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明亮天空在昭示着太阳的出现,时值入秋。虽不算寒意,但也凉意十足。
空中蓝天白云十分明亮,始终没有太阳的关系,即便只是微凉空气在沉淀久了后也不禁变成冰凉。略为冰凉的空气舒爽着大人们的心情,同时也令他们又清醒了几分。
对大人们而言,空气的温度或许正好,但对小孩子而言,这样子的温度似乎有些过于低了。尤其是对于仅只身着一件长袖装的小女孩而言,已经不是凉意而该是寒意了。
哆嗦着身体的小女孩,紧紧握住了身旁女性的大手。事实上,身旁女性的手并不大,只是因为小女孩太小了,所以才会觉得这样一只手很大。
小女孩的身体很小,但年龄并不小,只是较之起同龄人,她的个子要小上太多了。
“妈妈,冷。”
宛若在呓语般,小女孩虚弱的身体,似乎就连正常说话都不行。
然而因为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还处在睡眠抑或美梦之中,毫无任何嘈杂音质的这里,即便只是呓语般的音量,在小女孩身旁的女性还是能够清楚听到。
但是她没有回应小女孩,只是一直带着小女孩走着,走着。
“妈妈,脚好痛,走不动。”
像是在撒娇的小女孩,这一次稍为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其实对小女孩而言,说是撒娇,也是有些过分的。因为两人真的走了很久,从天空还是微暗的时候一直走到微亮然后到现在的明亮,对大人而言这段时间这段路程的确不算长。
但那只是针对大人而言,对小孩子来说,这段路就实在太长了,更何况她的身体还是如此虚弱。
回应,依旧没有,有的只是小女孩觉得自己的手被更加用力抓住了。全身上下,唯独手掌之间的温度十分暖和。
空气十分宁静,小女孩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只是紧紧跟随着身边女性的步伐。
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后,小女孩才终于又按捺不住说道:
“妈妈,我饿。”
而这一次,也唯独这一次,身旁的女性听到了。
带着小女孩,来到了一座公园里面,将小女孩放置在公园的长椅上。
女性蹲下来,对小女孩说道:
“在这里等妈妈,我这就去买。”
“好。”
回应着妈妈的话语,小女孩很是乖巧的样子,保持着正姿静坐在椅子上。
然而,从凌晨到早上,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再到傍晚,小女孩甚至都不敢去跑去上厕所。可最终,小女孩还是没有等到她妈妈回来。
“真亏那个时候的我能够撑下来呢。”
安然躺在舒适柔软的单人床上,偌大的房间内只剩夜光灯微弱的光芒。
夜光灯的黄色光辉实在太过弱小,能够微微照亮的也就只有床头周围。
窗户,被厚实的窗帘笼罩着。拒绝着外面皎洁月光的侵入,硬是将房间变得昏暗无比。
瞪大的眼睛,晔萱毫无睡意,穿着一身小熊睡衣,双手枕着脑袋,然后就这么一直静静凝视着昏暗的天花板。不去在意也不去理会,任凭时间如何流逝,就是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不变。
宛若投影灯般,回忆里的景象仿佛在通过晔萱的眼睛投射在昏暗的天花板上。
当然,能够对此进行观赏的,也就仅有晔萱这么一名观众。
回忆着自己被妈妈丢弃的一幕,晔萱不禁自嘲了起来。对那个时候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固执,现在看来确实非常的不可思议。
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因为年龄太小,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因为非常信任妈妈,所以觉得妈妈不会骗自己。还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只是什么都不敢做。
那个时候的缘由,晔萱已经想不起来了,也不想去回忆起来。
“要是没有梦雅的话,那个时候说不定我真的会饿死呢。”
继续着当时场景的后续,也再一次自言自语叹息道。
嘴角,微微扬起了苦笑。
因为那个时候,她还跟梦雅吵了一架。是的,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狠狠吵了一架。
但仅仅只是吵架,并不是骂人的那种。确切来说,两人只是在激烈地大声地争论着,只因为梦雅说出了那份晔萱一直在拒绝的事实。
争论的最后,两人还大声哭了出来。两个年龄幼小的女孩,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脑袋,当然无法组织出大人那般流畅的语句。哭声也往往是孩子最好的表达方式,而当时两人的年龄也是处于最为感性的时候。
那一次,最先哭出来的是晔萱。而梦雅只是被感染了而已,只是因为不知所措,只是因为看着晔萱在哭,所以她也哭了起来。
