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
张晓风
“妈妈在客厅贴起一张大红纸
上面写着黑黑的几行字:
兹有小男孩一名不知何时走失
谁把他拾去了啊,仁人君子
他身穿小小的蓝色水手服
他睡觉以前一定会念故事
他重得像铅球又快活得像天使
满街去指认金龟车是他的专职
当电扇修理匠是他的大志
他把刚出生的妹妹看了又看露出诡笑:
"妈妈呀,如果你要亲她就只准亲她的牙齿。"
那个小男孩到哪里去了
听说有位名叫时间的老人把他带了去
却换给我一个比妈妈还高的少年
正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地背历史
那昔日的小男孩啊不知何时走失
谁把他带还给我啊,仁人君子。”
——————
因为经济压力,我只能离开这个小镇,去外边工作。
留下有病在身的丈夫和小夜,真是抱歉啊。
“妈妈……”
当离别走上长长的坡道的时候,小夜会在我身后哭着。
我能做的,只是回过头,微笑着装作没有难过的样子:
“我真的,该走了哦,不要再哭鼻子了,我走之后,一定要记得微笑哦。”
——————
小夜上国中一年级的时候,丈夫离开了我们。
“一定要照顾好小夜……”
丈夫在病床上,右手抓住我的手,好像要传递一切的情感和责任一般。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丈夫离开后小夜一直在哭。
“不哭了哦,因为妈妈可是很厉害的,即便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要微笑着啊。”
我尽量露出微笑,在发觉过于生硬了后,便放弃了。
即便丈夫离开了,也要微笑着吧,因为我还要照顾好小夜。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妈妈……也会离开吗……”
我茫然地站着,应该说什么?说生死是人一生必经过的一部分?安慰说着爸爸还看着我们?欺骗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呐,小夜……”
笨拙的我,说自己真正想说的就好吧。
“时间是比银河浩瀚光年穿梭更遥远的距离,但我还陪伴着你,如果有一天我去了银河那头,只要数着星星就好,总有一颗,会是我的目光。”
小夜停止了哭泣,也许只是单纯哭累了。
——————
升上二年级后,小夜变得更加冷淡了。
如果是隔着一道门,门总有打开的方法,但如果是本来就只有桥梁相通,桥损毁的时候,两边就有了不可逾越的隔绝。
这并不是我真正的想法,因为我从来不认为,我们需要那桥。
小夜常常躲在房间里。
二楼的房间里边,大概藏着难以言说的心事。
我没有去过问什么,只是觉得悲哀——大概很多的情感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出不去的小夜,和出不去的思绪。
虽然是中学的女孩子,小夜并不喜欢买衣服,也不喜欢打扮,但我是妈妈啊,当有一天小夜说想要一套漂亮的衣服的时候,我不能说我没有钱,这是理所当然的。
每一次看到小夜去往学校,我总觉得背影了藏着告别的话语,那是人世间难以言说的距离,随着时间的延移,距离也愈加的远了。
路旁母子牵手走过,好像昨日的模样,原来是我伸手所不及的。
出去买菜的时候,我看见了小夜。
小夜在看着一群学生,旋即是黯然转过头,离开。
如同触电一般,答案出现在脑中——小夜有想要靠近的人。
为什么不靠近呢?
我在厨房里切着菜,菜刀在砧板上发出“梆梆”的声音。
虽然自己说着自己是很厉害的妈妈,但实际上我一点也不厉害。
小夜她……戴上了那副面具?
只是戴一副面具的话,怎样都好吧……但小夜并不是为了玩乐而戴上的——她在犹豫着、恐惧着。
好多年前,我买给她面具让她在面具的保护下去接触别人后,我逐渐懂得对痕迹——实际上痕迹的影响没那么大,所以是对自己——的恐惧,不能去掩盖,否则只会停留在原地。
应该怎么做呢?
去做一个坏人吧,把面具拿走,无论小夜是想和大家好好相处,还是有了喜欢的、想要靠近的男孩子,都应该以本来的自己去接近。
话说,喜欢的男孩子啊……不一定有吧,不过即便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在那样的时候,我不会去阻碍小夜——如果能让小夜感到幸福的话。
面具被我丢了后,小夜很难过的样子。
之后我才察觉,和那时候给小夜面具一样,我采取了错误的方式。
小夜上了高中。
有时候我会想,小夜说不定会讨厌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或许对小夜来说,这样保持着距离会是一件好事,我并不明白。
时间是比银河浩瀚光年穿梭更遥远的距离,但我还陪伴着你。
带到家里边来的朋友,小夜只有两个。
被她称作“天大人”的男孩子,应该是她喜欢的人,好像是可以带给她笑容人。
他们做了可丽饼。
“妈妈,要吃吗?”
