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时至午后，夏日蝉鸣。
屋檐瓦下，庭院树旁，有少女拂扇，少年乘凉。
“哥，你在发什么呆呢？”看着少年半身躺在木地板上看着天空一动不动，少女问道。
“我在想我们小时候遇到的事情，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少年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少女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耐烦的说道：
“是是是，你都说了多少次了，那天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忽然间巨大的阴影遮云蔽日，一条黑龙从天而过，仰天长啸间，龙吟穿云裂石，振翅翱翔间，林木连根拔起。哼哼，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少女边说边将折扇扔到一旁，起身回屋。
“再说了龙有翅膀吗，还振翅翱翔。”
“诶哟！”扇子不小心砸到了少年。
“当时你和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黑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你被吓得双腿发软只打颤，站都站不稳。”
“那你呢？”少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嘿嘿，哥哥我当然是一马当先把你护在身后咯！”
“哼，你就会自吹自擂，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情呢？”少女从屋内走出来，手上拿着西瓜。
“喏，给你。”
“谢谢。”
少年起身，拿过西瓜。
“当时我们回家后，你还生了一场大病，把我们吓坏了，爸妈当时差点没带你去镇天城找医生。”
“可惜现在我想让他们带我去城里也没机会了呢。”少女坐下，看着远处绵延的群山，显得有些惆怅。
“不说了，吃西瓜。”少年急忙转移话题。
“嗯”少女吃着西瓜，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1.2
“我出门了。”
“慢走。”
少年推开房门，顶着酷暑，沿着小路前行。
“哟，这不是长终嘛，做什么去啊？”名叫方长终的少年抬头看去，有人迎面向他走来。
“哦，孟哥啊，村长找我有点事。”
“好小子，下次再跟我们出去打猎，我们干他票大的！”
“没问题！”
孟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擦肩而过。
“诶呀，这不是长终嘛，干什么去呀？”坐在绿荫下的王婆婆笑着打招呼。
“去找村长。对了，小妹让我给您带句话，说上次的事情谢谢您，明天给您家里送点西瓜。”
“嗨呀，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方长终挥手示意，与老人告别。
没走几步，又看见了背着锄头的男人。
“黎叔下地当心点啊，天热！”
“放心。”黎叔摆了摆手，走向田地。
出门不到十分钟，方长终停下了脚步，面前是村长家的大门。
“村长，我来了。”
见没人应声，他推开门，走进屋内。见桌上留了张纸条。
“有事暂离，待我傍晚归家。”
“嗯？怎么会突然有事。”方长终有些意外，明明是村长今天叫他过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现在距离傍晚也还早，闲来无事的方长终决定出门快活一番，当然没有带上自己的妹妹。
山林间的路并不平坦，但他却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短袖短裤穿着的方长终显露出身上坚实匀称的肌肉，轻松越过一道道障碍，快速在茂盛的树林间前行着。不出一会，便来到了树林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湖泊。
他欢呼一声，纵身一跃，湖面上水花四溅。
“哥哥他怎么还没回来啊！”方小妹四仰八叉的躺在屋子里，感受着盛夏燥热的空气，十分疑惑。
1.3
如果一个村子没有了村长，那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法立刻组织起有效的应对。
时至傍晚，天空突然间阴云密布，一众人影出现，顿时村内喊杀声四起，血光冲天。
“啊，真爽啊，在这炎炎夏日，泡在清凉的水里，快活！”方长终仰面飘在水上，怡然自得。
“不过是时间也快到傍晚了，该回去了。”他游向岸边，取下了在树枝上挂着的衣服。