哇哇大哭的两位小女孩,最后引来了梦雅的哥哥。那个时候的哥哥,虽然还只是初中生,但是过于天才的脑袋,让他有着远远超出了同龄人的成熟。
对于同时哭出来的两人,哥哥既没有责备梦雅也没有去护着梦雅,而且仅凭梦雅支支吾吾的碎片发言,他就已经完全清楚了状况。
而完全清楚了的哥哥,当时并没有直接肯定梦雅所说的事实,而是对晔萱十分柔和地说道:
“嗯,你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唷。只是,可能时间会长一些,在那之前要不要来我家吃点东西?我会在这里留下联系方式,这样你妈妈回来的时候就会来找我们,然后也就会找到你哦。”
对于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现在再回想起来,晔萱非常的讶异。
大概,只是因为当时的自己太饿了,所以禁不起哥哥的诱惑吧。
苦笑着吐槽当时年幼无知的自己,因为她的妈妈曾经对她告诫过,绝对不要跟着陌生人叔叔走,就算那个陌生人叔叔说要拿东西给你吃。
当然,她也有这么转达给哥哥,但是哥哥却这么回应道:
“我不是陌生人叔叔哦,你看看我,顶多就算得上是哥哥。你妈妈只是说不能跟着陌生人叔叔,但不是在说陌生人哥哥哦。”
是的,当时就这么轻而易举被骗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始终只是一个小孩子,对这种既正确又错误的发言,怎么可能理解得过来。
就这么被哥哥骗回家里后,在父亲和母亲的照料下,一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事实上那个时候父亲已经处于事业成功的状态,所以他也花费了好一段时间一直来寻找晔萱的妈妈。
当然,结果是没有找到的。因为晔萱是被“丢弃”的孩子,而不是“走丢”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呢。说来,我又为什么会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呢?”
抱着身边的大白人偶,那是在某一年十分流行这东西的时候,哥哥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对于哥哥所送的礼物,晔萱一直非常珍惜。也不仅是哥哥,其他人也是,可以说整间寝室里面,除了一些日常必需品,余剩下的都是哥哥、父亲母亲和梦雅所送的东西。
因为晔萱用力的拥抱,大白人偶也呈现出了完全变形的模样,少女的力度实在太大,根本不是一介布偶所能够承受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
重复着自问,晔萱并没有道出那份答案,但那份答案早已在被梦雅硬生生逼父亲母亲收留的时候就已经明了了吧。
是的,最开始,父亲母亲并没有收留晔萱的打算。一切只是因为梦雅,是因为梦雅的请求,是因为梦雅的任性,所以他们才会不得已收留晔萱。
至于事实到底是什么,晔萱已经忘记了,记忆当中唯有的只是梦雅紧紧抱住自己的印象。非常用力地,近乎咆哮地大哭着抱着自己,不肯让自己走的印象。
“那个时候,为什么我们会变得这么要好呢?明明最初见面的时候,两人是在吵架的呢。”
再一次自言自语着,晔萱将脑袋埋在大白人偶胸前,来去晃荡着。
小时候的印象,她已经失去了大半,虽然多半都是她不愿再回想的。
然而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晔萱在心中十分清楚一个事实。
她并不是被这个家所需要的,唯一需要她的,仅仅只是梦雅而已。
即**有人都对她很好,哥哥像对待梦雅一样呵护她,父亲母亲也像对待梦雅那般关心她。
这一家人都很好,是的,都很好。但只是因为梦雅,一切只是基于梦雅。
太过清楚的这份事实,深入骨髓的这份事实,已经成为习惯无法改变的这份事实。
这份事实就如同一道锁链,深深束缚着她。让她害怕着这一层关系被更改,也让她害怕着更进一步的奢求。
因为她,并不是被需求之人。拥有这一切,只是因为梦雅,只是因为她。
什么时候喜欢上哥哥,为什么会喜欢上哥哥。
晔萱早已忘记了,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对那份背影念念不忘。
但是她很害怕,如果说出来之后,这层关系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地步。
因为她很清楚,这层关系看似牢固而无懈,但其实十分的脆弱,就如同极为平静的湖面,只是投入一点点小石头,都会令它荡起波纹,产生变化。
会害怕?会恐惧?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为我,并不是被这个家需求之人。会拥有这一切,只是因为梦雅,只是因为梦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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