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刘饶一语成谶。
来到北邙城的第二天,本来打算收拾行装,即日启程去往已经相隔不远的广厦间。
但却被北邙城自号是清水衙门的人手找上门来。
打头的是一位身着锦绣官服的年轻男人,倒没有几分大腹便便和官僚们的腐朽气质,相反显得精神饱满。
身后跟着一位双手附在身后,表情冷峻的长衫男子,读书人的做派倒是其次,那紧随在东家身后也不低眉顺眼的傲气却是不能遮掩。
“也不知道这些读书人哪学来的风气,学问倒在其次,什么都没学会就先学会骄傲了。”
少年身旁的袖衫女子咬着耳朵。
一阵暖风拂过,来自于女子唇齿的清香,吹得初尝禁果后的少年,有些心猿意马,神情恍惚。
宋九龄将脑袋微微偏开,呆在这个时刻作妖的女子身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很可能这一秒还对你笑呵呵,下一秒说不定拳头就到你脸上来了。
惹不起,也躲不了。这叫什么事儿。
“你也别一个劲的讽刺人家,读书人的事情你懂?”
宋九龄暗示阮清鹫注意点自己的言辞,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面,起码得面子还是要给人家。
“学生陈佐见过夫子。”
这一方城镇的父母官,拱手自称学生还是让陆离稍稍惊愕了一下。
“学生?”
走在众人前头的陈佐笑了笑。
“曾经有幸去过武侯草庐听过夫子授课,就妄自称是夫子的学生,还望不要见怪。”
大大方方的男子让陆离也笑开了眉眼。
“无妨无妨,我可算不上什么大家,不过陈大人,不知今日拜访有何事?”
陆离倒没有得意忘形到对方自称学生,就真的直呼其陈佐的姓名来,君臣尊卑还是筑起的高墙,何况是现在仅仅顶着一个前朝大儒名头的陆离?
“实不相瞒,夫子您也知道,最近北邙城有了不小的麻烦……何况还是我们这些人无能为力的事情,所以……”
目光转向了陆离身后的少年与袖衫女子。
于是陆离了然于心。
看来是渐渐名动的江湖的少年郎和这位武侯草庐的活供奉让北邙城的父母官起了什么念头,像是见着了什么希望一般。
为天下平不平之事,虽然陆离有这样的气魄,但是能够在这江湖中大展拳脚的终究不是自己,自己要去做那个讨人嫌,擅作主张的老腐朽?
“陈大人,我懂你意思。但是这两位只是结伴同行的好友,若是我有能力,二话不说替你去走一遭,可是终究不能僭越他人去答应你,我帮不上什么忙。”
口里说着帮不上什么忙,似乎要将自己摘开来的陆离实则还是暗地里帮衬了一把这位年轻的父母官。
这让少年当下有些为难起来。
想着不多管闲事的自己,难道又要路见不平了?
那荒郊野外还真有能传的那么神乎其神的传闻?
而陈佐的表情就差是喜上眉梢的程度了。
当下又拱手向着少年与阮清鹫。
“在下也知道这件事冒着一些风险……但是在下实在没了更好的办法,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出了这档子事倒是其次,但是这北邙城的百姓又怎么办?一个个只是想平平常常过些日子的平头百姓,现在连维持基本生活都顾不下去,还要担惊受怕哪天自家的妻子孩子就不翼而飞,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我实在难辞其咎。”
陈佐言辞恳切,表情也很像是愧疚的样子。
但一颗道心清明的少年当下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就没有其他的江湖中人,或者正派人士来除这一方险恶了么?”
宋九龄还是出声道。
实际上在场的人都感觉的出来,这个看起来涉世不深的少年,已经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了。
陈佐身后的那个长衫男子一直一言不发,只是跟随其后,此时表情露出了一些轻松来,没有逃过少年的眼睛,当下心中有了些许的不满。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
“有倒是有……但是皆是一去不复返,就渐渐的把这儿当成了烂摊子,就在昨日,一位龙虎山来的仙师也不见了踪影……”
陈佐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将这些不太好的消息全盘道出。
少年眉眼一挑。
倒不是其中透露出来的凶险影响到了自己。
而是龙虎山这个名头自己实在不能视而不见。
一直有与自家山门武当一较高下的势头的另一座山头龙虎山。
那里的所谓仙师到底是个什么人模狗样宋九龄不清楚。
但是有一个比自己大了一些,道行勉勉强强过的去的年轻人还是比较有趣的。
“龙虎山来的仙师?什么名字?”
张曦风与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亲如兄弟,但是总归是有那么一次出生入死的交情,那个对自己始终不服气的年轻道士估计还在想着什么时候能找回些场子来,自己也是不想他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个中原上。
“张君年。”
陈佐几番犹豫,还是在身后的长衫男子轻轻点头之下,说出了这个名字。
宋九龄不认识这个人,如果张曦风没有想对自己,或者陈佐来个隐姓埋名的话,那么就不是太让自己上心的事情。
“他们龙虎山向来是护犊子的主,何况是君字辈,一个个都被当成将来的引路人的角色,就由他们龙虎山自己来收拾烂摊子好了。”
对外头江湖还是略知一二的阮清鹫当场就沉不住气出声了,好像是在宽慰人心,实际毫不掩饰对这个毫无能力去解决自己管辖地域烂摊子的父母官的嘲讽。
陈佐的表情微微尴尬,而身后的长衫男子还是面色如常。
宋九龄皱了皱眉头。
“我还是去走一遭吧,但是陈大人,你要知道,我不是什么能力通天的宗师角色,所以当下还是小命要紧,要是到时候真的事不可为,我会立即带着陆夫子离开,这……没关系吧?”
少年都如此松口,当下陈佐自然是喜上眉梢,当下想说些什么来感谢,但是宋九龄继续道。
“我这次完全是看在陆夫子的面子上,不是因为什么你想的,龙虎山的人解决不了的事情,武当山又解不解决得了这种激将法。所以以后咱们交流,还是坦诚一点儿好。”
陈佐虽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种结果,离开客栈的时候却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少年呼出一口浊气,转头向着眼中异彩连连的袖衫女子,微微挑眉道。
“如何?”
阮清鹫勾起猩红的唇角。
“风流倜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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