人当然是不可忘记的。不过，还真不是他忘恩负义，当年他可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身形也很高大，是那种可以给人安全感的人。
如今，他实在瘦了太多，脱下那件外衣，实在单薄的令人心疼，又令人担忧。他要如何将两个影象重合到一起呢？
这些年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如今他看上去要比真实的年纪大些了。
看着他的目光，莫辉已经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淡然道:“我这些年其实还不错，对了，你怎会来文县，这些年你还好吗？”
“我，我挺好的。还成亲了。”他讪讪地说。
“成亲？”他大惊失色，追问道:“是男是女？”
“自然是女子。兄台问的好奇怪。”他汗颜。
莫辉立刻心领，只是，他奇怪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问:“那她知道吗？”
万分难为情的他低声说:“自然知道。”
“那她还……”险些惊呼出声的莫辉被他制止，小声说:“此事说来话长，只是她确实是我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也是两情相悦。”这话违心的他脸都僵了，也只好先如此说了。
“两个女孩儿如何两情相悦？”他晃了晃脑袋，直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如今年轻人的想法。
是的，他已经道出了两个秘密。第一杨家的独生子真正的名字是清慈，第二，他其实是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
清慈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她以女子之身，如男子般活了二十一年。连媳妇都娶了，而且这个媳妇还挺有趣，她很有几分满意。虽然许多时候她都在感慨如果她真是个男子就好了，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莫辉想，那女子既然知道一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想来这场婚礼一定刺痛许多人的心了吧。毕竟有那么多人钟情于他呢。
“对了，好好的你来文县做什么？你一个富家子弟，总不至于来这种地方度蜜月吧？”
清慈汗颜，他说:“这件事以后我再告诉你，你先走，我夫人快要回来了。要是看见你可不好解释。”
说着就要把他往外面推，一打开门，正见到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正要扣门的夫人。
那一刻，清慈觉得自己一定很狼狈。他正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往外面推，却被迫停住，错愕的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就是弟妹吧。还不快引见引见。”终于还是莫辉打破沉默，夫人疑惑地看着两人。
他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放开搭在莫辉身上的手，“夫人，这位是我多年未见的好友莫大哥，莫大哥，这位是我的妻子，顾彦霖。”
这名字可真不太像个女孩呢。莫辉暗笑，有趣，一个愿意当这么一个不可言说的妻子的女人有个男子气的名字。
“你好。”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身后的仆人，转身接着说:“能在这里遇见你，我和夫君都很荣幸。你们方才是打算去做什么？”
清慈一时间语塞，还是莫辉老道，直接说:“我二人久别重逢，又是他乡遇故知，更听闻他新婚之喜，正打算出门去喝几杯助助兴。”
完了。清慈顿首，莫辉这个老江湖说起谎来滴水不漏，可他偏偏不知道自己是个一杯倒的性子。不过这一点夫人是知道的。这下铁定穿帮。
“莫大哥一定是听错了，夫君他酒量浅，不能和你对饮。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去前面的那家念君楼去吃顿晚饭？”
幸好没有穿帮，两人都长舒一口气。听她这么一说，两人都有些饿了，点头同意了。
清慈出的门来，发现她买了一些点心，还有一些漂亮的花布，一些简单雅致的银器，还有两只做工精美的金步摇。
“夫人你买这些东西是？”他倒不是疑惑她怎么去买了这么多东西，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去了不少地方，根本没见到过这样好的货色。所以，对于夫人是哪里买来的东西，他倒是很好奇。
“”漂亮吧？这些布匹是我打算给你和我做衣服的，还有这些首饰，虽然娘亲给了我很多首饰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亲自给我点。我花了你给的钱买的，也算你买给我了。”她得意地笑了，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莫辉仔细看了看这些花布，是淡黄色或者嫩绿色一类的娇嫩颜色，要给她和清慈做？她自己亲手做。亲手做的衣服，自他亲娘死后他再也没有穿过了。一时间心头有了些感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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