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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缠的记忆

交缠的记忆

“她睡眼惺忪地醒来,没精打采地叫了声‘早上好’。

另外一旁那位小少爷也醒了过来,也跟我打了招呼。

两人都那么幸运啊,都是女神眷顾之人吧?

倘若有缘的话,他们是否还会再相见呢?他们的故事又是否能再此延续下去呢。”

“……真是麻烦的人啊。”

不知多久以前,在这个旧教堂里,温暖的阳光透过斑斓的彩色玻璃照进这个小小的房间内,两个尚未懂事的小孩子被分到了一起。

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男孩子一脸兴奋地东张西望,碰碰这里摸摸那里,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而另外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女孩,就这样冷不丁地开了口。

“啊?”男孩直到刚才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女孩说的话也没仔细听清。

“……算了。”

女孩叹口气,刚想起身离开,却被男孩拽住了裙角。她回过头刚想把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手给扯掉,却不经意间与男孩的目光相遇了。

这美丽的明黄色,是璀璨的黄金……吗;又或者说,是温柔的琥珀吧?

“一起玩吧。”男孩腼腆地笑笑,“刚刚只顾着自己,真是不好意思。爸爸告诉我,作为绅士,是不能对可爱的女孩子视而不见的呢。”

女孩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却没有拒绝他的邀请。男孩开心地拉着女孩的手,跑到了房间的书桌旁边,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下,便坐到了位置上。

“玩点什么好呢?”女孩问男孩。

“来画画吧?我去找找纸和笔什么的。”

女孩同意了。男孩一溜烟跑到了书柜旁,一层层地打开抽屉找了起来。只不过过了几分钟,他又失望地回到了座位上,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诶……”女孩子看上去也十分失望的样子。男孩看到女孩脸上露出的表情,显得更加为难了起来,不过,只是过了一会儿,他便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干脆,去外面玩吧?”他说道。

“外面很危险,姐姐不一定让我们出去的呀。”

“没关系!我会拿到修女姐姐的许可的!”男孩一把拉起女孩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女孩,“我会让你很高兴的,相信我吧?”

女孩依旧没有拒绝他。男孩子便拉着她的手,两人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教堂的大厅。

这时候的大厅人意外地少,而修女便静静地伫立在神像面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夕阳打过她的侧脸,温暖的颜色一寸一寸地,嵌入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肌肤、睫毛、头发或者是衣服,又或是衣服身上那些蕾丝花边——配上她柔和的表情,此时的修女就如同一座慈悲的女神雕像,散发光芒而又令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姐姐。”男孩身后的女孩开了口,打断了修女的沉思。她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微微转过脸来,露出温柔的微笑。

“怎么了吗?”

“那、那个,”男孩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向修女说出了自己打扰她的目的,“我和她想去庭院里玩……!”

“想要去的话,就去吧。但是只能在空地上玩,不准跑到树林里去哦。”修女的脸上依旧是那样柔和的微笑。女孩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笑容也如同现在一样,温柔而又坚强,仿佛能化解一切无常和痛苦。她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就像是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那样。得到允许的男孩突然间兴奋了起来,他抓起女孩的手就往外跑去。

“就由我,来带你看看这个世界吧——”

“!”

艾德文从噩梦之中惊醒,他坐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在哪里?”他环顾四周,自己睡在柔软的床上,桌子上摆着一些纱布和带着血污的毛巾和脸盆。他试图下床,刚动一下身子,就觉得胸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受了重伤,胸口和手臂上都包扎了一圈圈的纱布,狼狈不堪。

这时有人推了门走进来,他下意识地将身体缩回了床上。

“喔,你醒了啊。”来着正是姬玛。她穿着教堂临时提供的黑色的修道服,手上布满了血污,一脸倦容,看来她没少为了那些受伤的人们所操心。她走上前,将桌子上的脸盆端了起来。“现在身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明明是我的手下,却那么不中用,你还真是麻烦。”

“我……我记得,当时我们被怪物围攻了……”

“还好意思说。你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异常狂躁,即使受伤也毫无知觉——然后就直挺挺地晕了过去。我把你抬回来可花了不少时间,可得好好感谢我啊。”

艾德文努力地回想着当初的情景,却不知为何剧烈的头疼起来,他下意识扶住自己的脑袋,可以疼痛感丝毫没有改善。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会对身体不好的。”姬玛端着盆子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我去给你换纱布,你躺着别动。”

“唔……啊。”他好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姬玛似乎对这个态度并不是很满意,不过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离开了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带上,吓了他一跳。

这个女孩作为修女还真是颇有个性啊。他想着,一边开始慢慢活动自己的身体。自己会突然失去理性的理由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这并不是能够得到别人理解的东西罢了,倘若身体还好,这件事情就当作没发生过,随意糊弄过去应该也不是不可以。他这么想着,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但是就马上发现胸口只剩下缠绕的绷带这回事了。“衣服……”他环顾四周,好像根本没看到自己穿的衣服在这个房间里。这时候,他似乎已经开始无法好好冷静了。

那个东西去了哪里?!

