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缝好的虎头帽和小衣裳都已经摆在上头了,秦老娘过目了,夸落羽的针法不错,针脚也很整齐,倒是像模像样的。
到后头就不太能给落羽吃太甜的了,秦老娘煮了几个鸡蛋给她,那些鸡的骨头和鱼的刺都被她挑干净了。
秦老娘忙上忙下的,已经忙习惯了的她压根不可能听白初的话停下来,这种人就是个劳碌命,你瞧瞧她那一双手就会明白了,黝黑的颜色、粗糙的肌肤、繁多的褶皱和茧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秦老娘不敢轻易入那种富贵地方,虽然说她是个乡下妇女,可是懂得道理都是些铁的硬道理,一旦入了,一开始轻快了,可是谁又能保证这种富贵日子能够长久呢?
尤其是白府这种门路,大楚最顶级的门族了,如今看着是在高塔之上,可是人性难测,世道难稳,眼瞧着嫉妒的,不安的,不干的,羡慕的,背后出暗手的,推波助澜的,挑拨离间的,两面三刀的,防不胜防。
人家可不会都写在表面上,浸润如此人间的人都是些老狐狸了,表面都是与常人无异,你压根无法通过表面来判断这个人。
所以秦老娘压根不敢相信白初说的什么“一家人”,那都是哄着你玩的,不过一句客套罢了。
“话说......”秦老娘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你跟三爷有商量过未来给你肚子里头的孩子取什么个名字吗?”
落羽嘟嘟嘴,眼珠子往上瞥,似乎是在思考,手里头端着一碗鸡汤,上头的一层油都被去除了,看起来没让她觉得那么恶心:“好像商量过,我记不太清了。”
秦老娘坐在那儿低笑:“真是的,还没生出来就已经傻三年了,就你这记性啊,真是让我着急。”
落羽缓缓喝着鸡汤,抚摸着肚子,里头是男是女也未可知,到底叫什么她也不知道。
况且她也没有白衫读书那么多,取不出什么好名字来,这种事情最后也只能交给白衫去想了。
外头暮色正浓,若若还说挺好看的,星空已经渐渐的显现出来,一轮圆月挂在接近幕色的夜空上。
落羽和秦老娘都搬了安乐椅上来,两娘俩坐在庭院里头看着。
看看天,天空那一条并不明显的分界线掺杂着无数的颜色涂抹,不均匀却又格外繁丽,星星似眼。
“娘,你说,这个孩子生出来叫白夜怎么样?”落羽突然说。
“男的女的都叫这儿?”秦老娘一愣。
落羽点点头,秦老娘又问:“那要是再生一个呢?”
落羽不明所以,秦老娘有些为难,眉眼透露着一丝难堪和尴尬,还有眼眸里藏着的闪躲和纠结,但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不是娘偏生的重男轻女,只是你压根不懂,观念的是一个人根深固蒂的根,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改变,不能因为你正确亦或是你的三言两语就能够改变。”
落羽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你要晓得,无论是在我们村里头还是你们这些豪门贵族,没得个男丁要听多少风言风语,你可能觉得‘我们过我们自己的就好了,为什么要去别人的’,但是人总归是群居动物,有人便有好人坏人,坏人哪有什么理由成为坏人的,有的时候你压根没做错些什么他们也怪你头上,暗地里啊,怎么陷害你,嘲笑你辱骂你编排你你都不晓得的,这没得个男丁也是其中一条。”
“这些话你可能又要说‘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情,我们问心无愧就行了’,可是孩子,你怎么可能听了那些腌臜话会心里头没有半点波动呢?是个人就有人性,就有感情会有情绪,听久了甚至就会被带进去,能够真正做到不为所动的人,要么本身实力远超对方,要么还真是个圣人不在乎。我们一家,不过就是个小农村家里头的人,普普通通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不是什么圣人,不过是随波逐流的,遵循世俗道路的普通人。”
落羽躺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她突然发觉一个道理。
每个人说的好像都很有道理,这大概是他们说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些大道理就像“人性本恶”和“人性本善”的观念相悖,你压根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人不过是选择其中的一条道路,然后就这么简单,一条路摸到黑,无论道路如何艰辛,那都是自己选择的,那就是你的结局。
他们也总会选了这条路在半路唉叫,觉着要是选另外一条路就好了,说不定会更轻松,结果也会更好。
其实结果都差不多,因为选了另外一条路说不定也会后悔,觉得还不如选前面那条路。
人啊,总是很贱,总是在后悔,趋吉避凶,选那条风险最小,利益最大化的路。
生男孩也是,因为男孩力气大,这个社会需要生产力劳动力,一个女娃娃的劳动力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男人?
劳作也好,理性的思维也好,敏捷速度力量,上战场,那都是男人的优势更强,同时要承担的风险和伤害也就更多,自然而然的,他们当然需要更好的选择和条件,不然凭什么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你个女娃娃个个不如自己,却还要跟自己享受相同的待遇,凭什么呢?
可是底下很多地方却变了质,很多男人享受着优越的条件,得天独厚的优势,却不加珍惜,不过是在践踏和凌虐女人罢了。
这样的观念已经传承太久了,骤然要更改必然会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一旦涉及到利益,谁还跟你讲什么劳什子的公平正道呢?
秦老娘他们啊,都是不过是人如蝼蚁而已,权重比例太小太小,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大局。
而落羽不一样了,她是白衫心尖尖上的,她的一颦一笑,一念之差都会引得白衫的心向哪儿偏去,这样的人权重比例太大了,哪怕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女人罢了,可如果不是她,白衫怎么会北上?怎么会涉及到轻鸿羽轻鸿吟他们?怎么会因闻人渡和皆月的谋害落羽而被激怒,导致判断出现了细微的错误,这个细微的错误如今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同时......还会牵连到更多人的命运的改变。
不知为何,颇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意味。
落羽眨眨眼,看了看秦老娘,这个满面风霜的女人,人生的刻迹在她的脸上留下的已经相当多了。
“所以......在您心里,我跟大哥都是一样的吗?”
秦老娘一愣,眼里闪现出泪花,一直在叹气:“不管你信不信,当然你也听说过很多狠心的母亲把孩子给扔了,淹死了,但是在娘的心里,无论是你还是你大哥,无论你是男是女,娘都是爱你的,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她知道她在白府不会受委屈,她也知道自己在家里没什么话语权,不过是能在保护落羽的地方保护她,让她少面见那个自私一辈子都不会改的秦老爹而已。
现在她大了,嫁人了,嫁了个好男人,也就不需要娘的保护了。
所以她不是一开始就只关心白府的富贵什么的,只是她下意识的认为白衫不会亏待她而已,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
她释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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