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祭品总觉得屏幕上的祭礼，有些说不出的陌生……
他们在舰桥上，可以很轻易地听到祭礼和火之律者之间的对话。
但是祭品可以听出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好像，从刚才开始，祭礼的话语就有“无逻辑性”的趋向性。
就好像那只小幽灵第一次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样：拒绝理性，拥抱恶意和不可名状的伟大之物。
无论是祂刚才对无量塔的嘲讽，对于语言的运用，或是抽象的概念，都不是平时那个好像随时都准备着在捣乱的小家伙会说出来的话。
“还是说……是我想多了？”
——也有可能只是祂的小脑瓜子切换到了“战斗频道”而已。
看到祭品稍稍皱起的秀眉，奥托轻轻地笑了出来：“怎么，你认识那个怪物？”
“打过一架——让它跑了。”
祭品的眼神稍稍波动——当时祭礼自我介绍的时候自己就在想了，没想到这两个还真有些亲缘关系。
“哦？”奥托稍稍诧异，“以你的机动性还会跟丢？”
“……那时候我的力量还控制得不是很好，我怕追上去——那里的海床就彻底坏了。”
祭品撇了撇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祂没说：那个粘液的气味儿实在是让祂没有追杀的欲望。
要是祭礼身上带着这个味道的话，自己当时说什么都会把祂从家门里赶出去的。
“……”
奥托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不装逼会死啊？
他随后将视线投向了一旁已经开始坐下喝茶的姬音琦。
“所以，你为什么会希望我们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再谈这个基地的重建事宜？——我可没时间这么干耗着，舰队在空中飘着可是要烧钱的。”
尤其是这一次自己带过来的舰队数量还不算少。
“你好像一点都不以外德莉莎已经死了呢。”
姬音琦缓缓地叹了一口茶，打开了话匣子，却答非所问。
“……我会对活人付出珍惜，对死人的话……有我的未婚妻就够了。”
奥托的脸色一僵——你这俩人怎么就这么不会聊天呢？
“奥托大人，我有件事情想跟您交流一下。”
一旁，奥托的左膀右臂——符华开口了。
“很重要吗？”
“很重要。”
符华一脸肃穆。
“那说吧。”
奥托摆了摆手——却没有看到一旁A·303那已经快要翻到天上去的小眼神儿。
“有个我很想看的电视剧要开始了——属下先告退了。”
趁着奥托来不及反应，符华像是一阵风一样地离开了舰桥。
“……”
奥托僵在半空中的手来不及收回——只好扶住了额头，作叹气状。
“我的手下怎么尽是这种人……”
“喂！你的手下可还站在你旁边哦！”
A·303不高兴地说。
“……好好。”
奥托无奈地用大手在A·303的小脑袋上摸了摸，A·303像是被抚摸下巴的猫一样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金发的高贵青年和他旁边（不看缝合缝的话）的可爱小女孩，在温暖的阳光下构成了一副美丽的图景。
“……原来是因为有替代品，所以才对于死亡毫不悲伤吗？”
姬音琦的声音飘来，转眼之间就驱散了两人之间的温馨气氛。
“……”
察觉到自己头上的大手微不可查的颤抖，A·303的瞳孔骤缩了一下。
“……别在意。”
但是，温暖的摸头杀只停顿了一瞬，又在奥托手中被呈现。
“我只在意活人——卡莲除外。”
说出了让A·303感到安心的话语。
“嗯！”
小女孩露出了如同向日葵一般的笑容，白色的中短发随着头部的摇晃而摆动，折射出淡淡的光。
““……””
祭品和姬音琦在一旁冷眼旁观，各自想着心事。
“你去陪符华看电视吧——这里要聊些很复杂的事情了，我估计你也不想再留在这了。”
A·303很听话地离开了舰桥，向着符华的所在地冲去——虽然她还是比较喜欢《动物世界》，不过《甄嬛传》也凑活。
“你，真的以为这是能够代替的东西吗？”
并不是谈判中的主体，祭品在奥托平静的目光中开口道。
“……有什么不能代替的呢？”
奥托的眼眸中，有如深潭一般看不见底。
“活得太久的话，就会想要给自己找些精神依靠——而这个东西在我看来是可以更替的。”
微笑，奥托仿佛丝毫不在意地说。
——既然，曾经的德莉莎在自己身旁的时候是这个样子，那么A·303也一定没有差别。
她，会依旧在自己的身边，玩耍，肆意，在想要保护某些事物的时候稍稍叛逆一下……
然后，让自己想起死去的未婚妻……
大致，一定没有什么区……
“那为什么，死去的人名叫‘德莉莎’，而她只有编号？”
缓缓地撕碎了奥托的假面，祭品的目光中透露着澄澈。
奥托沉默了。
——四十年啊，距那个在襁褓之中就已经学会杀戮的纯真修女诞生以来，已经过去了四十年啊。
——那个会在自己身边叫着“爷爷”，会在十字架的架臂上摇动着白皙小腿的少女，已经回不来了啊。
——不是那个被名为“吞噬”的手段复活的东西，而是自己记忆中的“德莉莎·阿波卡莉丝”，已经……死去了。
秋风早已拂过天空，带走了此地的冤魂，只留下生者的悲痛，像是八音盒中坏掉的部件一样……
少了的东西，就永远回不来了。
静静地盘坐在金属制的舰桥上，祭品没有接着说话，只是扪心自问。
假如，只是假如……
终有一天，自己的妹妹离自己而去了的话，自己会舍得找一个代替品吗？
【没有征得死人的意愿的吊唁，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某个灵光一闪之间，祭品想起了祭礼的话。
张了张嘴，祭品还是没能说出答案——即使是最低声的自言自语，自己也不愿意面对那可怕的问题。
“你说得对，我该考虑给A·303取个名字了。”
将在场的沉默打破的，是戴着名为微笑的假面摇了摇头的奥托。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时间被自己的灵光一闪堵塞了思考的祭品，只能这么回答道。
“你觉得‘沙丽德’怎么样？”
奥托打趣道——很难想象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番话的。
“喂喂喂这不就是把‘德莉莎’倒过来吗？用点心好不？”
姬音琦像是感到有趣一样露出一个假笑，心中却和祭品闪过同一个想法：
——这个男人，比自己要坚强的多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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