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听见外人提起自己这位小师叔。
也很少见到自己同门中人坦然的谈起宋九龄。
无一例外的都是相当心虚的不断回避。
而这次王禹笑容则是无比温润，没有一点退缩和心虚来。
“那小子，谁知道他是死是活，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随他去好了。我师兄都管不了，我自然也无从得知了。”
虽然像是说着不争气的话语，但是王禹脸上的如沐春风还是将内心的真实感受全部揭露。
这那是不争气？这那是管不了？
这是相当得意啊……
“可惜了，我还想一睹他的风采，看看是不是如外界所传那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天才。这次不会过来么？”
像是不死心般的。
柳明川试探道。
王禹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咱们山上，我师父离世之后，谁也管不住这个小子了，鬼知道他来不来，反正来了也只能乖乖的在下头看着，以后我让他亲自来拜访你。”
王禹话刚说完。
竖起耳朵一直在偷听的少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王老头！你怎么跟我说的，说好的小师叔一定会来呢？怎么现在变成不知道了，是不是骗我呢！”
落在后头的秦公台脸色立马不好起来。
王禹也是一愣，看着柳明川用促狭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我这么大人了能骗你一个小娃娃？他宋九龄敢不来，等他回了武当，咱两一起去找他麻烦。你看行不行？”
这下徐燕来的脸色好看点。
“你说的啊，再敢骗我，王老头你小心自己那几个破鼎炉。”
柳明川刚想像看了什么好戏之后，开怀大笑一番。
就看到少女蹦蹦跳跳又到了自己跟前，认真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柳明川有点不明所以。
就听到少女对自己一字一顿。
“还有，我小师叔，不是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从来就是天才，一直都是，而且未来一定是天下第一，不要小看我小师叔。”
接着转过身去，甩动着脑后的长发，又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踏上山路，将三人全部甩在了后头。
柳明川与王禹面面相觑。
“这孩子……还真是万中无一啊。”
王禹苦笑道。
“谁说不是呢，还偏偏一物降一物，就我那小师弟才管得住她。”
“武当山捡到宝了啊。”
“捡到鬼了才是啊……”
——
远道而来，依旧是一个邋遢老头和一个愈来愈内敛，不刻意释放锋芒的少年，才十六岁的年纪，就配上了五绝宗门历经百年打造出来的最好佩剑——去病。
姜圣叹配的上这个期待。
五绝宗门也相当托大，这一辈的年轻翘楚之中，就派了姜圣叹这么一个独苗随着荀文若来到问剑山庄。
在临近入夜的时分。
踏着青山绿水，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少年的脸面变得更加坚毅，与几年之前天真懵懂的模样大相径庭。
隐隐约约有了几分剑客的味道。
“都说这问剑山庄雄踞了一半镜湖才得今日风光，你觉得如何？”
荀文若笑呵呵的一边上山，一边问道。
身旁的姜圣叹腰胯佩剑，步伐沉稳，气息内敛，不露锋芒。
连头也没回。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我看啊，让五绝宗门就算占据了全部的镜湖，也未必能做到像问剑山庄这般和剑冢分庭抗礼的程度。”
语气中，尽是揶揄。
荀文若笑的更加开怀。
“像你这么学着宗门的功，带着宗门的剑，还要挑着宗门的刺的白眼狼还真是天下独一位。”
对于荀文若的玩笑话，姜圣叹一个附和的笑容都欠奉。
“那你们倒是不让我学，不给我剑不就得了？还指着我撑门面，就不要老想着当**还要立牌坊。”
气质是内敛起来，话里的刻薄却是愈来愈甚。
仿佛这位少年不是在江湖历练，而是磨练嘴皮子去了一般。
荀文若不再言语。
与少年一起登上山门，来到了山庄之内。
刚准备拜访一下正在大厅会客的柳明川。
在门口则是与武当山三人不期而遇。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荀文若当然会记得当年痛失徐燕来和宋九龄的那一箭之仇。
没有多想，直接上前拦住了王禹等人的去路。
“王仙师，好久不见呐。”
皮笑肉不笑的荀文若的揶揄，不言而喻。
王禹皱了皱眉头，认出来面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面容邋遢糟糕的老头是谁。
“荀文若？我们武当山从不自称仙师，你叫我王道长就好了，比你大两岁，不算占便宜吧？”
王禹罕见的反唇相讥，让荀文若气不打一处来。
搂起袖子，就想再这别人的地盘大打出手讨回一点颜面来，被姜圣叹伸手拦住。
不显山不露水的姜圣叹目光炯炯有神，凝视着面前的王禹，接着目光转移到后头的秦公台与徐燕来身上。
