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清风拂过林三七的发丝,毫无瑕疵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色彩,即使符阵就悬于他的头顶。所有人都觉得了林三七现在应该很奔溃,至少应该紧张才是,但他的眼神中却丝毫没有那种感觉。他不会将情绪浪费在这种小事上。即使现在所有人都在质问他,怀疑他,甚至有些害怕,可林三七就是一副无谓的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后还站着林小满他们,估计现在他已经跑到了某个不为人知地方。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跑。他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跑。如果做错了他也不会跑。
如果说林教习的符阵是一座囚笼,那接下来的一道声音便是这座囚笼的钥匙。
安静的场间只能听到微微的蝉鸣还有拂过耳畔的林风,悬于空中的符箓轻轻地落在了那道符阵上。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道符箓之上。没有人知道院长想要做什么。
那道符箓在与符阵接触的那一瞬间,不是鸡蛋碰石头般符箓一触即燃,而是铁锤砸石板般符阵应声而破。没有什么过多的绚丽光芒,也没有过多的震耳惊响,就那么简单的一触即碎。众人再次震惊地看着林三七。眼神中不再是害怕,不再是愤怒,而是不解。
教习们也是不解。他们不解院长为何会替林三七说话,不解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但他们没有慌张的质问,而是选择沉默。
场间的观礼宾客反倒觉得事情的发展好生有趣。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为什么?”
短短三个字,却表达了所有学生心中的疑惑。难道院长要包庇林三七吗?难道院长要执意让林三七成为关门弟子吗?所有人都是这么想,没办法不这么想。
“林三七伤害同门,现在只是关了几天就放出来,这样合适吗?”
一声天雷惊夏蝉。
场间议论顿时沸腾起来,期间充满疑惑,充满愤怒,充满对书院院长行为的反抗。
林教习的眼睛很冷,他突然说道:“我身为戒崖代表教习,我领着书院戒律队维护书院秩序,如今院长是要当着我的面无视院规吗?”
他的声音不大,可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他这是在质问院长。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敢,也只有他能质问院长。
然而院长宛如没有听到般,没有应答。
“林三七伤害同门,理应关入戒狱,请问院长,这样的处理方式何错之有?”
又是一声质问。可天空中依旧没有声音。
就在众人以为院长无话可说选择无言来逃避的时候,身后有一道温柔婉转的声音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你错就错在,定的是欲加之罪。”
姜教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捻着一壶酒,宽宽松松的长袍在身上挂着,露出的雪白肌肤在月光下更加的无暇,她头发松松垮垮地挽在头上,说不出的随意潇洒。
她看着林教习。 “你错就错在在你的管辖之内出现了伤人事件,你错就错在没有好好调查就随便拉人顶罪。你错就错在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不知悔改。”
“你给我闭嘴,瞧你现在还有一个教习的样子吗?”林教习呵斥道,“林三七伤人早已是受害者亲口承认的事实,置事实于不顾……”
“他本人可不这么想。”
林教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教习打断了。
很多人听到了女子教习口中的那个本人。
本人是谁?本人不就是墨池吗。他不是还在昏迷吗?他亲口点头确实是大家亲眼看到的,这难道还能有错不成。场面顿时乱得有些厉害。
“云姑姑,我把人带来了。”
突然有一道娇嫩的女声在姜教习的身边响起,众人都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朝她看去,此时站在姜教习旁边的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
姜教习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真乖,把他带进来吧。”
众学生好奇地跟随着小女孩奔跑的方向望去。
随着人群的散开,再随着人群的再次围上。场间众人的脸都在阴晴不定地变化着。就连一向以铁面著称的林教习都有些许迟疑,似乎是在质问自己,自己真的错了吗?墨池此时来到场间,看着两位教习深深的揖首行礼,再微笑着看着那名麻花辫的小女孩。
他没有说话,其他人因为震惊也没有说话。
林三七看着那名小女孩,似乎在哪见过。稚儿看见林三七在看她也高兴地冲林三七招手。众人没有心情理会这一幕的发生。他们还沉浸在墨池醒过来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周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本以为墨池出来会让事态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然而墨池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很多人知道墨池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愿说话。
女子教习也了解这一点,所以她问道。“打伤你的是林三七吗?”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因为这句话也是他们要问的,他们都在期待着墨池的回答。现在墨池醒了,总不能依靠墨池神志不清的理由来搪塞既定的结果——那就是林三七就是伤人犯。然而所有人的期待换来的确实墨池平静地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就是否定的意思。
这个摇头比当初那个点头要来得有力量得多。
人群中一直在带动节奏的某些学生已经开始腿软,甚至有些已经晕了过去。所有人都不知道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转变。面色表情上满是羞愧与后悔。沉沉的低着头不再说话,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换来其他人的忽视,继而躲过受害人的指责。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林三七根本不在意事态如何变化,那更别说事后朝着他们冷嘲热讽一番。
他们的担心完完全全就是多余的。
此时,姜教习再次开口说道:“还需要将林三七关入戒狱吗?”
