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您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直到公爵大人说出那句话,罗伊才明白对方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么多,又为何愿意用生命为这场大事画上句点。
于是她微笑着问:“您是想做那只替罪羊?”
“是的,既然我的身份暴露,军方自然会怀疑我是当初那场大火的谋划者,因为只有我才有能力把手伸进那重重铁壁,那么,让他们就这么定性,又有什么不好呢?”
达伦在一旁的石壁上一按,在一阵轻微的震动后,通往民居的暗门渐渐地开了,暗杀者与那群凶恶海盗的搏杀声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我会与孩子们一起死在今夜,也会将十二年前开始延续至今的仇恨彻底斩断,让那头小狮子不再为复仇而活,而罗伊船长你需要做的,就是活着见到他,告诉他血仇结束了,然后带着他离开,去海上,去南方群岛,随便去哪里都好……”
罗伊跟在这位老公爵的身后,看着他宽厚的后背,听着他温和的嘱咐,暗金色的瞳孔中终于有了淡淡的敬佩之意。
“只要不是在帝国,在这个充斥着阴谋与战争的国度。”
激烈的雨声重回耳畔,浓郁的血腥味道传入鼻稍,在黑暗的民居中迎接二人的,是一地的尸体,以及六名低首等候的,浑身是血的暗杀者。
达伦站在他们面前,如有慰藉般说:“希望霍德华家的小少爷,能够在离开帝国,远离复仇后,见到这个世界真正美好的一面。”
“我父,幸存的三十五位圣徒,就余下我们六人了。”
一位被黑纱蒙住脸颊,看不住面容的暗杀者轻声汇报,语气不带丝毫情感:“对方一共有五十八人,在先前的战斗中折损四十二人,余下的都在民居外的街道上,想来是在等待援军。”
暗杀者对达伦大公的称谓是教堂信徒们称呼教皇的我父,同时自称为圣徒,在这群沉溺黑暗与死亡的杀手眼中,蝰蛇就是赐予他们生命的上帝,黑鸦会就是世上最神圣的殿堂。
“很好,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达伦目光扫过一个个遮着面貌,却熟悉到仅凭身形就能认出的孩子,微笑着鼓励。
凭借包含了近十名重伤人员的残众,他们依旧守住了民居,并让对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哪怕是在一旁静听的船长,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暗杀者的强大与坚毅。
“我说,公爵大人,您说了这么多的美好的画面,又怎么知道凯因是否真的愿意和我走?”
听着身后传来的问话,达伦微微偏过头来,面上是无比自信的笑:“就像你先前与元老说的那样,我相信那个孩子,与费德罗,纳伦,皇帝陛下相信他一样,在这样的时候,凯因上将必然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虽然我们称呼他为小狮子,但事实上,他早就有了纳伦年轻时的雄威,毕竟……”
“他可是帝国雄狮啊。”
暴雨没有停歇的意思,随之而来的,是不住轰鸣的雷震,是不时闪过的电光。
霍德华家的旧居一片寂静,无论是那住满贵人,军情进出的城堡,还是承载着军官美好童年的住所,都陷入了一种凝重而压抑的沉默中。
心惊难眠的贵人,眺望木窗的总督,踱步不停的少校,惊惶无措的士兵……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望向那封锁着狮子的牢笼,等待着某种变化的发生。
就好像一定会有一道宿命般的雷霆,将击碎这黎明前的黑暗。
煤油灯的光芒微微跳动着,那张泛黄的画像依旧如十二年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但那悬挂着纳伦总督上将军服的衣帽架却空了,只余下一顶黑底金纹的三角帽。
伴着一阵轻微的风声,煤油灯的光芒熄灭了。
下一刻,带着雪白手套的手放在了三角帽的边沿,将它从衣帽架上取起,接着盖伏在一头璀璨的银发上。
坚定的脚步声在昏暗的房间中响起,很快就来到了紧闭的木门前。
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停留,象征着帝国意志的木门被一只稳定的手推开了。
在点着烛火的走廊中来回踱步,长吁短叹不止的少校恰巧见到了这一幕,他在短暂的呆滞后,立刻就想到了某种可能,瞳孔不禁缩小了些许。
怀抱着某种近乎不可能的期望,少校朝着木门洞开的房间急步走去,一面小心翼翼地呼唤:“小,小少爷?都这么晚了,您……”
话没说完,那道修长的身影就从房中走了出来,而眼见着那人的衣着打扮,少校震惊得再合不拢嘴,哪里还吐得出半个字儿来。
他的目光投落在那件深色的军服上,扫过悬挂在肩头的上将军章,最后停在那张冷峻的面庞上。
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与飘荡在三角帽下的银色发丝,少校仿佛重返青春,再一次见到了那头号令海军,纵横大洋的凛然雄狮。
当少校回过神来时,凯因已经与他擦肩而过,朝着居所外走去了,于是他只得小跑着跟上,同时不安地低问:“小少爷,您怎么穿了老爷的军服,而且这到底是要去……”
凯因停下脚步,转眼望向那张不住淌落冷汗的微胖脸庞,声音冷得就像是极北的寒冰:“伊凡少校,你是安逸得太久,连长官的肩章都看不见了,是吗?”