小夜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我也想吃吃看呢,但可丽饼……是小夜和她的亲生母亲之间的回忆吧,或许那不是我该碰触的回忆,而且,沉浸在过往之后,只会让人停滞不前。
我刚刚离开房间,有看到他们只做了两个,那就给他们吃好了,两个人一起吃的话,才能给小夜更加美好的回忆吧?
·
伯母讲了一些过去的事。
我走进舞夜的房间。
“天大人去哪里了?”
如果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蝉菲或者悠悠,那么应该是带着不满的质问吧,可以想见嘟着嘴的样子(蝉菲)。
不过因为是弱系的舞夜,她只是分腿跪坐在床上,抱着羊布偶,仅仅是普通的疑问的样子。
“舞夜,那个风筝,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可以,不过,虽然只有玩过一次,这么长时间后,好像已经坏了。”
舞夜离开床,打开墙角的大箱子,拿出一个燕子形的风筝。
我接了过来,感受到风筝面薄弱的触感,然后把风筝小心地放进箱子里。
“这个风筝,是你和你的亲生母亲买的?”
“是啊。”
仰头看着我,头发遮掩不住,露出大大的眼睛。
“为什么不是伯母买的?”
“诶?”
舞夜讶异地看着我。
“可是,明明我是把生母买的风筝放在里边的啊。”
“那,伯母买的风筝在哪里呢?”
“……妈妈对你说了好多啊。”
“她应该是想要说给你听的。”
“妈妈买的风筝,我也有好好放着的……但之后不见掉了。”
舞夜坐在了床上,一边用两只手扯着布偶羊的脸一边说。
“那,不是存在着风筝被替换掉的可能性?”
“有这样的必要吗?”
“那样的大箱子,放两个风筝也没问题,所以可能会将伯母买的风筝也放进去,在这期间,因为某种意外,原来的风筝坏掉了,所以你的爸爸把它丢掉了。”
“……这是妈妈说的吗?”
“我猜的。”
“完全是想像的。”
直伸抬起了双手,将羊的脸凑近我的脸,我和羊对视着,大概是舞夜表示反对的意思。
“啊?!”
我抢过布偶羊,舞夜像被吓了一跳一样。
“咩咩……”
舞夜抬着双手,想要拿回羊。
“为什么要学羊叫?”
是因为这样显得比较可爱吗?
“它的名字叫咩咩的。”
“好随意的名字……话题绕开了,我有个疑问,为什么风筝上会有油漆的痕迹?”
“……我也不知道啊。”
“按照你所说的,完全没有任何途径让风筝沾上油漆,而且油漆这样的东西,只有在特定情况、地点下,或特定职业会接触到,你有说过只玩过一次,而且是在蒲公英原野上玩的,怎么也不会沾到吧?”
“车上的?”
“车上一般也不会有,如果车上有的话,不仅仅是风筝会沾染到——那么有没有其他东西被沾上油漆?”
“好像没有的。”
“按伯母所说,你和她一起出去的时候,是在街上吧?”
“嗯。”
“那么,总是掉落的风筝,是可能会掉落到某些有油漆的地方的,所以伯母说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完完全全靠想像啊。”
“就算只是想像,不也有存在的可能性?”
“就算风筝是妈妈买的,爸爸当时说的可是‘我还想,三个人一起去放风筝’。”
“你能确定当时伯父是这么说的?”
“当时他说的话,我没有听太清楚,勉强听到这样一句……”
“那么,如果是‘我好想’呢?”
“……那种事,怎么会……”
舞夜像是要抗议一般,声音大了起来,话说到一半小了去。
“伯母是在什么情况下和你一起去放风筝的?为什么伯父没有去?”
“什么情况下……当时爸爸已经生病了……”
“明明都和伯母结婚很多年了,却突然说起过去和你的生母之间的事,不是很奇怪?而如果是希望没有病痛,可以再陪在你们身边,可以和你、和伯母一起出去玩,这样的愿望更合乎常理吧?”
我将咩咩的脑袋凑向舞夜的脸。
“……”
“而且,在那样的时候,即便思念着你是生母,也不应该跟你说不是么?”
那样的话语,不应该在那样的时候说给孩子、妻子听吧,伯父他,应该是要传达什么的。
“可是,天大人完全没有依据啊。”
“我确实没有,但是,在你的回忆里,在伯母的回忆里,在这个家里,一定存在着能够证明伯父心情的东西。”
舞夜仰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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