“我猜她知道后肯定又要抱怨了。”方长终脑海里浮现出了方小妹生气嘟嘴手叉腰的样子，娇俏又可爱。
“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子。”
回去的路上方长终并未着急飞奔，走的很是悠闲。此时太阳已经没有了中午的毒辣，气温也不再暴躁。
但是倏然间天地变色，而且越是临近村子，却越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方长终皱眉，察觉到了不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促使他飞奔起来，到了村口，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孟哥和村里值班的年轻人。
“你怎么了孟哥？发生什么事了？”方长终抱起倒下地上的孟哥，神色焦急。他拍着孟哥的脸，摇着他的身子，陷入昏迷的孟哥渐渐有了反应。
“快逃，带着小妹一起。”孟哥用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头一歪便没了气息。方长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当头一棒，看着这些死去的发小，眼眶不禁红润，呼吸也变得粗重，愤怒在他心头积攒。
方长终放下孟哥，没有多做犹豫和感伤，立刻飞奔回家，路上看到了在田里断裂带血的锄头和连根折断的大树，他咬牙切齿，双拳握紧，愤怒且焦急。
一路冲回家的方长终一脚将门踹开。
“妹！方小妹！你在哪？”
他着急的四处张望着，祈求寻找到熟悉的身影，粗暴的打开每间屋子的门窗，想要寻找他珍视的身影，大声的呼喊着，呼唤着他想要守护的身影。可是都一无所获，直到他跑到后院。
“放，开，我！”被人用一只手掐住脖颈提到空中的方小妹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哭着向我求饶，我就放过你。”
“你，在，做，梦！”
扼住她咽喉的男人露出了残忍地笑容，手臂左右摆动，挣扎中的方小妹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逐渐快要坚持不住。
年轻男人身高九尺，一袭黑衣劲装，头生双角，长发过肩，面相狂野，声音低沉，气息邪魅。
看到这一切的方长终目眦欲裂。他迅速站定，附身、屈腿、吸气再发力，像飞箭一样冲向自己的妹妹，轰出右拳直至男人的面庞。
“哦？”男人察觉到了飞速近身的方长终，虽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但却在方长终近身前的一瞬间闪电般伸出左腿，方长终来不及躲闪，被一脚踹飞到了后院的墙上，轰地一声巨响，墙面应声倒塌。
“哥！”在踹飞方长终的过程中男人也不由的松下了手中的力道，让方小妹有了片刻喘息。看到自己的哥哥被人踹飞生死不明，她不由得发出悲鸣。
“不错。”男人松开了手，方小妹跪坐在了地上，低头捂着喉咙。
“再多叫几声，我喜欢听。”男人微微颔首，蹲下用手提着方小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呸！”有唾沫沾到了男人的面庞。
男人咧嘴，挑眉，感受着方小妹坚定的目光，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他收回右手，起身，左脚发力，直奔她那沾染了灰尘的脸颊。
在这一瞬之间，从那倒塌的墙面废墟中，冲出来了一道身影，来到了她的身旁，替他挡下了这一脚。
方小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哦？”男人看着方长终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像是遇到了难得的怪事，竟愣在原地。
“哥！”方小妹睁开双眼，看向旁边的方长终。
“没事了，有我在。”方长终看向她，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听了这句话，一直都没有流露出脆弱的少女瞬间热泪盈眶。
看着在原地的愣神男人，方长终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顺势带着小妹拉开距离。
方长终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男人的气息锁定在他们身上，无法甩开逃离。
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不可力敌。
而且深林多凶险，小妹也难独自先走。