他立马下床,急躁地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个遍,包括床底和柜子顶之类的地方,这让他受了不少的苦头,好不容易闭合的伤口又因此有点撕裂开来,他却顾不上那一点疼痛。

艾德文还蹲在地上煞有其事地寻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的时候,身后又冷不防地传来冷峻的声音。“……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他回头望过去看,果然还是姬玛,端着水摆着刚刚钢铁一般僵硬的表情,像老师责怪犯错的孩子那样,正在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他不敢大幅度地回头,因为伤口会裂得更厉害,只能畏畏缩缩地僵在原地。而姬玛懒得考虑这些,她把热水往旁边一放,还没等他回答,撸起袖子来就要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

“唉唉唉别这样,疼——嗯?”虽然嘴里这些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而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又好好地坐在了床上。

姬玛手脚麻利地给他盖了被子。“多动症患者艾德文先生,请不要再随便下床走动了,我会很困扰的。”她一边大声地命令着艾德文,一边把他翻了个身,“我要换纱布了,这次疼,大男人就给我好好忍着点。”

这简直是报上次在旧教堂里调戏之仇的最好时机嘛。艾德文绝望地想着,拳头不自觉地已经悄悄地握紧,像个孤苦伶仃的待产妇女似的,生怕待会发生的事会把自己疼到失去意识。然而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虽然纱布脱离皮肤的那一刻的确会撕裂刚刚长好的疤痕,但由于姬玛的动作娴熟得就像剥橘子皮,他基本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

“这是风的魔法,能缓解伤口的痛感。”还没等他夸赞,姬玛就自己开了口,同时手上的活也没有停止,“虽然没有主修水魔法的修女做得那么优秀就是了。”

原来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有痛感是因为这个吗……艾德文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感动,或许还掺杂着点儿对刚刚充满恶意的猜测的愧疚。他刚想回头真心实意地夸赞她一番,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开不动口了——

姬玛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药水和棉签,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伤口上面涂。

“哇啊啊啊啊啊!……混蛋修女,你是要我的命吗?”

“都说了叫你忍着点!”姬玛说着,惩罚一般地,稍微用力地将棉签往下面按了一下。艾德文被这一下疼的跳了起来,再这么下去估计要快成弹簧人了,但是违抗这个修女的胆子他是没有的,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他抱着那还算柔软的枕头,悄悄地把刚刚疼出来的眼泪抹在了布料上,突然打从心底觉得它是比姬玛要温柔十倍的东西。

好在这痛苦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姬玛很快给他重新包好了绷带。换了新的绷带的身体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艾德文兴奋地活动着自己的肌肉,甚至想在床上立刻劈个叉。

“谢谢你,雷特利亚大人。”他大声说道。

姬玛还在一边收拾着,她麻利地把那些吸收了血水和脓水的绷带团成一团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又洗了洗手。“不客气。对了,半小时后去一趟法歌琳教区长的办公室,她有事要找你。”

“嗯?”他这才又想起,刚刚找不到的东西大概就在那里了。

“哦……你的衣服……裸着身子去也不太雅观。你把这披风带上吧。在这之前你随便走走也行,我先忙别的去了。”姬玛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披风翻了出来丢给了他,然后端着水盆又要离开了,“对了,现在教堂里士兵不少,都是些惹不得的老爷们……虽然你姑且是个贵族,不过还是提醒你一下,不要到处惹是生非。”

她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便又重重地把门关上了。艾德文觉得她每次这么关门他或许早晚会被吓出心脏病之类的吧。