如果说穿着那件褪色军服时,青年对待这些父亲手下的旧人们温和而念旧,那么当他穿上这件与纳伦一起面对过无数风浪与炮火的军服,挂上与自己身份相契合的上将肩章后,就顿时摇身一变,重新变回了那位骄傲而冷漠的年轻军官。
扑面而来的威压与气势令少校一窒,然后悚然惊醒,面色苍白地立定敬礼:“不敢,统帅大人!”
“那就好,跟上。”
凯因面色微缓,快步行过走廊,推开厚重的橡木门,迎着急促的风雨走出了居所。
眼见这位小少爷推门而出,在居所外站岗的十数名士兵无不一惊,负责看护的托德赶忙上前请示,而看着凯因身上的笔挺的军服,以及跟在他身后满脸肃然,毫无玩笑之意的少校,这位队长眼皮急跳了几下,一丝不苟地行礼问好。
“见过统帅大人!”
凯因目光扫过漆黑一片的庄园,最后落在那座奢华的城堡上:“伊凡听令。”
“属下在!”少校高声回应。
“集合你的下属与火枪队,给我把这座城堡围好,不许放任何人离开,要是出什么差错,拿你是问。”
包围满是贵人的城堡?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
少校眼角止不住地抽搐,心头泛起浓浓的苦涩意味,他不知道先前总督对小少爷说了什么,会让青年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可是统帅,城堡里……”
“你只需要执行命令,少校,军方从不在意外人的意志。”
凯因面上冷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淡然与从容,仿佛只要有军队在身边,他就有掌控一切的能力。
“是,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吩咐?”
听着那句每一位奥兰军人都铭记在心的诫语,少校横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像是遇到了滔天的巨浪,一下被拍碎成无数片,冷却了整整二十年的血液再次有了沸腾的前兆。
是啊,当初在纳伦总督身边时,他们这些人何曾顾虑过他人的脸色?
闻言,凯因微垂眼帘,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熟悉的绝美脸颊:“派人去镇上告诉梅里,不管他用什么手段,把我的人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如果少将大人拒不接令?”
少校终于明白了统帅与总督之间冲突的由来,原来就是为了那位安德森家的小姐,只是梅里离去前接的是费德罗的命令,自己就算派人前去,只怕也不一定说得动对方。
凯因从胸口的袋子中取出那枚紫铜雄狮徽章,放到少校伸来的手中,面无表情地说:“见徽章如见人,如果有人拒不接令……”
“军法处置。”
城堡的书房中很安静。
费德罗收回望着漆黑雨幕的视线,将目光重新投回面前的军报上,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
哪怕是隔着一段距离,他都能感受到那只雄狮怒吼时的气势。
“总督大人,凯因上将如此行事,您就不打算阻止他?”
将密报递给老人,那位在达伦大公的庄园中向费德罗汇报信息的黑衣人不解地问。
“阻止?乔,你还不明白吗,他早已不是当初那只对我唯命是从的小狮子了,而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帝国雄狮。”
费德罗将密报放在一旁,饮了一口提神用的热茶,妖异的墨绿眼瞳轻轻波动着,语气既骄傲又无奈:“在他熟悉的领域里,就连纳伦都没法制衡他,我这把老骨头又有能有什么办法?”
“等着吧,很快,他就会来到我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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