“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拖着等救援，村长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方长终偷偷摸了摸鼻子，察觉到了村长离去的蹊跷，那想必按时归来也成问题。
他们所居住的村庄隐于山林与世无争，而且很难被发现，从未有过盗匪劫掠，在村长的庇护下也未曾有过猛兽肆虐，村里居住的村民有些也绝非等闲之辈。而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来得如此之巧，如此之迅猛让村子里的人毫无还手之力，这说明对方是早有预谋。
“小子，不错啊，你看样子好像还没什么事情？”男人回过神来，看向少年。
“我什么坏事都喜欢干，尤其是喜欢听人的惨叫声，但要说最喜欢干什么，那便是跟人打架、厮杀，你看样子能让我好好舒展一下筋骨。”男人活动着身体，双眼射出猩红的光芒，紧紧盯着方长终。
“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让我感觉到痛快，我就考虑放你俩一条生路。”
“你先离远点，小妹，躲好，小心周围。”
“嗯。”
接着方长终看向站在远处的男人，深吸一口气，摆出了他练了十一年的姿势。
“哦？看来是准备好了。”男人咧嘴，露出残忍的笑容。
“我三岁开始炼体，到如今已有十一年。”方长终想尽量通过对话拖延时间，毕竟现在等待村长回援是目前唯一可期望的生路。
然而男人却没理他，不知是看穿还是迫不及待。
双腿弯曲，发力，随后地面龟裂。如果说刚才方长终冲刺过来的样子像飞箭，那此刻男人冲刺的样子便是炮弹。
“轰！”方长终勉强招架，但却再一次被击飞到墙面上，围墙应声倒塌，男人不作停顿，高高跳起，在空中借力，双脚所踏之处泛起波纹好似水面，却又无比坚实，他从天而降，扑向地面，犹如猛兽。
“哦？躲开了？”男人挑眉。
“你这样躲闪不出招可是没办法让我感觉到痛快的啊？不想让你和你妹妹活了吗？”男人环顾四周，神色略显失望。
方长终隐于四周，待男人转身背对他时，全力出击。
“这才对嘛。”
方长终近身，男人转身，两拳相接处爆发出了猛烈的劲风，是两人肉体与灵气的交锋。
“哈哈哈哈哈，不错，有点意思了！”两人相持不下，男人陡然发力。
“喝！”
方长终被击退数米。
“再来！”男人猛扑，发起了连续且密集的进攻。两人拳脚相接，发出沉闷的声响，爆发出一股又一股气势，男人明显更占上风。
两人缠斗数分钟之久，渐渐招架不住的方长终找机会拉开身位，寻求喘气的机会。此时他的身上已经遍布血色，每一次与男人的交手，肉体的碰撞，都会让方长终身上出现伤痕，但男人却毫发无伤。
“呼，呼。”拉开身位的方长终大口喘气。
“这就不行了？还差点意思啊！”男人看着方长终，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东西赶紧使出来，不要消耗我的耐心。”
方长终闭上双眼，平心静气。
“你在酝酿什么呢？”男人眉头皱起，有些不快。他伸出一指指向方长终。
“断灭。”双目泛起猩红的男人挺身而立，伸臂直指的样子宛若魔神降罚。
一股暗红色的灵气从他指尖迸发而出四散而开，消失在了空气中，而后四散而开的灵气又突然出现在了方长终周身，相较于之前以男人的指尖为中心向外四散，现在它们以方长终的心脏为中心向内骤缩，那猩红的灵气宛若实体，眼看着他的身体就要化作血雾，就在此时此刻，有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苏生。”
方长终睁开双眼，双手合十，背后有虚影一闪而过，好似天尊显灵。
从他浑身上下涌现出了无比精纯的白色灵气凝聚成水覆盖全身，抵御了暗红灵气的施压，修复了伤痕累累的身体，此时的他身如琉璃，内外明澈。
男人看着恢复如初的方长终，点了点头。
“居然没死？不错，看来我低估了你。”
“可是你还是在拖延时间，这点令我很不爽。”
“你每次出手都留有余力，我不知道你在留什么。”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亮出所有的底牌，使出全力，让我痛快了，你们两个才有机会活着，懂吗？”
方长终看着男人，又看着已经渐渐暗下来的天，傍晚已过，村长未归，救援无望，只能从这个男人手中争取一线生机了。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遵守承诺，我不求你能放过我，但你一定要放过她。”
男人不屑道：“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嘶。”方长终深呼一口气，这片天地间的灵气像疯了一样冲进他的体内，他的气息暴涨，一倍，两倍，三倍。
“这是我的全力一击。”
方长终双脚外开，脚尖转前，重心下移，扎马一步，接着左臂前伸，右臂后拉，右掌至肩处。
