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加濑当天晚上就放飞自我原形毕露了。
洗完澡连浴巾都不披就在家里真空晃悠，说是换的衣服在房间里忘了拿来，实际上却兜到楼下客厅看刘若鸢玩MS游戏，被胡小蕾揪着耳朵拖回了二楼。
“我就当是养了18年的儿子变成了闺女，那你至少也得给我有个闺女的样子！”
叶加濑一算发现还真是，当年她离开家乡就是18岁，现在变成17岁（外观）过了大半年，勉勉强强刚好也算18岁。
她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
“可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就喜欢擦菠萝啊，这里离地三万米，不可能有人偷窥的——”
“嗯？”
“我穿，我穿。”
叶加濑苦着脸进房间穿了一套内衣，出门又被老妈继续堵着，只好又回去找睡衣……只找到刘若鸢偷偷给她买的蓝色小熊睡衣。
还能怎么办呢？穿吧。
叶加濑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变成女生只是换了张皮，半年来内在毫无变化，但家里这两位是真的打算把她里面也变成女生，玩妹妹/女儿养成……而且对此事非常积极。
穿完睡衣出门给老妈检查。
刚刚洗完澡的皮肤还有点泛红，从睡衣没有包裹的地方散发出些许热气，贴着额头鬓角和脖子的濡湿发丝有种青春洋溢的青涩感。
胡小蕾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点头道：“嗯……仔细一看，不愧是我闺女，基因就是好，出落得真漂亮。”
“好怪啊，求你别说了……”
叶加濑不得不低头，老妈这才满意离开，去客厅和刘若鸢一起吃水果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躲在房间里的陆谣悄无声息地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头问道：
“你妈？”
“是……”
“在喜欢强迫别人的方面很相似。”
“我有强迫过……哎，算了。”
陆谣又缩回去了。
“你是乌龟吗？”叶加濑对着紧闭的房门喊道，“起码也去见个面打声招呼啊？”
没有回应。这女人真的麻烦。
叶加濑坐在地上，沿着木楼梯一级一级颠下去，滑进了客厅。
母女俩已经人手一个手柄开始玩赛里奥马车了，刘若鸢整个上半身都随着马车转弯而往左边倒过去，胡小蕾在一下一下地日墙。
叶加濑坐在地上看着她们，像完成了一个重大历史任务似的，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
“你在旁边看什么，这个有三人模式的。”
“不是很会，你们玩吧。”
“你自己买的游戏你不会？赶紧的！”
刘若鸢把叶加濑从地上拽起来，推到沙发旁按下去，递给她一个手柄。
…………
…………
第二天叶加濑去财团找江白露兴师问罪。
“我还以为她知道呢！”江白露一脸无辜。
叶加濑不怒反笑：“你还以为她知道，然后你就专门提一嘴是吧？打算讨论什么呢？”
“冤枉啊，博士，真冤枉啊！”
“我命令你包下我这个月的所有奶茶！”
“那我岂不是要破产了？！”
叶加濑只是冷笑。
江白露怕她越想越亏再加点别的条件，赶紧转移话题：“对、对了！我最近在做一款具有下沉回路的机甲芯片……”
“下沉回路？”
叶加濑果然对新名词起了反应，江白露心中暗喜，解释道：“对的，就是在解释层中将无限力均匀铺开，让边缘节点的粒子自行下沉浸透金属，这样波形更加平缓，更有层次。”
“动态分配怎么做？”
“建立模型让AI去做。”
让AI去做。AI……叶加濑想起了拉比林斯的深度学习回路，顿时感兴趣起来。
“给我看看样品。”
江白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样品芯片，递给叶加濑。叶加濑小心翼翼地接过，开启无限力感知扫了一遍结构，又注入了微量闪能观察流动轨迹，发现确如江白露所说，输出的无限力很均匀地散布在了一个范围里。
“很不错……这样说不定能批量生产可重复利用的变形机械。有了合适的AI控制，从核心素体中衍生出几种固定模式……”
“就像闪刃量产机？”
“确实……你还惦记你那闪刃量产机呢？”
“我年终奖就靠它了啊。”
当时江白露放话给她，号称攻克了闪能的“善阵营判定”，后来就没声儿了，也没有继续推出更多量产机和衍生作品，叶加濑还以为她转性了，结果只是进度卡住了？
“所以你当初是怎么打破判定的？”
“……哦，那个啊，”江白露说到Zec量产机的黑历史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我在街上找路人来启动系统，好不容易碰上个没干过坏事的成功开机了，然后让战斗员穿上出战。”
“…………”
叶加濑无语了。
没想到闪能机械竟然存在这种重大漏洞！这样就算推广开来，也只会导致无辜者成为组织纠纷的燃料……
话又说回来，闪能的判定究竟是基于什么标准，是由什么存在来执行的，这些事情叶加濑都还不清楚。就像心能要情绪激动、灵能要多人同步一样，这种只有超级系才具备的特殊资格判定仍然是无限力研究中的谜团。
叶加濑有种预感，解明这种资格判定的方式和标准，会是不亚于工业化生产闪能的划时代成就，甚至可以潜移默化地真正改变世界。
