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要塞的东边,作为牵制力量的三、四中队在西边的一、二中队之前便登上了这片海岸。因为要塞的匆匆落成,很多地方还没有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这片沙滩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眼前的其他队伍已经跟着装甲车出发了,麦克中尉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随后便挥手扣下自己的面具,带着身后的百来个人离开了登陆舰,踏入了这个季节已经十分寒冷的海水。他们一离开舰艇的护盾范围,一轮机枪的扫射立刻打在他们周围的水面上,但那个机枪手只来得及打伤他们当中的一两个人,便被前线其他的战士撂倒了,中尉的人马得以喘息片刻。但很快,一声巨响在他们左边不远处的水面炸开,巨大的水花瞬间便将他们掩盖。
水花散去,中尉擦了擦护目镜上的水,快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人。大约七八个人的身影在刚才那一声巨响中消失了,中尉来不及为他们感到悲伤,便再次在海水中前进。
前线敌人的火力依旧猛烈。他们周围不断有炮弹落下,巨大的水花每次落下都会带走他们的一部分战友。当他们渡过这片齐腰深的海水抵达滩涂时,一个配置齐全的加强排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半。鲜血染红了他们身后的海面,战友残缺不全的尸体在海浪的冲刷中显得惨不忍睹。
趴在先头部队用防爆盾牌搭建的简陋阵地后面,中尉按了按左耳的耳机,看着防暴盾牌上写着的数字,说到:“三十九排,四十三人已经抵达二十七号阵地。”
耳机里如他想象的那样没有回应,毕竟他只是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而已。接下来的行动,就要依靠自己的经验和判断了。排里余下的四十几人也在掩体上架起了枪,给百米开外的敌人予以还击。
中尉打开手臂上的一块夹层,取出一块小小的镜片,小心地伸到了盾牌外面。
“正面有三座炮楼,沙滩上有二十多门大炮,我看看……”中尉用钳子慢慢移动镜片查看海滩上的情况,可下一秒,镜子就在一声脆响中被子弹打穿了。
“真是见了鬼了!”中尉怒骂到:“这面镜子跟了我好多年了!”
他想了想,随后从自己的防弹衣上解下一颗烟雾弹,一边拉开拉环一边说到:
“瑞恩,道森,你们两个准备转移阵地!”说完,中尉一挥手,将烟雾弹扔向了掩体另一边一个没人的地方。烟雾弹很快便开始喷射烟雾,一阵白茫茫的雾气挡住了那片区域里的一切。
中尉又耐心地等待了几秒,随后挥了挥手:“去!去!去!”两个刚刚被他点名的士兵立刻从他身旁冲过,奔向了另一侧的掩体。一连串的子弹立刻打在他们脚下的土地上,但没能伤到他们。与此同时,一声巨响从另一边传来,爆炸冲散了中尉刚刚的烟雾弹,将那片区域炸出一个大坑。防爆盾牌没有被爆炸撼动,但如果刚刚那个位置有人的话,现在只怕是已经没命了。
但中尉小小的计谋很好地发挥了它的作用,此时那两个转移阵地的士兵已经毫发无损地躲在了另一处掩体之后,冲着他们的长官打着手势。
又是一声炮响,一颗炮弹紧接着落在了二人藏身的掩体上方,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使那块盾牌震荡着发出阵阵嗡鸣声。
“你们的那个位置,因为角度原因很难被直接轰炸。”中尉用对讲机对那两个士兵说到:“趁着你们的掩体还能撑一段时间,道森就好好发挥枪法,瑞恩掩护好他!”
道森比出一个“OK”的手势,紧接着拿起枪,利用防暴盾牌上的一个缺口开始瞄准。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枪响,远处炮楼内的一架机枪突然停止了嚎叫。虽然那架机枪很快便再次开火,但中尉已经命令另外两个手下向前突进了一段距离,顶替的机枪手仅仅打中了后面那个人的小腿。尽管如此,可被打中的那人快速向前扑去,在被更多的子弹击中之前躲进了新的掩体。
道森的枪再次响了。这一次,那门机枪停止射击的时间更加长了,但一颗炮弹紧接着落在了两处掩体中间的那段路上,打了正在转移的几人一个措手不及。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那人,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弹片。防护服使他的身体没有被直接炸成碎片,杀死他的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另外两人也受了不轻的伤,其中一个甚至丢了半条胳膊。
“真是见鬼!”中尉骂到:“就没有人能想办法端掉那个炮楼吗?”
