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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高高隆起的山丘上,森然矗立着一个高大威严的巨人。无数赤眼的渡鸦正展开它们宽大的双翼在上面盘旋。它们仿佛早已失去了声带,阵阵瘆人的嘶吼从他们喉间传出。

这些大家伙看上去甚至丝毫不比翼展能长达三米的猎鹰差多少,带着倒钩的漆黑鸟喙和泛着金属光泽的利爪能够轻易地撕开猎物的皮毛和血肉。而这也是为什么眼前这座巍峨的堡垒被叫做铁鸦堡的原因。

无数千姿百态的房屋依着山坡而建,将那个站在山顶的巨人围在了中间。与它的威严相比,这些房子自然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看上去就像是无数卑微的臣民在朝拜他们的君王。

温暖的壁炉内,干柴与烈火熊熊燃烧,驱散着高处的寒意。高耸的城堡露台上刻满了精致的浮雕。露台的围栏处,此刻正站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左手握拳背在身后,右手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向远方眺望。初升的太阳将光芒洒向他瘦削的身影。他的眼角微微下垂,眼神中暗淡无光。他望着绿岭城外的崇山峻岭,微微轻叹。

铁鸦堡后殿,两排洁白的竖纹石柱撑起了高大的穹顶,翠绿的藤蔓顺着石柱一路向上,在上面织成了一张绿色的大网。

后殿中心,两个闪动的身影正在交织着彼此的剑芒。其中一个看上去年龄只有十五六岁。此刻的他看起来非常狼狈,一头棕黄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了一起。套在他身上的铁质胸甲此刻也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凹痕。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沉重的双手巨剑,不算健硕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而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个举着重剑向他狠狠劈来的高大男人。

弗里德曼·胡德尼尔 很清楚 杰利先生 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如果现在他选择硬接,那么杰利先生的这记重击多半能将他的虎口震裂,甚至有可能会折断他的手臂。毕竟成年人的力量可不是他一个孩子可以相比的。他果断将身体朝着杰利劈砍过来的方向斜侧过去,并将巨剑斜挡在身前。

挥舞重剑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所以当对手用尽全力重重地向你挥砍过来时,一般都会有着足够的反应时间。而现在,胡德尼尔所要做的,便是用自己的重剑去引导杰利的重剑,让它偏向另一个方向,而不是砍向自己。

“叮!”两把巨剑碰撞在一起,迸裂出耀眼的火星子。杰利的巨剑因为巨大的惯性,不得不朝着胡德尼尔引导的方向滑去。而胡德尼尔也不好受,虽然他已经卸掉了巨剑大部分的冲力,但是碰撞所产生的巨大压力仍然让他觉得自己的手腕就快要断了。

但是他知道,现在就是他打败杰利先生的绝佳机会,一个让他欺身而上的机会!他只要在杰利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剑抵到他的脖子上,胜利就是他的了!

“哼,小家伙,今天再教你一招!”杰利显然看穿了胡德尼尔的那些小伎俩。他飞速地将双手握剑切换成了单手握剑,让自己的剑随着惯性继续朝着胡德尼尔的卸力方向滑去,而他空出来的左手此刻飞速探出,揪住了胡德尼尔的衣领。

胡德尼尔高举的双手间突然多出了一条粗壮的手臂,这让他顿时失去了发力的支点。他巨大的双手重剑在杰利重剑的压迫下,应声掉到了地上。紧接着,胡德尼尔就感到一股巨力从杰利先生的左手传来,将他推了出去。

他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尽量不让自己摔倒在地上。那样看上去太狼狈,也不符合他的身份。但是奈何力量太大,他的身体还是不住的向后退去。令胡德尼尔没有想到的是,杰利并没有就此收手。很快,一只大脚便印上了他的胸甲。原本就已经重心后移的他现在彻底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杰利借着重剑的惯性,身体带剑旋转一周后,又将重剑重新抵在了胡德尼尔的脖颈处。“你又输了,三王子殿下。”杰利眼神揶揄地望向面前这位狼狈不堪的王子说道。

“跪下!”胡德尼尔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说了,跪下!”他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眼神不善地望向杰利。

“三王子殿下,我......”杰利从得意中回过神来,他显得有些局促和尴尬。此刻,后殿安静的有些可怕。“你应该知道,我若一声令下,今天你连这后殿都走不出去吧?”胡德尼尔再次威胁道。

杰利是胡德尼尔的剑术导师,可与此同时,他还是一个战士!战士是高傲的,他们从不给任何人下跪!而那些给人下跪的家伙,自然也不配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在他们的世界里,单膝下跪是他们的荣耀,而双膝下跪的家伙就是懦夫!

