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加濑进这间教室旁听是为了看看邦立大学的教学情况，并不是为了玩什么扮猪吃虎的装逼把戏，刚才回答得那么认真也只是受气氛感染。被老师认出身份之后，不敢再继续打扰教学，当场灰溜溜地逃出了教室。
虽然离开的时候好像听到学生们都在鼓掌欢送……算了，太羞耻了就当没听到吧。
叶加濑决定去图书馆看看。
伊瓦利斯城的邦立图书馆名为厄斯山大图书馆，得名于附近的山脉，并不属于大学，而是整个城邦的财产。
其最著名的就是从拧螺丝到造高达应有尽有的机械师入门一条龙，但叶加濑不需要那个，在前台乖乖办了借书证，就钻进了历史和古典炼金术分区。
被教廷列为异端之首，名字只能出现在犄角旮旯里的“格林菲尔德学派”——不知道独立城邦会不会有他们的事迹和著作？
叶加濑挑出一本名为《罪恶之城》的书。
首先是中二的书名让她很感兴趣……打开简介一看，是介绍独立城邦的历史科普书籍。这个她确实也想了解一下。
现存于欧洲的独立城邦有三座：
「丑恶」“魔导之城”密西迪亚，
「物质主义」“机工之城”伊瓦利斯，
「无神论」“白银之城”拉比林斯。
在欧洲平面地图上，这三座城邦恰好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书里着重介绍了这个奇妙的巧合，说是某种三角力量的显现。
然后它又提到，伊瓦利斯和拉比林斯分别出自德语和意大利语，转写成英文的话，读音会有些微变化，所以拉比林斯也可以写作拉比利斯，和伊瓦利斯后半段一致。
叶加濑的第一个想法是“拉比林斯城明明是拉比林斯照着自己名字命名的”，但书里也很快提到，拉比林斯这个词一直存在，白银姬反而才是借用了名字的那个。
但是那又如何呢？反正也没有叫“XX迪亚”的第四个城邦……没想到下一页就开始讲故事，说以拉比林斯和伊瓦利斯为轴，将密西迪亚的位置对应过去，可以在奥地利附近找到“消失在历史黑暗中的城邦·阿卡迪亚”，四个城市一起构成所谓的「光辉四边形」。
感觉有零几年魔〇世界玩家照着地图找古神内味儿了，而且人家好歹是个五角星，看着比你这三角形可像样多了。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刚刚才提到的奇妙三角力量呢？要是还有个不存在的城，那三角形又怎么说？完全就是自相矛盾……
“……嗯？”
叶加濑翻着翻着，看到了一张密西迪亚的全景图。
巍峨的世界树扎根于大地，枝干遮天蔽日，在照片中甚至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天空，让整个画面的比例都显得有些失调。而密西迪亚，就建立在被枝杈包围的树干中心。
这座城邦……建立在世界树上。
海拔得有个十几千米吧？实在是充满了西幻浪漫的一副景象。
而在那从太空估计也能看见的世界树的树根之下，如果桑德里永教得没错，叶加濑也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牛顿建立的现代魔法基盘之所在，名为「魔枢」的巨型炼金阵。
真好啊，地面巨构。
放下这本书，叶加濑专心找格林菲尔德的内容，终于在最角落书架上发现了一本。
书名叫《光车之书》，看着就很强力。
打开第一页。
【你现在看到的东西，是格林菲尔德派传承千年的关于魔法「本质」的研究。】
……是手写的字迹。
传承千年……和长云市那本《道藏》中记载的学派被迫害的时间基本吻合。整本书散发出淡淡的魔力波动，似乎恒定了让纸张能够长期保存的效果，但回路结构既不是魔法也不是古典炼金术，而是更为原始的「符文」。
“「基盘」……好抽象的符文名。”
种种迹象都表明，应该就是它了。
比桑德里永的时代更向前推五百年，格林菲尔德学派就已经开始研究符文，编写古典炼金术的原形了！这是何等夸张的时间跨度？
叶加濑压抑着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的呼吸，继续往下看去。
【本研究已被教会列为最高级别的亵渎之物，而正在阅读的你也将被治罪。】
【但是，既然你打开了这本笔记，就证明你和我们是同一类人。】
【要用科学杀死上帝。宇宙简洁、美丽而统一，没有留给造物主的位置。】
【即使唯心而动之物确实存在，也要用科学去解释它，找到它运行的规律。】
【这就是格林菲尔德的信念。】
【去相信科学吧。】
【去怀疑科学吧。】
【去继承科学吧。】
【去推翻科学吧。】
【宇宙必定是简洁、统一且美丽的。我们须接近真理，且要比任何人都更近。】
“接近真理……比任何人都更近。”
受迫害隐姓埋名的初代法艾·格林菲尔德，横跨大陆客死异乡的流亡学者，一代代的“异端者”，都为了这句话前赴后继。