“起！”方长终全身前倾，双腿发力，瞬间消失在原地，闪现到男人面前，此时他全身的灵气都汇聚压缩在右掌。
“穿云！”他大喝一声，左臂后拉带动身体转向，悍然轰出右掌。
男人咧嘴一笑，表情很是满意，反手一拳，与方长终对上。
“轰——！”地面颤动尘土飞扬，两人交手间力量与能量的碰撞席卷四周。
待到尘雾消散，视野清明，看到了以二人为中心，半径十米的圆形巨坑。
方长终与男人悬在空中，男人完好无锁，只是手臂上的衣服有些破烂。
方长终单膝跪倒，**上身，浑身是血，右臂已经不成形状，显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两人脚下波纹泛起，没有落下深坑。
“以你这个年龄，这种修为，这个水平，能做到如此地步，算是不错了，我很满意，让你活下去，以后我肯定能在你身上找到给更大的乐趣与满足，就暂且放你一条生路吧。”
“至于你妹妹，如果她现在还没出事的话，你便带她一起走吧。”
“要是遇到其他人呢？”方长终问。
“报我的名字，荒天。”
方长终点了点头。荒天将他扔到深坑之外，转身便走。然而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笑声突然响起，一个人影出现在方长终面前。
“是不是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是不是庆幸自己和妹妹捡回一命？”
“抱歉哦，其实在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就找到她了，然后一个不小心，哈哈哈哈哈哈。”
“可能只有你能活下去了呢，嘻嘻。”
“你还是这么无聊。”荒天撇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男人，转身随手在空间中划出一道裂隙。
“就跟你有你的喜好一样，我也有我的啊！”
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显露真容，本来应该很是普通的一张脸上因为尖细的鼻子和满脸的脓包而变得令人生厌。
“荒天啊，他如果先对我动手，那我不能坐以待毙吧？”
“该走了。”荒天撇了一眼男人，走进裂隙。
“哈哈，没事你们先走，我再玩一会。”
荒天的默许，让这个男人满脸带笑，极尽嘲讽，尖锐的声音刺穿了方长终的心防。
他缓缓地抬起头，嘴唇颤抖：“你把她怎么了？”
“当当当当！”男人滑稽的退去一旁，露出他身后趴在地上的人影。
“小妹！”方长终像是丢了魂一样，想起身去向妹妹身旁，却因为受伤过重踉跄倒地。
“抱歉呐哥，我没藏好被发现了。”方小妹看向方长终，好似没受伤一般，像是回光返照，言语轻松的从口中吐出。
“你怎么了，你受什么伤了？”方长终爬到妹妹面前，硬撑着抱起方小妹跪坐在地上，随后方小妹胸口上被贯穿的大洞映入他的眼帘。
“不，不！”方长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没事啦哥，我没事的，只是以后没办法再给你切西瓜啦。”方小妹面带微笑，语气轻快活泼。
“不，不。”方长终看着眼前的人，神色悲凉，两行浊泪从脸颊滑落。
“别哭啦，你怎么比我还爱哭，爸妈走的时候你也是哭，坚强一点嘛。”
方小妹想要像以前一样伸手帮哥哥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使不上力气，动弹不得。
“以后要好好活下去哦。带上我的份一起。”
“哦对了，我的床底下还有个小盒子，那是以前爸妈给我的零花钱，我都存起来了，还不少呢，都留给哥哥你了。”
“哦还有，我桌子上那个抽屉里有我每天写的日记，哥哥你帮我把它烧了吧，千万别偷看哦！”
“还有还有，爸妈走的时候给咱留的东西我都偷偷放到你床底下了，嘿嘿，你没发现吧？” 方长终呆呆地看着面带微笑的她，一言不发。
“还有，还有，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哥哥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做，我还，我还不想死。”说着说着，原本轻快活泼的语气变得沙哑，抽泣的声音渐渐显露，微笑的面庞不在，她的悲伤一涌而上，泪水夺眶而出。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再多说点，你身上还有我的灵气呢！” 站在一旁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发出刺耳的笑声。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我不配做你的哥哥，对不起。”方长终看着抽泣的妹妹，悲伤，愤怒，歉疚，不舍，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他看着妹妹无神的双眼，心如刀割。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再见了，哥哥。”断断续续地话语在方长终耳边响起，然而再见还未说出口，方小妹便断绝了生机。