他的身边,那些还没有转移阵地的士兵则传出一阵阵对话声:
“我这个位置的角度刚刚好……发射筒在谁那儿?”
“在我这,”另一个声音回答到:“麻烦你们把这玩意儿传过去了!”
中尉转过身,看见那些士兵正手忙脚乱,快速地传递着一根大腿粗细的长铁筒,铁筒上挂着几枚灰色的炮弹,正在不断的传递中摇摇晃晃。最后,这套武器被传递到了刚刚说话的士兵手里。那人熟练地打开了这件特供武器后面的盖子,将一枚炮弹塞了进去。
“好的,我们会掩护你进行发射。”另一个士兵从包中取出备用的头盔,套在自己的枪上准备伸出掩体吸引火力。
“慢着,这样做不妥。”中尉摆了摆手,连带着那个已经在准备瞄准的士兵一起叫停。
并不是说用假头盔吸引火力的方式不好,而是这么做的危险太大。毕竟在道森的几轮狙击以及五个人的突进之后,那座炮楼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支加强排,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吸引火力,吸引过来的很可能是敌人的直接炮击。
让部下以肉体去吸引火力?中尉确实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还是我亲自来吧。”
中尉有信心,以自己这身显眼的军官装,可以将炮楼内的火力吸引过来相当一部分。
“长官不可!”一众士兵立刻惊呼到:“这太危险了!”
中尉用那双隐藏在护目镜后面的眼睛瞪了部下一眼:“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你们的天职!再说了……”他挥了挥胳膊,试图展现防护服下自己的肌肉:“劳资好歹是个有望突破到高阶的超凡者,区区几颗炮弹伤不了我的!”随后,伴随着道森的又一声枪响,他便飞快地冲出了掩体。
这并不是热血上头,而是他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炮楼里的火炮大约每隔十秒便会发射一次,他趁着两次发射之间的空隙,在道森再一次打掉了机枪手的情况下冲向了前方的掩体。
“哈尔森瞄准大概需要半秒,从发射到击中目标大概需要一秒半。”他默念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第三秒,拦截的子弹打在他身边。中尉感到自己的头部右侧挨了重重一击,一阵耳鸣声紧接着传来。
第四秒,炮塔上的炮管对准了他。于此同时,一声他几乎听不到的呼啸声在他身边响起,紧接着他的视线里便出现一串白烟。
第五秒,中尉奋力向前扑去。紧接着,两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前胸,顿时血流如注。中尉扑倒在地上,远处的炮楼紧接着突然蒙上了一层灰色。下一刻,被压缩过的聚合材料堵住的火炮炸膛了,连带着备用弹药将整个炮楼炸成了碎片。但是,他们却再也没有在耳麦中听到中尉的声音!
前进的道路暂时通畅了,但是中尉却仰面趴在血泊中,向前伸出的那只左手依旧指着前方——即使战死,他也要让自己的部下不断前进。
伴随着一栋炮楼被摧毁,中尉的整个加强排,在这一刻全部冲出了掩体。一同冲出的还有其他登上滩涂的部队,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不少时间,此刻全部向着进攻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中尉的部队则围了过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长官,几个老战友甚至留下了眼泪。
然后,中尉指向前方的手指动了。再然后,他转过身,缓缓坐了起来。此时大家才看清楚,中尉戴在右耳上的耳麦,已经连带着那一侧的耳朵以及脸皮被全部打碎了。也难怪他们听不到中尉的耳麦!
见此,几个士兵立刻上前,拿随身携带的磁铁将中尉体内的子弹拔了出来。中尉将伤口用辉光保护了起来,随后环视着周围,用比以往更大的声音喊到:
“哎嘿,居然活下来了!”中尉摸了摸头上已经被打坏的头盔,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部下,笑着说道:“你们这帮臭小子,这么大了居然还掉眼泪,是不是嫌本大爷活得太久了?”
大难不死之后,中尉的语气似乎很愤怒,但几个老战友都能听出,长官这是不想让部下担心,纷纷破涕为笑。
“好,短暂的休息到此为止吧!”中尉从包中取出备用的耳麦,打开后戴在了左耳上,他的声音再次被整个排听到:“我们还有一个组织没有打下来呢,还不快点跟上其他部队的脚步!”
他又拿出一颗糖,放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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