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莫名愉快的少年郎，不再似先前，心里没底，不敢望下，而是大步流星，踏过铁索桥。
才上山道，便见到了正在漫步呼吸吐纳的顾白狐。
绝情谷出身，在江湖中闯出一个解铃人名头的年轻仙子看到了少年眼里满目的星辰，微微点头。
她知道了自己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那就很好了。
换上了一袭白衣的少年看到顾白狐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心中三分遗憾，但是又明白。
这才是这个女子原本的面目，心思寡淡，也不甜也不咸，却偏偏就是顾白狐。
也没想到自己换上的新衣，在女子眼里，微微刺眼。
于是在山道之间相遇的两人，连目光交错的时间也没剩下，便擦肩而过。
“哟，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能遮掩没心没肺调侃的只有正在清净佛门中喝着桂花酿的阮清鹫。
宋九龄没有说话，心神如有感应，看着天边，一只灰头灰翅的灰鹤，一声轻鸣，拂过天际。
“真是没想到，这样的地方也能让你有此机遇，看得出小陆老头对你还是颇为满意。”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不然你以为那小老头执意在这是非之地呆上几日的缘故为何？以纳兰阳寅和他的交情，这种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无不是对你起了栽培之意？”
阮清鹫一眼看穿了少年心中所想，略带讥讽道。
宋九龄也不气恼，在阮清鹫面前放着酒坛的石桌边坐下身来。
以至傍晚，残阳晚照。
“夫子桃李满天下，我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阮清鹫又饮了一口坛中佳酿，狠狠的擦了一把不涂胭脂，却依旧鲜艳的朱唇，不屑一顾。
“别的东西没学到，就学到读书人那股子虚伪劲。”
在厢房里捧读旧书的陆离陆夫子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对着面前与自己又一茬没一茬闲聊的老僧疑惑道。
“也不知谁在念叨我……”
似乎是在入定，又像是在闲聊的老僧，古井无波。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陆离没好气道“说人话！”
纳兰阳寅睁开双眼看了陆离一眼，似是妥协。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而腹诽陆离的正主又拿出了一坛佳酿，摔在少年面前，宋九龄一阵心慌，生怕这长年累月的酒坛子摔破在桌面上。
看了一眼面前渐渐浮上酒红的女人，微微心虚。
“你要干嘛？”
“瞧你这个窝囊样子，怎么？跟个女人喝酒也要害怕？”
阮清鹫豪气万丈。
宋九龄看着面前气势尽起的女人，嗫嚅着嘴唇，弱弱道“您也算是女人吗？”
被气笑的阮清鹫出乎意料的没有依据自己火爆的性子动手教训一下面前口不择言的少年。
反而是用力挺了挺自己快要满到溢出的丰满白腻。
用上前所未有柔媚的声线，眉眼轻佻。
“老娘是不是女人，你来试试？”
于是二话不说，豪气万丈，气冲云霄的少年郎。
立马端起面前的酒坛，一把揭开上头的泥封，大喝一口。
于是心满意足的阮清鹫笑出声来，插着自己恰到好处的水蛇腰，继续挑衅道。
“怎么？酒壮怂人胆，还真想做点什么来？”
一口佳酿下去，立马脸色通红的少年，未做停歇，再次大喝一口。
将酒坛往桌面一放，擦了擦自己沾满酒渍的唇角，喘息着。
阮清鹫心中有趣，便再想激少年两句之时，还只张开嘴唇，没有开口。
少年面露苦涩，一脸酒红，无不哀求。
“姑奶奶，求你别说了……”
“瞧你这个怂样，将来讨得到婆娘？”
“我找谁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婆娘！”
少年面红耳赤，粗着脖子的模样，果真是露出一副酒壮怂人胆的气象来。
于是颇为应景的阮清鹫也喝下一口陈酒。
“老娘怎么了？！”
“又爱赌钱又爱喝酒！”
“连赌钱喝酒的婆娘都养不起，你说个鸡儿！”
……
正争执的愈演愈烈，少年眼神疑惑看着面前的阮清鹫，茫然出声。
“什么是鸡儿？”
阮清鹫也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女子羞涩矜持含蓄，指了指少年正襟危坐的裆部。
“就是你那根在老娘面前，连硬都不敢硬的东西。”
醉了酒的少年立马就火冒三丈。
“谁说老子不敢硬？！”
“哟，自称老子了还，你倒是硬啊，硬给老娘看啊！”
“老子就不硬给你看！”
“你就是硬不起来！”
“老子硬的起来！”
“你硬啊！”
“我不硬！！”
道心清明的女子脚步如飞，离着没有什么隔音可言的寺庙，愈加远离三分，一抹红线从脖子攀援到耳根。
而正在寺庙里做着清扫工作的小沙弥脸色疑惑的看着身旁脸色微红的年轻师兄。
“师兄？什么是硬啊？”
而
“你硬啊！”
“我就不硬！”
的争执声还在远远传来。
年轻小僧立马捂住了小沙弥的双耳。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可是师兄，这不是我们佛门的禅语啊。”
“你管那么多呢！小孩子不该听的别听！”
——
而云水州大秦国内。
为大秦第一福地的终南山上，一颗歪脖子树下。
那位终年刺绣，不问世事的女子，此时站起身来。
二话不说，提着石桌上一柄‘念奴娇’大步迈出院落。
竟然直下山道，也不管山上弟子诧异的目光，甩着自己白色衣衫绣着桃红的衣袖，一往无前。
平常连这位仙子的面目都难能一见的终南山弟子，纷纷瞠目结舌。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这位仙子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出了那栋独属于她的院子，竟然迈着步子，看样子还是要下山去！
可是走了一半山道的齐南仙不得不停下脚步。
看着稳稳落在自己面前，一头漆黑长发，面目却布满皱纹，精神头不错的道袍老人，沉默不语。
“你执意要去，我定不会拦你。毕竟我说过，终南山不会约束你齐南仙一分一毫。不过你要想清楚了，我对你期望有多高，所谓大道。到底是喜结良缘，顺心如意；还是斩断尘缘，一心向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这位终南山执掌者的话语并没有撼动齐南仙的心神。
相反，齐南仙只在那玲珑剔透的一颗丹心中，想到了模模糊糊的一个场景。
一个穿着草鞋，身着道袍的老男人，一左一右，牵着一大一小的童男童女。
男孩消失在了武当山。
女孩消失在了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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