她问的当然不是在场的学生,而是林教习。
“即使不是凶手,再没得出结果之前,就该老老实实呆在戒堂里,而不是私自逃离戒堂。我身为戒崖代表教习,绝不姑息这种行为的发生。”
林教习的话里说得很明确。林三七依旧得被关起来。
此时的采桑子他们也明显有些不满了,而林三七的脸上却毫无表情,似乎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他毫不担心的看着头顶上的那道符箓。
果然,那道符箓上的文字再次闪烁起来,徐徐地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人是我放的。”
林教习愕然抬首望去,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为何?”
“为了让他参加考试。”
荀教习这时从姜教习的身后走了过来。
“院长那一天早就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至于为什么不当作证据证明林三七无过,也是怕你们以为院长徇私舞弊,随便说说打发你们。所以才提议先将林三七暂时关在戒堂等待墨池苏醒。结果墨池伤势太重迟迟未醒,正好书院的会考开考在即,院长只好让林三七先出来参加考试。好在墨池醒来为林三七澄清了误会。既然本就无过,那自然不用关在戒堂,而逃离戒堂这个说法……”
荀教习看着林教习说道:
“林三七在戒堂内吃了二十天风雪的惩罚也该够抵消了吧。”
一直不理会场间之事的白发教习将手上的本子不停地翻着,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林三七的名字,有些吃惊也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
即使事情已经如此清楚了然,人群还是有反对的声音响起。
“即使林三七无过,以他初试时的成绩连前一百都没有,还是最后一个走出森林。”
那道声音顿了顿,似乎有所忌惮,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他何德何能做院长的关门弟子?”
林三七表情平静,连一点生气都没有。都被人贬低到如此了,他居然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采桑子和云阳都有些生气,表情很是凝重。如果因为这样,院长就突然改变注意的话,那可不妙。刘西子对林三七也不熟,只是偶尔听采桑子说起过,所以有些疑惑。
荀教习听到了这道质疑的声音,笑了笑。
“你们谁还记得临近考试末尾,为什么森林里的幻境又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场间众人议论纷纷。毕竟靠自己实力走出森林的还是少数,场间大多数人都因为那场突然的变化才能够侥幸完成考试。自然议论之声便多了一些。
“就是林三七打破了森林里的幻境大阵,你们才得以完成考试。你现在不仅不感谢他,还来质疑他,岂不是恩将仇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荀教习又说道:“要不我们重新考一场如何?”
周围一边寂静,没人敢在现在还跳出来当那个小丑。好不容易才完成考试能够继续留在书院,没人愿意将这大好机会白白丢了。当然,其中也有一小部分靠自己的实力完成的考试,但他们也没有发声。主要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现在说话一点用处没有,那就更没必要因为心中的不满去得罪更多的人,自然也就不再说话。
众人的沉默换来的是短暂的宁静。
林间的风带着月光投下的冰冷冷静下了众人的心。
没人再提出反对自然就是同意了这个决定。
林教习的愤而挥袖离去和女子教习的含笑饮酒,都只是会考之后的一种心情表现。
没人会把心中的不满放在嘴里。
林三七已经获得了大部分学生的支持,至少那一部分被他捎带着顺利完成考试的学生肯定不会反对。那么既然如此,那些不满的人此时跳出来大喊一通也是徒增笑柄而已。
林三七没有感觉到有多少喜悦,但采桑子很高兴,云阳也很高兴,就连林小满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一道笑容。他们都在为林三七感到高兴。
此时应该也有很多不怎么讨厌林三七的人也在为他感到高兴,但很少有人知道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这个头衔究竟能够带来一些什么样的影响。就在院长的符箓确定林三七为最终人选的时候,这道消息就已经随着一只黑隼落在青羊宫的大殿里。
同时,咸阳的司阳府、西南的云家、东南的颍州等等大泽帝国全境凡是叫得出名字的家族与权贵,都在一夜之间知道了林三七这个名字。
当然,这些影响只是表面的。
人们所不屑于去遮掩的东西相对于那些隐藏在更深处黑暗中不为人知的势力与人物,他们对林三七的态度才是这次书院会考带来的最终影响。
至此,白鹿书院的会考才正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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