士兵……?他躺在床上看着吊扇无力地摆动,转念又想到了姬玛的忠告。

这次的泥石流只是普通的灾害,兵力靠着科尔亚家族一直以来在养的士兵应该不成问题……为什么还会派遣其他的士兵来呢?而且听姬玛的口气,来的人可不像是普通的来帮忙清理残局的士兵,难道是为了调查父亲的死因才来的吗?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思考下去了。艾德文是真正的行动派,虽然他的父亲一直想把他培养成下一个喜欢埋头于书本的博物学家,可他本人却不想变成那样——不然也不会有离家出走这一出了。所以,对他来说,自己亲自去调查比光在房间里埋头思考要重要得多,于是他马上就把披风披在了身上,出门去了。

他刚出门就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修女撞了个满怀。那个修女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小一些,大概只有十四五岁,他被撞的往后退了几步,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也突然疼了起来。而那个修女也是踉跄着往前撞了几步才勉强地刹住车,然后站定,畏畏缩缩地打量着艾德文。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长相过于英俊,或是说,上半身那经过锻炼而略显活力的肉体没有穿着衣服,而是让它在洁白的披风半遮半掩地包裹着的原因,让本来就晕头转向的小修女一时半会呆住了,眼珠子到处乱转,不知道往哪里看比较好。

艾德文憋着笑,这个小修女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调戏一下,但是似乎又跟自己的良心有点过不去。

“我说,小姐……”他显得很为难的样子,“我可是被你撞的很疼呢……?就不道个歉什么的?”

“抱、抱歉啦——!!”小修女涨红了脸,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向着他的方向跑掉了。跑掉的时候又用力地撞了他一下,这下可把他撞的不轻,但是对方却没有再停下来道歉。他捂着伤口,那撕裂一般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什么奇妙的报复。比如姬玛教唆她干的,什么的。

送走了这个奇怪的女孩子之后,他便径直往楼下走去了。楼下便是日常人们用于礼拜和祷告的大堂,不过现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伤员,还有一些尸体。大堂四周布置了许多的花,除此之外修女也在不停地向地面泼洒着花叶熬成的汁水,可即使如此也挡不住空气中渗着血液的死亡的气味。忙碌的修女和神父们穿梭于此,灰黑色的外套也因为来不及洗,下摆渗透了血和污泥,变成了充满了铁锈味的黑色。一个神父朝着他走过来,这好像是之前帮过他的忙的一个年轻人,他刚想和这个神父打招呼,但是神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直接走了过去。艾德文刚刚抬起了一只手,无奈地只好拿它来抓抓后脑勺。

先前,他是作为一个工作人员在这个教堂里行动的,不过现在他身上打满了绷带,还是一眼能看到的绷带——这让他一下子从照顾者的身份一下子转换成了被照顾者,别人看他的态度好像也不太一样了。或许自己从有用的人变成了添麻烦的人吧。他站在大堂的中央,看着这些人;伤员或是医者,都神色匆匆,甚至自顾不暇,傻站着的自己好似一个局外人。

不过他的懊恼也没有持续多久——他的人生准则之一,就是不要花太多时间在无意义的悲伤之上。不过话说回来,他所在意的士兵们,偌大的教堂里,这时候却一个都不在。虽然姬玛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范围,不过再过一会儿就要去见教区长了,想见到士兵的话,果然还是要离开这个教堂,只不过不是现在。

这时已经是下午,原本喧闹的蝉鸣声由于天气渐凉,也开始收声。从教堂的窗外看去,天空染成一片鲜亮的红色,云朵如同热烈燃烧的焰火,今天的天空也是如此美丽。虽然残忍,但是只顾着求生和救治的人们,是无法静下心来欣赏这副美景的——艾德文这么想着,哼着小调,爬上了教堂最顶上的天台。

他刚打开天台的门,便发现其实早有人已捷足先登——是姬玛。此时的她脱掉了之前给伤员换药时的外套,洁白的战斗服被云霞染成火焰一般的红色。她静静地趴在天台的围栏上,即使察觉到了有人过来,也一言不发,任由风抚摸她的身体和那一绺长发。

“不欢迎我吗?”艾德文走上前,没有经过姬玛的同意便站在了她的旁边。

“我对谁都是如此。”姬玛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没有谴责他的冒失。她望着天空,云霞在她的眼中倒映着,眼瞳也变成了红色。

艾德文倒是不讨厌她这个样子,不如说有些喜欢。他笑着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子斜过去,倚靠在栏杆上手肘撑着脸,就一直看着姬玛。

“我说,不聊点什么吗?”