仅仅是这么一眼。
少女的不经意抬起的眉眼仿佛勾动了什么心弦。
姜圣叹感觉到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慌张。
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能束缚住自己的小剑圣，在这一瞬间，觉得可能这人间的山水，都不足看这少女的一眼。
自己这一行踏遍千山万水，杀了不管怎么凶恶的魔物都没有眨一下眼皮。
却莫名的心中一空，就在对上少女眼眸的这一刻。
下一瞬。
少年回复心情，深呼吸一口气。
转过头看着荀文若。
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桩天下第一的姻缘？”
被拦住的荀文若放下自己的衣袖愣了愣。
接着嘴角挂上了笑容，仿佛预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好戏。
“没错，怎么样？”
少年没有再看一眼在两人身后的那个少女。
他不知道什么是一见误终身，但是觉得此时自己不是很有底气不在心间失去城池。
只是看着荀文若，点点头。
“的确是天下第一。”
接着抬起头来，昂扬着脑袋，气势不输一点，即使不说话，也莫名显得高大的站在王禹面前。
用眼神对上老道。
“我劝你们，不如打道回府。当然，运气好的话，不会过早的遇见我。运气不好，丢了脸面，我可没有赔偿。”
语气中的自信和傲然，让王禹都微微愣神。
“不战而屈人之兵？我武当山从来不惹事，但是不代表我们怕事。还是场上见真章比较好。”
一个长辈对于晚辈，这样的姿态已经相当礼让。
不然真的大打出手起来，就算是问剑山庄也不好站在姜圣叹这边。
不过少年也不是什么真的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下马威已经落完。
姜圣叹点点头，接着偏移开王禹的身为，也越过了一直警惕自己动作，目光紧张的秦公台。
长驱直入到了这个不管是面容还是气质，都莫名觉得和自己心意的浅绿色衣衫的少女面前。
微微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徐燕来。
“你叫什么名字？”
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徐燕来都有点愣神。
刚刚不是正剑拔弩张？现在怎么问起自己的名字？想找本姑娘的麻烦？
想到于此，少女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秦公台此时也一个箭步拦在两人之间。
“姜圣叹我知道你的名号，但是想对燕来动手你先问过我！”
这副挺身而出的姿态落到向来眼高于顶的姜圣叹眼里，拳式自不量力。
冷冷一眼，也不动手。
就站在原地不退不让，接着像是两人之间不存在秦公台这个人一般，越过少年，看着徐燕来，继续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徐燕来。我这么问，只是想从你嘴中亲口听到你的回答。不过看起来你现在还不喜欢我。没关系，这不妨碍我喜欢你。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自从我踏出宗门的那一刻，我就发过誓，不会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包括你，徐燕来。”
秦公台想要直接动手做些什么。
却被王禹拉到一边，淡淡的摇头制止。
只听到轻声一句“燕来自己的事情，用不着谁插手。”
虽然姜圣叹的语气看起来颇为自信，但是其中心间的忐忑只有自己知道。
看着少女绝美的容颜，想着或许会对自己厉声斥责几句吧？或许会对自己更加厌恶吧？
不过无妨，他不会担心喜恶这种东西，讨厌到了几点，便再也没有退后的地方。接下来的每一次，都只会是物极必反的反弹。
却没想到少女露出了呆呆的表情。
“你这是……跟我宣战吗？”
这一句问话，让姜圣叹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良久缓缓道。
“如果之后能在场上遇见，那么就当作是好了。还有，我叫姜圣叹，一个相当好，相当值得托付的男人。”
接着压抑住心底忐忑和说出大话后的羞臊，转身带着荀文若离开三人面前。
留下了目光有些呆滞的少女。
秦公台有些火冒三丈，准备在背后斥责姜圣叹两句。
就听到少女恍然大悟之后的声音传来。
“值得托付？他这是干嘛？要我给他介绍咱们山门的姑娘吗？不过小师叔那个混蛋什么时候来啊！”
王禹笑的直捧腹。
半天直不起腰来。
于此同时，问剑山庄山脚下，正在客栈里盘坐在床榻上百无聊赖的少年，猝然睁开一双如有星辰沉淀的眼眸。
措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喃喃自语。
“这是谁家的姑娘在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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