“诶，这就死了啊？好快啊，我还以为她还能再坚持一会呢？”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长终怔怔的看着死去的妹妹，一言不发。他既没有能力保护妹妹，更没有能力为她报仇，旁边的男人还笑得无比灿烂，像是在讥讽着他的弱小，嘲笑着他的无力。
他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如此？他心想。
这段人生我没有荒废，我总是在努力，没有一天疏于修炼，可是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如此的结局？我为什么还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凭什么那个男人还能在我旁边放声大笑？他明明让我失去了至亲之人啊？
只要退一步，只要我能忍住就此罢休，他就没办法对我出手，留得青山在，我总有一天可以为小妹报仇。
但想到这里，他却忍不住的的咬牙切齿。
我留个锤子的青山？我怎么可能退一步离去？我的亲妹妹在我眼前被人杀了啊！杀她的人就差在我面前跳舞了，你让我怎么可能灰溜溜的离去？
哪怕是死，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样就算能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比苟且偷生更重要的东西不能被别人肆意践踏。
方长终确认着自己的信念，撑起他受伤的身体，艰难的站起身，双目充血，看向面前的男人。
“孟哥，王婆，黎叔，村民们，还有小妹，他们都死了，死于你们之手。”
方长终低语，面容扭曲，此刻的他不再压抑情绪，宛如一颗炸弹。
“如果我能拥有力量的话，就像那日所见到的黑龙。”悲伤、怀念、愤怒、不甘，种种的心情汇聚下，方长终的情绪随着这句话冲向最高点，就像喷发的火山，冲出的烈焰熔岩撞开了他体内的第一道门。
“我要向你们复仇。” 方长终如是说。
顷刻间，天地变色，原本夕阳西下的傍晚天空涌现出了滚滚雷云，大雨滂沱而下，夹杂着电闪雷鸣，大地颤动，江河决堤，龙首从雷云中探头而出，对着男人发出愤怒的悲鸣。
“什么？”男人看着突如其来的景象，神色凝重。
“化龙！”方长终大喝一声，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新生的右臂龙鳞遍布，一双巨大的骨翼从后背破壁而出，从脖颈生长而出的龙骨化作龙首面具包裹头部。
方长终仰天长啸，与雷云中的龙首呼应。男人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紧接着他双翼摆动，闪现到男人的面前，已经化为龙爪的右手抓住男人的头颅，先高高举起，再狠狠的砸向地面。
轰！轰！轰！轰！方长终右臂来回往复，男人的头颅也血肉模糊。
“别使劲了，那是分身。”另一个一模一样得男人出现在屋顶，看着方长终。
“没想到你居然是龙族？那这次招惹你是个错误的决定。”男人伸手划出一道裂隙，就如同刚才荒天临走时划出的那道一样。
方长终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你想跑哪去？！”方长终右手朝天一握，虚空中伸出雷光锁链将男人束缚。
“领域——封绝之地！”光晕以方长终为中心扩散方圆一里，所笼罩之处除黑白以外再无颜色。
男人划出的裂隙在领域中被强制闭合。
“麻烦了啊，连领域都会用，你这条龙按理说还没到成年吧？”被束缚的男人仍是一脸轻松模样。
“那我也得拿出点真本事了，魔解！”从男人周身涌现出了庞大的暗红色能量，男人的体型瞬间增大近五倍，长出了獠牙与犄角，毛发与臂膀，挣脱了雷光锁链。
“我奉劝你到此为止，我还是能轻松的杀了你，想避战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不想被你身后的龙族报复。”男人的声音也变得阴沉。
“你能轻松的杀的了谁？！”方长终语气张扬暴躁。
“绝灵力！”
领域内的灵气被一瞬间抽空，男人身上汹涌的能量瞬间黯淡，仿佛一下被抽空。
“什么？！你的领域怎么可能对我有效？你不可能跟我境界相仿！”
“哪怕是成年龙族都少有人能触碰到的境界，你才多大？怎么可能？！”
“绝天地！”
领域内瞬间变得漆黑一片，从外面看就像一个黑色的半球体扣在地面上。