这才有了符文、古典炼金术，乃至于后来的现代魔法和现代炼金术。
——最终超越了千年的时光，将统合所有无限力的工具交到了千年后的叶加濑手上。
恍惚之间，叶加濑好像看到了一个老者，在逆光处远远地看着她，却一言不发。渐渐地，老者身后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所有人的面貌都模糊不清，静静望着这个自己推门进来的后继者。
……说起来，当代格林菲尔德派传人……去了哪里？
叶加濑见过这两周目的法艾本人，上一代是混饭吃的吟游诗人，下一代是刚踏上旅途的懵懂少女，都不像是继承了学派的样子。
加上古典炼金术式微、符文之语以并非学派成员的爱丽丝爱丽丝为尊的现状，恐怕可以得出一个十分悲观的结论。
传承断绝。
这本《光车之书》出现在机工之城的图书馆里，是否也是一种佐证呢？
叶加濑决定要认真把这本笔记的每个字都看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在怀里，准备到服务台办理借书。
结果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图书馆走廊？
周围的景象不知何时全都变了，变成了两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断崖，一扇古朴厚重的大门赫然出现在叶加濑面前！
往上看，是清澈如水的无垠碧空。
往后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
“……卧槽？”
这什么地方？图书馆呢？
仅仅只是后撤了半步而已，竟然能在刹那间改天换地，甚至都没有传送术的施法痕迹，究竟是何方神圣？
面前的大门散发出无言而强烈的吸引力，劝诱着叶加濑去推开它。
就像一个游戏的开场。
三个方向都撞过墙确认没有其他道路了，剧情任务一概也没有，只有正前方一扇大门——好了，你是开是不开？
但是这情况……太诡异了。
突然变换的环境，突然出现的大门，然后这大门上仿佛写着“进去看看”，这怎么想都不能直接进去吧？
然而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用飞行术可以逃走，但她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飞。
叶加濑定了定神，审视起这扇大门来。
看起来是青铜锻造，全体都布满了细密的浮雕图案，仔细辨认之下，右半边门似乎全是飞禽走兽妖魔鬼怪，左半边门则是神态动作服饰各异的人，甚至能看到很像现代人的装束。
但是画风……是华夏古代的。
这就更奇怪了。
从现代欧洲的伊瓦利斯城，瞬间穿越到华夏古代？难道说，这里是近代化绝地天通的漏网之鱼、某个老神仙的洞天府地？
老神仙……
……好像还真有一个名额。
叶加濑清了清喉咙，高声问道：“打扰了，有人在吗？”
…………
既然没有回应，那就直接推门了。
叶加濑把手搭在青铜门上，憋红了脸使劲向里推去，可是厚重的大门却纹丝不动。
这是别人家的大门，用闪能侵染破开也太不礼貌了，她又使了一次劲确认没用，只好放弃推门退回了两步开外。
就在此时，右边的门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一列小篆文字！
【怪力乱神 子所不语】
左边门上却是毫无动静。
……这是要对对联吗？
叶加濑抱起手臂，拨弄着自己手感超好的柔软双唇，陷入了思考之中。
右边门是飞禽走兽妖魔鬼怪，对应的是“怪力乱神”，那么下联应该就要和左边的人类群像图相对应了。
与人类相关的，呈并列关系的四字成语/词语吗……而且还要用后半句补充描述。
但是从古到今那么多朝代那么多人，又岂是四个字能概括的？
叶加濑本来就不是文科生，能看懂小篆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一时间没了主意，手下意识地伸到传送箱里乱摸。
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硬物……
是很久没用过的催眠mp3。
能播放闪能蚀刻的特殊音频，大范围影响听者的情绪。因为她的正面战斗力越来越强，用不上而逐渐闲置了。
它可以导向的情绪包括，
“喜、怒、哀、惧……”
叶加濑看向那一列浮在空中的文字。
“……人之常情？”
…………
无声无息地，青铜门在她面前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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