姬玛被他盯得有点不舒服,便转过脸嫌恶地看着他。“你就不能做点别的事情吗?一直盯着别人看,很失礼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像雷特利亚大人您这样美丽的身姿,机会难得,作为一个观者,就应该更多地欣赏才是。”

姬玛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这个男人下流的眼睛似乎已经把她全身都看了个精光,一股无名之火蹭地一下从她的心里冒出来,但转念又发觉,这怒火其实无处释放。她只好气鼓鼓地瞪了艾德文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艾德文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别走啊。”

姬玛回头又瞪了他一眼,他才发觉这次自己是真的失礼了,又连忙把手放开,悻悻地缩了回去。“啊,抱歉,我只是想……想稍微跟你说说话。”

“有什么话好说的。”姬玛回他这么一句,但是停下了脚步。看来真的没打算就此离开。

“雷特利亚大人,知道晚霞是如何形成的吗?天空中无数的灰尘和魔法分子,将太阳的光散射开来,就像三棱镜一样;太阳的颜色折射成七彩,然而只有波长最长的红色和橘色能够保留下来,传达到我们的眼睛里,最后才有了这温柔而热烈的色彩……”艾德文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遥远的天边,“不过,这晚霞的颜色,真的很适合你啊。”

姬玛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太阳即将下沉的地平线上;而卡夏所膜拜的神明,不管什么时候都在炽热地发着光的存在,就是这轮永远不灭的太阳。天空的东边已经开始渐渐地泛紫,而西边因为太阳,依旧绽放着热烈而美丽的光芒。“你懂的还真不少啊。”她嘴角不经意微微上扬了一下。

“那都是托父亲的福。”艾德文回道。他虽然不喜欢那些庞大又枯燥的自然知识,但还是不知不觉地记在了脑海里。“很神奇,不是吗?这个世界是多么复杂而又和谐,女神很伟大吧。”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

艾德文摸摸自己的鼻子:“诶……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大概会听我说这些吧。”他微微地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晚霞,他的脸也变得柔和了不少,“毕竟,你和我一样,是懂得享受这片天空的人。不管是在这片天空下思考的事情是什么。”

姬玛一愣,她看着艾德文的眼睛,这才明白,对方大概也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吧。“谢谢,”她不自然地道谢,“我的心情的确好了一些。”

“我可什么都没做哦。像雷特利亚大人这样美丽的女性,我觉得应该多笑笑才不浪费呢。”

“我和你不一样,不是整天只想着开心事的傻瓜。”

这时,姬玛从怀里抽出了怀表,时间也恰恰过去了半小时左右。

“那么,闲聊的时间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吗?我带你去见教区长吧。”

“是吗……”艾德文听罢,又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要来了吗。

那个东西,最后到底能不能拿回来,就要看等一会儿的表现了。

艾德文跟着姬玛来到了教区长办公室。办公室跟之前他休息的房间差不多大,几个巨大的书架把房间分割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便是莉莉安娜平时办公的地方。这时,莉莉安娜正坐着,手里拿着一杯刚刚泡好的红茶,表情一改以前的随和,变得严肃起来。艾德文坐在了她的对面,姬玛把门关好,站在了艾德文的后面。

“很好。教会的协力者——艾德文·科尔亚先生,感谢你能够到来。”莉莉安娜放下红茶,双手撑着下巴,语气中透露着作为一个教区长的威严,“想必,我传唤你的理由,你应该完全知道了吧?”

艾德文听得出来,她说“完全”两个字的时候,似乎刻意加重了一下。他点点头。“是的,法歌琳大人,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这次主要要做的事情还是听取你的报告,请不用太紧张。”莉莉安娜说道,虽然这次会面,她的口气不知道比之前正式了多少倍,“虽然之前雷特利亚准神官已经向我汇报过大致的内容,但我也想多多听取协力者的汇报,不同的人对事件的感受也不一样,我想,你或许能找到一些姬玛察觉不到的突破点。”

艾德文略作思考了一下,开始从他的角度汇报从旧教堂到毒沼所发生的事情。当然不是全盘托出地说出来的,他对自己战斗时的感受之类的事情几乎避而不谈,不过这也并非报告中的重点,相信对方也不会过多地察觉才对。

“感谢你的报告,科尔亚先生。”莉莉安娜开始整理刚刚记录下来的笔记,“但是我有一事尚未明了,能否仔细地再跟我说明一下呢?”

艾德文心里一紧。

“科尔亚先生,你为什么会在战斗的时候,突然失去作为人类的理性呢?我记得,你当初申请协力者的时候,曾经向我提交过一份能力测试报告,你并没有掌握能够发动类似效果的魔法……对吧?”