男人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他不得不承认，他轻敌了，而且是会葬送掉自己的轻敌。
“终解放！天魔降！”男人不再大意，准备释放全力，显露真身。
可是当他运气做法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男人满脸惊愕，发出凄厉的嘶吼。
“你这片领域断绝了天地法则，怎么可能？！”
“绝生机。”方长终淡淡的说出这句话，神色冷漠。
雷光化作黑光，锁链再次爬上男人的身体，他挣扎着，嘶吼着，他无法接受就这么轻易得死在这里？他怎么说也是能轻松称霸一方的人物，是这片大陆，这个世界所有修炼者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他怎么能允许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这么憋屈的死在这里？他准备引爆自身剩余的所有力量，燃烧自己的修为与生命，为自己取得一线生机。
可就在这时，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从领域中出现，从四周涌向身处领域中心的男人，男人被这股力量所包裹，渐渐变回原来的人形。
“不要！不要吞噬我！”男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手忙脚乱地抵抗着，挣扎着。这股力量最先吞噬的是他体内的能量，接着是体内的灵气，让他维持不了之前的形态，而紧接着要吞噬的，便是他的生机。
“别杀我！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男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无力，渐渐萎缩，原本尽在掌握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眼角甚至有泪光闪现。
“你似乎很喜欢看别人死去时的样子。”方长终看向男人因痛苦与绝望而扭曲的面容。
“好像也很喜欢看别人悲伤愤怒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也许还喜欢经过你折磨后别人死去的样子。”
“现在，我把这些稍微还给你一点。”
“不知当你听到自己的哀嚎时，是否会跟你听到别人的哀嚎一样，哈哈大笑。”
“你不会以为你这就能杀死我吧？就算你现在杀死了我，也不代表我真的死了，我的族人还能复活我，我终有一天还会重现世间，我们是不死的！而你，会被我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男人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歇斯底里的向方长终吼叫着。
男人迎来的是方长终的沉默，和更大的痛苦，他身体已经形同枯槁，灵力枯竭，宛若普通百年将死之人，然而这股力量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留给他一线生机使其不死，开始吞噬他变得骨瘦嶙峋的身体。看着身体一点一点消散，锥心的痛苦从余下的四肢百骸传来，但他却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你继续叫啊，我在听。”方长终淡淡的说到。
男人即将迎来自己的死亡，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说你还会复活？是不死的？呵，那可真是让我感到兴奋。”
“复活后记得来找我，我会杀你一遍又一遍。”
方长终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刺向了男人，被吞噬到仅剩头颅的男人就此泯灭。
环绕四周，一片破败，原先的村落早已不复存在，无人幸免。
雷云消散，大雨停歇，卸下了所有能力的方长终倒在水泊里，大雨过后的天空分外澄澈，星光点点，风清月明。
“哥哥你见过流星吗？”
“听说见到流星时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你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嘿嘿，才不要告诉你。”
耳边仿佛传来妹妹的话音，回忆从心头上涌，泪水自眼角滑落，巨大的疲惫感袭来，他闭上了双眼，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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