而想要达成这样的成就，光靠她自己一个人闷头研究，恐怕要花上数百年——到那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谁也说不准了。
桑德里永那么热爱古典炼金术，却从未表现出想要将其复兴的激情。叶加濑又怎么知道数百年后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桑德里永，整天窝在只剩她一人的进取神船号上，空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却永远失去了改变世界的动力？
时间从不站在任何人那边。
江白露看着叶加濑忽然沉默不语，面色变得灰暗，还混杂着些微恐惧，就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明白情况不妙了。
“那个，卡萝尔现在在老板办公室里，你要去见见她吗？”
“算了吧……我这样子不方便见。”
倒也不是对老战友恩断义绝，只是自己现在是这个模样，又不可能和她坦白身份，单纯以朋友同学的身份去接触总觉得怪怪的，必须装出陌生的样子也很累。
好不容易从虚无之境回来了，米拉也愿意养着她，就让她安安稳稳打游戏混日子也好。
而江白露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上下打量着叶加濑：
很有古早英雄感觉的暗红围巾，有一缕红色挑染的长发披散在高领针织毛衣上，黑色毛绒褶裙加上哑光的加绒裤袜，脚上蹬一双军萝风格棕色长筒靴。
“嗯，如果她知道你是当年那个伊卡博士，肯定会恶心到当场呕吐了。”
“有这么严重？！”
“反过来说，只要你不告诉她，她绝对没办法把你和伊卡博士联系起来。”
叶加濑怀疑地看着她。
江白露连忙保证：“我绝对不会说的！”
不过叶加濑仍不打算去见卡萝尔，因为确实没什么话想和她说，只要确认她现在活得很好就足够了。
将来回归的冬月和虹也一样。她们已经牺牲过一次，要求她们为一个遥不可及的理想陪她再努力一次也太过分了。
叶加濑摆了摆手，离开了非公认财团X。
一回家就钻进实验室开始逆向下沉回路。
现在常用的无限力供给端口大多数都是直接从端口输出无限力，然后用端口紧邻的控制回路对输出的无限力粒子进行现场分配。这种供给方式已经发展了近一个世纪，技术非常成熟，出错率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而这个下沉回路……叶加濑再次仔细研究过之后发现，AI反而是最不重要的部分。将输出端口本身的结构改变，让无限力均匀地落入槽中，在流速不会剧烈变化的场合——也就是实战以外的所有场合，根本都不需要这个AI。
下沉回路的优势在于，经由它浸润出来的无限力合金，会比现在市面上的合金有更高的融合率和可塑性，各种无限力的性质也能体现得更加明显。
简而言之，这个回路用来战斗可能会有些捉襟见肘，但却是做车床的好料子。
同样一个机械师、同样的加工精度和原材料，只要简单换用搭载下沉回路的车床，造出来的机甲强度都会大不相同。
“闺女——”
“如果在这里加一个转向器……”
“闺女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不行……可能会过载。”
胡小蕾推开实验室门走了进来。
“闺女，跟你商量个事儿。”
“立体结构……欸？啊！什么事？”叶加濑这才反应过来这句闺女原来是在喊她。
一向强势的胡小蕾却拿出了一副商量的口吻：“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咱们家难得团聚，要不回趟老家看看？今年好像有庙会呢。”
“呃……亲戚们都不认识我，有点突兀吧。虽然我也记不得几个亲戚了……”
“就说叶加濑是我在城里收养的女儿。”
“那我不是坐实不肖子孙了？”
“你把空岛开回去，让叔叔婶婶们都上来看看……”
叶加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只有这个绝对不行！我这空岛上面又是实验室又是机库的到处都是机密，只要被定位到一次，就算回到高空也擦不干净屁股……”
“会被邪恶组织打下来？”
“很有可能。”
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在很多城市确实发生过的事情——英雄带着来路不明的战利品回家，结果被战利品发回了基地坐标，就这样招致了组织的剿灭。
“那没办法了。”胡小蕾不无遗憾地说道，“还是安全第一啊。听鸢儿说，你好几次差点被人搞死了？”
“也没那么极限……”
“我现在很想给你一耳刮子。”
“呃。”
胡小蕾那只满是老茧的手掌伸到叶加濑面颊旁，叶加濑以为自己要被抽得如陀螺般旋转了，害怕得闭上眼睛，却只感受到了一阵粗糙的抚摸。
“答应妈，不要哪天一声不响就不见了。”
“…………”
“你打小性格就像你爸，死心眼，妈拦不住你。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还挺能打的？”
“算是能打吧……”
叶加濑权衡了一下战力盒子，补充道，“不碰上最强那几个，我都能打。”
“那就好。”胡小蕾笑了。
“咱们刘家的闺女，打架也不能输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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