“那你也应该清楚,如果你杀了我,整个绿岭城你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导师了!”杰利同样不甘示弱地望着胡德尼尔道。孩子终究只是孩子,在生活经验和说话技巧都远胜于他的大人面前,他的怒火顶多只能算是小孩子发发脾气而已。然而他的身份却不容许他就这么服软。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胡德尼尔从地上爬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杰利问道。俨然是一副上位者的口吻。

“我不该打赢你。”杰利试探着说道。

“谁给你的胆子将你那肮脏的大脚伸到我身上的?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绿岭城里最好的好手,你的脑袋都会掉下来!”胡德尼尔语气不善地警告道。

杰利的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微笑。“如您所愿,没有下次了,我尊敬的三王子殿下。”

辛德莱昂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在一条肮脏的小路上蹒跚而行。他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大大小小的淤青遍布了全身。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自己很幸运。就在刚才,他遭到了沃卡托夫的一顿毒打。若不是他急中生智躺在地上装死,并寻找机会偷偷溜走。恐怕他真的会被那强壮如牛的家伙活活打死。

他左手扶着墙,缓缓循着脚下肮脏的台阶拾级而上。拐过几个弯。他再次看到了那个他熟悉的破房子。辛德莱昂将手摸向了那两个被他系在腰间,此刻已经被压得扁扁的面包。嘴角勾起了一抹灿烂的弧度。他整理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使自己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狼狈。接着便推门而入。

一股熟悉的味道缓缓涌入了他的鼻腔,那是干草受潮后发霉的味道。屋内的光线很昏暗,但是辛德莱昂已经看不见罗根斯的身影了,只有一个瘦削的女人正盘着腿坐在墙角用稻草编着些简陋的鞋子。听见开门声,女人循声望了过来。

她显然是被辛德莱昂此刻的模样吓到了,他的整张脸都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现在他的脑袋肿的就像一个猪头。女人将手中编了一半的草鞋丢在一边,快步地朝着辛德莱昂走去。

“母亲,我回来了!看看这是什么?”辛德莱昂将腰间那被压的扁扁的面包取了下来,得意的向母亲笑道。杰妮并没有用手势回答他,也没有去看他手中捏的是什么。而是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开始小声抽泣。

“母亲,我真的没事。”辛德莱昂同样用双臂搂住了母亲细细的脖颈。

杰妮是个哑巴,她除了能发出嗯嗯的声音外,只能通过一些简单易懂的手势表达一些简洁的想法。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去爱她的孩子。

“嗯嗯!哼!嗯嗯!”杰妮一边抽泣一边将手指着自己的脸,做出挥拳的动作,并挠了挠头。仿佛是在问辛德莱昂究竟是谁打了他。

“都怪我自己不好,有一个人拖别人为他送一封信,他答应给钱,于是我就向他吹嘘自己能跑得比风还快......我当时抢到了这份临时的工作,也从他那里拿到了钱,于是我就想给你们去买点吃的,但是我没想到自己会被几个比我还大上几岁的孩子盯上......”辛德莱昂拍着母亲的后背,仿佛确有其事般说道。

“但是我现在不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嘛,你就别为我操心了。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他说着便再次将手中的面包在杰妮眼前晃悠起来。“要省着点吃哦,帕尔默矿场那里还有两天就发工资了,这次他要是再敢拖欠工钱,我们就集体不干了!”辛德莱昂愤恨的说着,一边将一块面包小心翼翼地撕成三份,“来,这份给你,赶快吃吧!中间这块我待会儿给罗根斯带过去。”

“父亲,你为什么不让我再教训教训那小子?我真是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

“你就快把他打死了,你说我该不该制止你?”

“可是那小子......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他还有尊严吗?”

“你要清楚他是你的弟弟!”

“我也是为了他好呀……”

“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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