“我……这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事到如今也不用再隐瞒下去了吧?”姬玛说道。

“雷特利亚准神官在把你带回来之后,随即进行了治疗,”莉莉安娜开始翻阅之前姬玛的报告,“你受的伤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一直在流血,只好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才能继续治疗。于是她在你的外套里,发现了这个。”

莉莉安娜从抽屉里拿出了艾德文的外套。外套上面有一些撕裂的痕迹,估计是之前打斗的时候留下的损伤。她把手伸进了胸前的口袋,掏出了一枚精巧的徽章。徽章上雕刻着的,是无数的蛇所缠绕着的匕首的图案。艾德文看到这个,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却被姬玛一下按住了。

“那是——”

“我知道,”莉莉安娜打量着这枚徽章,“是希莉瓦尔大人——也就是刃之魔女——的徽章?是吧?”

“你居然持有魔女的遗物……”姬玛轻声说道。

莉莉安娜咳嗽了一下。“虽然这些遗物教会方面并没有回收的打算,但也不会轻易地给一个无法驾驭它的人去持有这份力量,这是出于对持有者本身的考量。我想你不必对我和雷特利亚准神官有过多的隐瞒——毕竟你的资料,在你申请协助的时候,就已经被调查得十分清楚了;而且,我跟教会里诸如洛克尔,或者莫里斯教区长不一样,他们或许只想掠夺和获取更多的权力,而我并没有像他们的那种想法,也不会过多地为难你。”

“所以……为了能让它重新回到你身边,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持有它,以及,持有它的理由吗?”

艾德文看着莉莉安娜手中的徽章,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然而他也明白要是明抢,光凭在屋子里的两位就能轻松地把他制服,何况他也不想跟教会作对。最后,他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我父亲最后的遗物。”

莉莉安娜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看来,虽然她有调查过艾德文的事情,但是在这种细节上,已故的科尔亚男爵还是能够轻松地瞒天过海。

“我在拿到它之后不久就研究出了它的使用方法。虽说徽章会吞噬力量不足的人的心智,但是看来我并没有太受到它的影响。……“艾德文本来好像还想往后继续说,却自己闭上了嘴。

“科尔亚男爵居然持有这个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莉莉安娜碎碎念道。

“毕竟是博物学者,出门在外考察的时候总会有些收获的吧。……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艾德文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父亲以前经常也会送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给我玩。”

“好吧,姑且算是回答了。莉莉安娜又开始埋头记起了笔记,“但是,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持有它的理由呢,这一点,也请好好地告诉我。”

“至少,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吧。”她的语气异常地认真。

艾德文陷入了沉思。

他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做一个很短很短的梦。梦境虽然短暂,但是每次梦醒,他的心里总有一块巨石所堵住,让他无法喘息。

他无法接受自己敬爱的父亲就此离去。科尔亚男爵一直正直而充满求知欲,即使曾经被恶势力威胁,也没有向他们屈服过。即使是叛逆期跟他吵架的艾德文,也从未怀疑,自己的父亲就是伟大而散发着光芒的人。

而当他终于醒悟而回到自己的家里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老人,无力地躺在床上的,孱弱的身姿。

自己的父亲是那么脆弱的人吗?事实并非如此。

在科尔亚男爵的生命之火苟延残喘的最后几天里,他让艾德文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颤颤巍巍地,告诉了他很多故事。

艾德文没有把他们用纸笔记下来。因为一旦记下来,若是落到了谁的手里,邪恶的火焰都有可能招致自身——父亲便是如此,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他把父亲说的话都记得烂熟于心。他明白,这样才能够凭借着自己的的力量而活下去,与敌人对抗。

“所以啊……艾达。”

“这是这个世界最见不得光的秘密。”

“你如果做得到的话,就好好地活下去,然后有朝一日,替我把它的伪装撕裂,彻底地暴露在阳光之下吧……”

老者说出这最后的话之后,便撒手人寰。

“我的父亲为何会突然去世,是因为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敌。他生前行事风格虽然有些过于刚直,为了求知或许得罪过不少人,但他们并没有将父亲当作眼中钉看待。——这些消息,想必教区长您也应该调查过了。对方之所以把父亲看作敌人,或许是因为他生前最后的研究触动了他的利益。”

