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为什么你在这个年纪就会思考，老了以后想活成什么样子。”
听到我的回答，阿尔伯特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暗道不妙，还在思考怎么应付过去，他继续点评道：“朋友，这些念头对你而言为时尚早。毕竟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好说呢。”
这老男人该不会真的看透了什么？这么思考着，我口头上却不服气地怼回去：“阿尔伯特，我想你不至于会对‘朋友’相称的人咒他早死吧？”
“哈哈，听我慢慢说。在这个世界上，要想活得长久，你认为最管用的「技术」是怎样的技术呢？剑术？魔法？经商还是从政，还是什么别的？”
为什么话锋一转问起这个……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问题。我没有思考太久：“该不会是阿尔伯特你躺在棺……不对，治疗舱里面用到的那个技术吧？”
“那个当然也算一种。没有别的答案了吗？”
“别卖关子了，说说你心目中的正确答案吧~”
“正确的答案是「护身术」。不是战斗的技术，而是规避战斗的技术，不是为了在战斗之中一直获取胜利，而是从一开始就不要置身于需要战斗的险境！”
阿尔伯特隐藏在眼镜片后打量我的目光，尤其意味深长：“鲁迪乌斯，以你的资质，各种各样的「技术」，潜力一定都不可限量，大约会成为世界闻名的大人物。然而，唯独「护身术」这方面，我在你的身上看不见丝毫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因为我不会「护身术」，不会规避战斗。所以不管变得怎么强大，也未必能活到老了以后。阿尔伯特，你说话的方式可真有意思~”
“哪里哪里，比你差远了，朋友。”
为什么要规避战斗？他妈的，不战斗的话，不管是「守护」还是「复仇」，岂不是一件事都做不到吗！独善其身就可以活得长久，这种正确的废话，就连道场的小鬼都知道啊！
我已经作为失败的复仇鬼，品鉴过一次老去的滋味了。这一次要是安然老去，岂不是证明了我又一次一事无成，死在那之前才是理所当然的展开吧。像是同时完成了「守护」和「复仇」的夙愿，真的有机会再次老去，甚至并非孤身一人……那样的场景，偶尔在想象里浮现片刻就好了。
“阿尔伯特，你不是在咒我早死，而是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已经充分了解到啦。既然我不擅长「护身术」，那我还是专注去学习我擅长的技术好了，至于那么远的以后，果然还是别去多想比较好~话说回来，要是我真的成了厉害的大人物，又能活到老，到时候会不会有机会来找你，取笑你今天的断言呢？”
“以我这副快进棺材的皮囊，肯定不可能啊。”
“这不是明明已经进了……”
“喂！”
……
吃吃早茶吹吹水，我和这个神秘的老男人，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不少距离。
从店铺外熙攘的人群偶尔投来的温暖视线可以大致猜到，在旁人的目光里，抛开外貌不那么相似这一点，这只是祖孙之间聊天的温馨日常吧。
只有我能感受到，尽管此刻我们身体的年龄悬殊，然而「视角」是完全平等的。阿尔伯特没有将我当成小鬼头，也没有将我当成小天才，对我表现出的不符年龄的智慧，也完全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如他所言，只是在和朋友之间的交流罢了。
这次的人生里，相处起来最接近这种感觉的，应该是希瓦莉尔，可我和她说不上平等：我对她有所企求，想要从她那里掌握精灵魔法，想要她顺带帮忙教育和保护希露菲，可我不知道她能从我这里获得什么。而且我对她的观感，大部分是心怀感激，也掺杂着些微的疑惑和提防，这样一来也说不上以“朋友”相称吧。
有种被治愈的感觉啊。
“上次你被送过来时，夹带的那一本轻小说，我特地找商行买了一套。果然，跟其他近两年出的小说也没什么两样，要论打发时间，确实比吟游诗人嚷嚷的那些英雄谭更有意思，不过在‘内行’的眼光来看，真是一言难尽。”
阿尔伯特一脸无语：“比如说，为什么冒险的主人公，开头一定要用莫名其妙的方式去死，然后出现在异世界？在世界之间穿越，何其稀有而又危险的奇迹，岂是死一下就能做到的？”
对不起，你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而且不仅穿越了，最近说不定还在没有原地去世的前提下，又穿越了一趟！
“嘛嘛，说不定并不是因为死了所以穿越，而是因为死后穿越的既成事实，才能在故事里出现呢~”
“这也就罢了。为什么一提到前世，总是写成一副很落魄的样子，同样的灵魂只要一换了世界，无论是外貌还是力量都不在话下，没有体验过的冒险和感情都应收尽收。这不魔法！”
别骂了别骂了，再骂孩子傻了。你问为什么？嗯，为什么呢？我也不晓得。
“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因为这种规律成立，而是因为这种书卖得出去，仅此而已呢？”
“原来如此！只要换了一个世界，再拿出点真本事，就可以过上这里过不上的好日子，这样的幻想，王国的不少年轻人都会产生。所以小说只是在迎合他们的幻想呀。”
“阿尔伯特，你觉得这很幼稚吗？”
“哪里哪里。要说「成熟」的观点，不要做去异世界的白日梦，眼下这辈子就好好拿出真本事……这之类的漂亮话，是脑子跟身子一块开始生锈的老东西喜欢说的。而我不会这么想。”
阿尔伯特的目光没有与我对视，只是在低头看着他的那杯茶，可他看似无心的话语却令我默然：“幼稚也好，幻想也罢，这都是独属于「被保护者」的馈赠。被关心和爱护，而不是被索求和压迫，还有做白日梦的余裕。就连世界上的小孩子，也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特权~”
“说得是呢。这是独属于「被保护者」的特权。也许我是该在学习上再加把劲，少看点这些轻小说了。”
阿尔伯特没有接过话茬，只是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然后端起他的杯子继续饮茶。
“不过话说回来……我买那本书，本身也不是很期待书里的故事有多好看啦。”
“嗯哼？”
“我更加好奇的事情是——制作如此精良，还能大量出售的书籍，为什么近两年才突然遍地开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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