“我的父亲并不会甘愿坐以待毙,只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而对方的力量又太过强大,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弱点的时候,对方就伺机将他掐死在了寻求真理的道路上……于是,他让我继承他的愿望,去继续调查。我和父亲不一样,我拥有他所没有的身体优势,虽然谋略可能略逊一筹,但足以击败对方的力量,也是很重要的。”艾德文说着说着,渐渐低下了头,“然而我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这枚徽章,既是父亲留给我的谜题的关键,爷叔能够为我所用的力量……即使我还没有能够完全地控制它,但至少,我不会被它制御,我觉得这就够了。”

“所以,求求您了,它是我不可缺少的力量……请还给我吧。”

莉莉安娜听罢,打量着手中的徽章。她能隐约地感受得到,那股潜流在徽章里的魔力,像是一股吸引力,正在试图把自己的意识拉入深渊。“你应该知道,这个东西很危险。它会吸收你的意识。即使这样,你也有觉悟去使用它,同时保证自己,不去伤害无辜的人吗?”

艾德文顿了顿,随即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能保证。”

“……”姬玛看着艾德文,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人是认真的。他对这份承诺没有一丝的敷衍,而是打从心底里会严格地履行他刚刚承认的一切,甚至不惜以伤害自己为代价。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这份力量呢?

“好吧。”莉莉安娜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你的话……而且,这枚徽章也承认,你是它的主人。”说完,郑重地将徽章还给了艾德文。

艾德文终于得以暗自舒了一口气。他接过徽章,小心翼翼地将徽章收到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哎呀呀……真是的,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辛苦你们了。”莉莉安娜说罢,也如释重负般,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我之后还要处理一些事情,调查就继续拜托你们了。”

“是说毒沼的事情吗?可是那边只要一靠近,就会出现幻术创造的魔物……可以的话目前还是不要接近的好吧。”姬玛试探着问。

莉莉安娜想了想。“那就换个思路吧。去旧教堂调查看看怎么样?虽然你之前也去过一次,但记忆又出现了空白吧?”莉莉安娜把那个“又”字说得很重。“如果不是艾德文的协力,你还会遇上什么危险也说不定。放心吧,毒沼那边有那个人派的士兵把守,暂时不会有人误入那里发生危险的。”

艾德文回头看着姬玛,她好像在莉莉安娜说到某个字眼之后,就立刻握紧了拳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

“……可以吗?”莉莉安娜紧接着问道。这次的询问,比起刚刚的语气轻缓许多,和命令不同,这更加像是前辈对晚辈的照护。

姬玛闭着眼睛,看上去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情感。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可以。”

“那么,我先失陪了。”还没等莉莉安娜说话,姬玛就自顾自地打开房门快速地离开了。过了几分钟之后,便听到不知从教堂的哪处传来了很重的,敲打墙壁的声音。

莉莉安娜见状,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而旁边的艾德文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像问莉莉安娜,却下意识地觉得她应该不会透露情报给他听,便闭上了嘴巴。

“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去过旧教堂的吧,”虽然艾德文并没有问她,莉莉安娜却自己开了口,“比起上次去,你有什么感想吗?”

“啊……”艾德文陷入了思考,虽然以前去过,但是也是十年前甚至更早的事情了,当时的自己还很小,对那个教堂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了,“

“果然因为时间过的太久,很多细节已经不记得了,”艾德文抓了抓后脑勺,回答道,“不过,上次去旧教堂,我的确被吓到了呢……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血腥味好像还残留在那里似的。”

“是吗,当年的事情……我可记得很清楚呢。”莉莉安娜淡淡地笑了笑,艾德文觉得她好像看上去更加疲倦了,“你想知道吗?”

“我——”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吧。你要知道,姬玛是那次事件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如果你要真正地帮助她,那么或许,知道这件事会比不知道地要好。”

“……”

“艾德文先生,”莉莉安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次一定要陪在她的旁边——不是作为助手,而是……”

“而是什么?”

“算了。”莉莉安娜欲言又止,她凝重的表情里似乎有着很长的故事,“你到时候大概就会知道了。照顾好姬玛。”

“好的,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艾德文认真地朝着莉莉安娜保证道。而不仅是向莉莉安娜,他自己也默默地立下了誓言。他朝着窗外看去,夕阳已经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不知不觉已经降临,盛夏沉闷的空气也因此稍稍变得凉爽了一些。

然而,艾德文却觉得胸口异常地压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潜藏在这股黑暗之中。它静静地看着不知是谁的背影,打算在他最无防备的时候,

——刻下最致命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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